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山,古洞。
锁梦伫立洞前,久久凝望,洞里的动物叫声传来,锁梦顿时欣慰许多:“还好,我不在,有这些动物陪伴她,也就不这么闷了。”进了洞去,虽处处动物云集,却一样有条不紊,一刹那,木盆掉在了地上,两人双目凝望。
钰儿怀疑的小声的念了声姐姐,待锁梦笑容满面,便确定的激动的跑向锁梦,两人紧紧相拥,泪水湿了锁梦的肩膀,只是用手抚摸着她的后背,两人竟是如此,无语凝咽。
痕儿与墨梓蠡赶来,见这一幕莫不感动。而另一头锁释的叫声,打破了这感人的画面,痕儿的担心还是出现了,墨梓蠡也明白了一切,锁梦松开她,见一个两岁大的孩子朝钰儿跑来,抱了只小兔子,分外天真,锁梦迷惑的眼神,钰儿知道那是在等她的解释,可钰儿也不畏惧,很是坦然:“姐姐,他是钰儿的孩子。”
锁梦瞪大了眼,墨梓蠡也料到了这孩子是谁的,只听钰儿又道:“他叫杜锁释。”话音落,啪的一声响,五个手指印出现在钰儿脸上,钰儿头一偏,却也不答话,听到锁释叫娘的哭声,痕儿忙过去抱起,兔子一溜烟的从锁释手中逃跑。
锁梦抑住愤懑:“杜纯鱼人呢?”
这一问吓得痕儿一身冷汗,这个秘密又怎么能说的出来呢?而钰儿似木头人一样,只是泪落,锁梦手举起,被墨梓蠡抓住:“锁梦。”
锁梦不知怎么办,气急败坏的跑出了古洞。
墨梓蠡面对着现在的钰儿,也甚是无可奈何:“你,你怎么如此糊涂啊!”说罢随锁梦向酒坊走去,锁释哭着用手抓住钰儿,钰儿抱住了他,呆若木鸡的道:“锁莫愁长堵,不如空释流,释儿,娘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
痕儿摇头:“可姐姐,你知道杜纯鱼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又何必苦苦执着于他一个负心汉呢?”
钰儿摇头,说:“痕儿,你还小,尚且不懂爱恋,可一旦爱上了,就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要知道,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比接受一个爱自己的人要幸福的多,因为你才知道什么是刻骨铭心的爱。”
痕儿更是无可奈何,便挖苦说:“你是一个痴情种儿,可幽锁梦不是你。”
钰儿恍然大悟,冷笑道:“钰儿命至此,又该如何?”又向痕儿恳求道:“好痕儿,别让我姐姐知道他的行踪。”
望着钰儿脸上的手指印:“只是你姐姐承受了非常人承受的千倍万倍,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你都不要为难她,或许,宿命,就冥冥中就注定了一切。”
酒坊的路上,墨梓蠡拉住锁梦,让她冷静点。锁梦不理,以至于墨梓蠡不得不动武,两人于此地打了起来,十几招下,墨梓蠡输了,被锁梦制服在地:“你不要管那么多,我怕我会伤了你。”
墨梓蠡依旧反驳,让锁梦理智些。
锁梦冷笑:“我不理智,你是最了解最懂我的人,如何叫我理智?”
墨梓蠡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她:“别这样,锁梦。”
锁梦使劲挣脱却被紧紧抱住,墨梓蠡的话在耳边响起:“我知道钰儿是你现在唯一能看到的亲人,她受如此屈辱,正宛如你心被刀割,可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该责怪自己,他们情投意合,乃人之常情,你又何必将此事弄僵呢?”
锁梦似有冷静:“情投意合?”
墨梓蠡松开她,双手抓住她的肩膀:“锁梦,十月十日将至,我知道你怕,你怕你找不到你的嫩寒不能见她最后一面,你怕你的钰儿找不到好的归宿,被人欺负,可你想过没有,你的嫩寒若活着也在寻找她唯一的姐姐,至于钰儿,我和纯鱼从小一起长大,他虽顽劣,却有男子的担当,与其将钰儿交给陌路,不如遂她自己的心愿,给她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
锁梦冷静了下来,充满希望的眸子直视墨梓蠡的眼睛。
墨梓蠡坚定的点了点头:“人生的路如果不被自己选择,不管多么华丽的外表装潢,内心终究是一滩死水,反之,不论自己选择的路如何崎岖,内在的永远是富丽堂皇的,因为有了内心的充实与满足,这便是一个有价值的人生,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
锁梦何等聪明,自己已是身不由己,为什么不给钰儿一个选择的机会呢?松开他的手,冷笑一下,说懂了!
墨梓蠡点头:“丛子,佛莫,箬竹,我爹,你的姨母,太多太多的人为这场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赌局付出太多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
锁梦点头,往回走着,说要回去看看钰儿,墨梓蠡望着她远离的背影,无奈的神情充满了怜惜与不舍。
古洞内,锁释和动物们一起玩耍,一见锁梦,便又哭了起来,锁梦知是方才的举动吓到了他,安慰道:“来,姨母抱抱。”
锁释立马爬过去,抱着锁梦,钰儿见此状唤了声姐姐,这言语中满是愧疚,而锁梦竟也不知说什么,一手抱着锁释,一手拉钰儿的手向荷潭走去。
藤椅上,是锁梦心疼的目光,用手抚摸着那五个手指印,问钰儿疼么?
钰儿笑了,欣喜的眼泪滑落:“不疼,姐姐,钰儿不疼。”
锁梦拥她入怀,微微笑道:“钰儿,你可知道自己的选择多么糊涂!”
见锁梦如此心平气和,便紧紧的抱着她:“姐姐,钰儿知道错了,也知道姐姐在责怪自己误了钰儿,可姐姐,钰儿从小被姐姐救下,甚至记不清自己的父母是何模样,是姐姐给钰儿取名,教钰儿认字,等我大点的时候,姐姐怕钰儿被自己的性格影响,遂让琴棋书画陪伴钰儿,钰儿记得那个表面责骂钰儿玩弄小动物却安排小动物在钰儿房间的姐姐,也记得竹林溪涧中有着满腔杀气练功的带着仇恨的姐姐,更记得高处那个独自吸吮寒气忍受寂寞的冷冰冰的姐姐,可无论是哪个姐姐,我都知道她心里永远藏着钰儿,爱着钰儿,而姐姐就同钰儿的父母一样,你带着爱与承诺来哺育我,若没有姐姐,钰儿现在还不知被哪个人凝虐,钰儿不愿自己幸福,只希望姐姐幸福,只希望姐姐能够平平安安,幸福快乐的生活,哪怕用自己的命来换取,钰儿也是愿意的。”
锁梦听着钰儿的肺腑之言,更不知如何言语,轻轻的婆娑她的青丝,紧紧的搂着她的肩膀,钰儿从小到大天真的言笑浮现在她脑海,想起了嫩寒的童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打湿脸颊,半晌,方才说出一句话:“钰儿,你告诉姐姐,这两年来,你是否为了等待我而放弃找寻他。”
钰儿听罢,很是激动的连连摇头:“不,不是,姐姐,钰儿答应等姐姐回来的,就算没有许诺,也会等姐姐回来的。”
锁梦松开她,擦干她面颊的泪水:“傻钰儿,是姐姐束缚了你,你应该自己飞向幸福的彼岸的。”
钰儿摇头,让锁梦不要责怪纯鱼,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说纯鱼之所以离开,确有他不得已的苦衷。锁梦顿了顿,目视钰儿严肃的神情,便知她有话对自己说,却又犹豫该不该说。自己还在思索中,只听钰儿道:“姐姐,你已看出钰儿的心事,只是钰儿不知道该不该说?”
锁梦皱眉:“那个苦衷?”
钰儿点头,坚定的说自己要去找杜纯鱼,带着锁释去。
锁梦吃惊钰儿的坚定,想了想:外面的世界险恶,钰儿如此单纯,定会受骗的,何况还带上锁释,可她如此果断,是有重要之事,绝非为了儿女私情,我不能拒绝,可我如何保证她的安危?双目凝视钰儿:“钰儿,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钰儿低头想了想,紧紧的抓着锁梦的手,道:“墨娘是纯鱼哥哥的亲姨母。”
锁梦对这突如其来的秘密大慑。只听钰儿又道:“纯鱼哥哥的武艺不亚于梓蠡哥哥,他对钰儿推心置腹,而钰儿……”
“以为能用自己的爱感化他的恨,却不知这份爱逼他走上了绝路。”锁梦接上钰儿的话,言语至此,钰儿双泪齐下:“姐姐,是钰儿的错,现在的纯鱼哥哥已经另取他妻,他是京城宰相的义子,而钰儿怕复仇让纯鱼哥哥失去理智。”
锁梦看到这两年来默默忍受如此之多的钰儿心疼不已:“我的傻钰儿,这不怪你,谁叫上一辈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要我们下一辈的人来承担呢?这是宿命,谁也不能怪谁。”
钰儿听到宿命二字,更不觉心酸,这轮回的东西全注定在幽锁梦一人身上,还有谁比她更苦呢?便不敢要求了:“姐姐,你别想太多,钰儿听话,都听姐姐的话。”
锁梦笑了,不知不觉那个小家伙歪歪的倒了进来喊娘。
锁梦松开抓钰儿的手,朝锁释道:“来,释儿,来姨母这边。”说时迟那时快忙松了手上的灰兔子,倒向锁梦,笑颜逐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