紫幽宫,月影倒映水潭之中,柳絮飘拂在枝头,一簇簇轻撩紫姮哀愁的目光。
“水心云影闲想照,林下泉声静自来,姐姐在此安宁之夜为何叹气啊?”一阵悦耳有力的话语传来。
紫姮回头,叫了声紫妤,又望着平静的水面,哀叹一声:“紫娆乖巧懂事,善解人意,从不曾违拗过我,今日竟为了一个男子,以死相逼于我,二妹,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紫妤暖暖的笑意,淡然自若:“我都听莹儿说了,想必三妹是喜欢上伊仲了,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紫姮无奈,说这正是自己所担心的事情。
紫妤笑了:“三妹若能找到真爱,大姐应该高兴才对啊!”
紫姮前去,抓住紫妤的双手,忧心的目光:“紫妤,若真是如此,我又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是此人善恶难辨,叫我如何相信他?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他知道紫娆的身份,使苦肉计接近紫娆,那么会是何居心呢?”
紫妤有些惶恐:“《紫幽神典》和幽冥斧?”
紫姮点头,想自己苦练多年,终于能够人花合一,为的就是一个太平的环境,不让身边的人受伤害,如今伊仲的出现打破了自己所想的平静的生活,不由得愁眉紧锁。
紫妤知道紫姮思虑的在理,凡事多个心眼要好,可见她如此焦虑之状,未免又不是杞人忧天,宽慰紫姮道:“或许是姐姐多想了,等他伤一好,我们便将他送走,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紫姮点头,也应和紫妤说是自己多虑了。
晓风悠扬,安静的夜色慢慢沉睡……
翌日,佛堂,紫娆一脸内疚的跪在紫姮面前,紫姮安静祥和的面容背过去不看紫娆,泪水滑落紫娆的脸颊:“对不起,姐姐,紫娆错了,只是当时形势所逼,紫娆迫不得已才以死相逼姐姐的,还望姐姐原谅。”
见紫娆救人之后便在正堂跪着请罪,于心不忍之际,紫姮转过身来,语气平淡:“他既然已无大碍,我会派人送他出宫的,医庐既毁,你就安心呆在紫幽宫吧!昨晚之事,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听此,紫娆想要辩驳,可字刚说出口又被紫姮驳回:“好了,你彻夜未眠,好好回去休息吧!”
无奈,紫娆只好退了出来,望着紫娆远去的背影,紫姮蛾眉深锁,不得舒展。
而紫娆并非回紫饶阁休息,不知一种什么微妙的情愫又让她来到了伊仲身边,看着他惨白的面孔,心疼不已:为什么姐姐要把他送走的话让我这般恋恋不舍?看着虚弱的他又为何莫名的心疼?忍不住泪落?正当紫娆迷惘之时,伊仲睁开了凝重的双眼,目见这憔悴不安的容颜,像被电击般起身,抓住紫娆的双臂:“紫娆,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见伊仲这般激动,紫娆不由得泪落,何时自己再他心中竟这般重要?拭泪,安慰他:“我没事,谢谢你,伊公子,若不是你为我挡下那一箭,紫娆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伊仲这才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自觉失态,忙松开紫娆,低声的说了声对不起,环顾四周,诧异不已,问自己在哪?
“紫幽宫。”紫姮前来,落落大方的说:“三妹之命,多谢伊公子舍命相救,紫姮不甚感激。”
伊仲心中窃喜,自己真的到了紫幽宫,而紫娆竟然是宫主的三妹,连忙起身,拱手:“原来是紫幽宫宫主,久仰久仰。”
紫娆起身,叫了声姐姐,站在紫姮身后,怯怯的不敢多言。
只听紫姮大气凛然,回敬于他:“紫姮何德何能?得此谬赞。”
伊仲坦然而言:“紫幽宫劫富济贫,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女,仰慕之久,竟能身临其境,真是三生有幸。”
紫姮笑了,不把伊仲的仰慕放在眼中,道:“侠不侠,终究为盗,伊公子若无大碍,还请离去,紫幽宫不留不速之客。”
此话未免过分,紫娆忙叫了声姐姐,又被挡了回去。
伊仲见紫姮爽快之人,便知她不相信自己,无奈,勉强笑道:“宫有宫规,在下确实不便多留,多谢救命之恩,在下这就离去。”又不舍的望了紫娆一眼,道一声保重,微笑离去。
紫娆连忙阻止,跪在紫姮面前:“姐姐,他重伤未愈,又被官兵追杀,此去一行,必定有生命之忧,还望姐姐多宽限几天,让伊公子养好伤再行离去也不迟。”
伊仲吃惊不已,忙上去想要扶起紫娆,伤口疼痛也跪倒在地:“紫娆姑娘,这又是何苦?你想要在下走也走的不安心吗?”
紫娆忧愁的目光忘了一眼他,示意他相信自己,朝紫姮道:“紫娆知道姐姐为紫幽宫着想,独留一个男子,难以服众,紫娆愿以身相许,以免姐姐后顾之忧。”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不已,伊仲更是不敢相信,忙唤了一声紫娆,紫姮愤怒,举起手来想要打她,被紫妤阻止,紫妤语重心长的语气:“三妹,终身大事岂可儿戏?这与你济世医人的同情心是不一样的。”
紫娆望了一眼迷茫的伊仲,朝紫姮、紫妤道:“我没有儿戏,也不是为了救他才以身相许的,从他为我挡下那一箭起,紫娆已暗自发誓此生非他不嫁,试问一个肯为自己失去生命的男人会不值得自己用一生来爱吗?”
紫妤无语以对,紫姮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紫妤:“你当真要嫁他?”
紫娆坚定的点头。
紫姮也不罢休:“若我不许呢?”紫娆一点也不担心,像是早就下定了决心:“姐姐执意把伊公子逼上绝路,那么,姐姐的恩情,紫娆也只有来世再报。”
紫姮目瞪口呆,向后一退,被紫妤扶住,只听得伊仲的声音:“不,紫娆姑娘,恕在下难从姑娘美意。”
伊仲的话像给紫姮带来了希望,自己也对他另眼相看。
紫娆泪落,想到美好的幻想不过自己的一厢情愿,伤心不已:“你不喜欢我吗?”
伊仲摇头,伸手擦去紫娆眼角的泪水:“不,你的善良、你的关怀、你的才情、你的一切,早就让我情不自禁爱上了你,才会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可正因为我喜欢你,我更不可能让你跟我过着逃亡的日子,漂泊一生的,我伊仲不配。”
紫娆摇头,倒在他怀中:“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你一起,就算亡命天涯我也不在乎的。”
伊仲亦感动的泪落,只是尽管自己所愿,面前的两个女子又岂会同意,心一横,将紫娆打晕,紧紧的抱着她:“可是我不愿看见你跟着我受苦受累。”将紫娆放在地上,起身,拱手:“你们放心,我不会带紫娆走的,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见两人情深意重,伊仲又如此洒脱,不见得要贪图紫幽宫什么?可单凭他片言两语又岂能确定他对紫娆的矢志不渝呢?紫姮紫妤甚是无可奈何。
“伊公子还是暂住几日,等伤好了再作定夺吧!”紫姮恳切的话语,伊仲头也不回,苦笑道:“我本想多留几日的,可现在……”哽咽难言,让她们照顾好紫娆,扬长而去。
紫姮望着躺在床上安静沉睡的紫娆,心里很不是滋味,或许不该因为自己的怀疑毁了她一生的幸福,紫妤见紫姮愁眉深锁,便知她处于两难之界,抓住她的手,叫了声姐姐:“伊仲的决定已经消除了姐姐的怀疑不是吗?”
紫姮点头,告诉紫妤紫娆心地善良是真,但是着实貌美,只是不确定伊仲到底是不是真心爱着紫娆。
紫妤笑了:“既然姐姐忧心错过紫娆的幸福,又迷惑伊仲爱的是三妹的皮囊还是钟爱她的全部,为什么不试他们一试呢?”
紫姮偏头,问紫妤如何试?紫妤将嘴伏到紫姮耳边,向她讲述自己的计划,只见紫姮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紫娆醒后,便执意去找伊仲,可她除了医术精湛外,手无寸铁,紫姮紫妤甚是忧心,便叫莹儿追随,势必保紫娆周全,莹儿领命后便陪同紫娆去找伊仲。快马加鞭,两天后,两人在一山坡上听到打斗之声,莹儿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意外的发现被官兵围剿的人是伊仲,两人喜出望外,救下了伊仲,再见紫娆之时,伊仲感动的不知言语,只是紧紧的抱住紫娆,骂她傻瓜:“你可知道你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紫娆松开他,怯生生的问了句现在他会不会赶她走?
伊仲摇头:“这次不会了,因为这是你的决定。”
两人笑笑,于这碧绿的八毛丛中紧紧相拥。突然,碧绿的叶子上留有晶体,是白色的蛇在蠕动,在两人毫无防备之时,白蛇在紫娆的小腿上留下痕迹,只听紫娆惊叫一声,伊仲将白蛇斩成两段,莹儿亦闻声赶来,见伊仲焦急的神情,忙问怎么了?
伊仲将紫娆的长靴脱下,正要去吸时被紫娆阻止:“不要,此蛇剧毒,你吸了也不过白废的。”
伊仲忧心不已,问自己该怎么做?紫娆中毒后脸色越发惨白,气喘微微的唤了声姐姐后晕了过去,接着便是伊仲心疼、不知所措的呼唤。
莹儿亦吓得流出了眼泪,须臾,急中生智一般:“伊公子,快带小姐回紫幽宫,宫主或许有办法。”伊仲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忙抱起紫娆,登下马,快马朝紫幽宫跑去……
紫幽宫,只见莹儿慌乱的跑向紫姮,气喘吁吁说紫娆出事了,向后看去,是伊仲抱着紫娆趔趄而来,忙迎了上去,问怎么了?
把脉时,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蚊子:“怎么会中这么深的毒?”忙让伊仲将紫娆放了下来,方便自己为她把毒逼出来,毒素蔓延,紫娆的脸被脉纹覆盖,紫姮忧心不已,几个时辰后,毒血从紫娆口中吐出,紫姮亦因功力消耗过多昏晕过去,紫妤将香醺冷凝丸放入紫姮口中后又为紫娆把脉,伊仲焦急的神情,问怎么样了?只见紫妤忧心不已,莹儿更吓得哭了,忙乱喊着小姐。紫妤安慰莹儿,朝伊仲道:“她体内的毒素已被大姐逼了出来,只是毒性太重,毒素被逼到喉道之时,已朝面部扩散,只怕容颜难保。”
此话一出,伊仲瘫坐下来,泪水从他脸颊掉落下来,是自责,更是不忍……忙碌的周遭变得寂静,只听到莹儿的啜泣声。
翌日,紫娆慢慢苏醒,只觉面部疼痛,浑身无力,挣扎着起身,自己竟回到了紫幽宫,忆起昨日之事,忙为自己把脉,不详的预感涌来,用手轻轻触碰面容,眼泪落下,又起身,铜镜面前的自己不由得吓得大叫一声,伊仲闻声赶来,见紫娆蹲在地上,抚着面容,便知她已经知道一切,忙过去抱着她:“没事的,紫娆,你医术那么精湛,一定会治好的。”
见伊仲一来,紫娆更加没了思绪,忙推开他,让他走,又大声叫唤莹儿,莹儿赶来,应紫娆之求让伊仲先出去,扶她坐在床上,安慰道:“没事了,小姐。没事了。”
只是断线一般的眼泪将莹儿出卖了,紫娆不免心疼,望着莹儿沉思一会,伸手去擦,笑道:“傻丫头,你哭什么呀?”
莹儿只不言语,哭的更厉害了,紫娆将右手微微举高,去触自己的面部,表情木然:“我这样很丑吗?你说伊大哥会不会因为这样不喜欢我呢?”转念一想,激动不已:“不行,姐姐会逼他娶我的,我不要他因为同情才娶我,一定要赶他走,赶他走,知道吗?莹儿。”
莹儿紧紧握住紫娆的手,抽泣不止:“不,小姐不丑,你虽容貌被毁,但你有一颗全天下最美最美的心,在你十五岁时,就放弃在紫幽宫养尊处优,而在僻静的山林中开医庐济世医人,你尝过那么多种毒,救过那么多人,老天怎么会不让你救回你自己的容颜呢?”
莹儿双泪横流,泣不成声,扑倒在紫娆怀中。紫娆微笑摇头,安慰莹儿,说会没事的,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好让她安静下来,自己却潸然泪下:可我这次中的是情蛇的毒,能保住性命已是奇迹,又有什么办法让我恢复容貌呢?想到伊仲,无声的泪水更加泛滥,音容笑貌争先恐后的浮现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