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山,竹林深处,倾谢了一池的荷花,玄武依旧只露出那一弯嘴角,坏坏的笑,负手而立,透过竹子的圆斑洒在了身上。一碗醇酒送到他面前,接起,倒向那满池的嫣叶,刹那,荷叶也随花一起凋零,只剩了光秃秃的莲杆,墨娆瞪着眼,笑道:“先生倒是慈悲心肠,竟怕荷花寂寞了。”
玄武冷哼一声:“不好么?一个人死太寂寞,黄泉路太远,有一群人陪伴不好么?”
墨娆无奈问就莲花也如此?
玄武将竹杯扔入荷塘,转身进了竹屋。
望着满池的自然之景瞬间化为乌有,无奈:“花先谢,叶后随,朱雀宿命的我是花还是叶呢?”
竹屋传来声音:“那你是想为花还是想为叶呢?”
墨娆摇头:“或许我希望是无辜的叶子吧!”
玄武的佞笑:“朱雀啊朱雀!你是花中之王啊!怎么会是无名的叶子呢?你若如此谦卑,那我们这些无名鼠辈不都要成为枯草了呢?”
一杯酒下肚,竹杯碰向了竹桌:“你害怕什么?历来的朱雀可从不知恐惧是什么的!”
一闪,墨娆已坐在玄武对面:“她们快回来了吧?”
玄武一弯浅浅的佞笑:“仲夏将去,秋天将来,不过应该这样讲,我们快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墨娆心猛的一揪:“你是说...”
玄武将酒倒在桌上,用手晕开了两个十字:“你不必害怕,十月十日,人间,也就只有那么回事了。”
墨娆恐惧的神情,目光直直的瞪着玄武。
玄武影动,站在了门口,奸佞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女人就是没用,还有,不要把这当你解忧的处所,也不要将它当做释放心灵的唯一地方,要么你就退出,可下场你心知肚明。”
玄武已经不见,而空中还回荡着他的笑声。
念娆的泪不经意流下,忆起了魔域中黑暗的一幕,身子颤抖着:“是那样,是那样!”。
古洞中,传来锁释的笑声:“娘,痕姨的鬼脸比你做的好看。”
痕儿得意的模样。
钰儿笑了:“对呀!你一来他便笑的合不拢嘴,连他的虎王都不理了。”
望着前方如小狗一般耷拉着脑袋的虎王,痕儿笑了,走向前去,摸它的毛道:“虎王,你该不会吃我的醋吧!”虎王朝她咆哮一声便走开了。
待痕儿抬起头,眼前是绰约的墨娆。
痕儿没好气的哼了一下,起身:“你来这干嘛?”
墨娆说宫里无事,便来这探望释儿,钰儿见墨娆过来,忙迎了上来叫墨娆姐姐,请她坐下。墨娆很是客气,走向释儿:“释儿都会走路了啊!”
准备抱时,被痕儿拦下:“早会走了。”顺势抱起他,不让墨娆碰。
钰儿斜了痕儿一眼,笑盈盈的走向墨娆:“墨娆姐姐,你喝茶。痕儿还小,你别跟她计较。”又走向前,从痕儿手中夺下释儿,瞥了她一眼,走向墨娆,朝锁释道:“快唤娆姨!”
释儿自是乖巧,唤了一声,气的痕儿将眼睛瞪的圆圆的,墨娆抱起释儿,夸他长得乖。又向钰儿道:“钰儿,秋天快到了,这里是否需要被子?要不我让师妹们送来?”
钰儿恭敬的感谢墨娆,解释道痕儿都将物品送过来了,遂不缺。
痕儿听罢,忙说:“听见没有,不缺!”钰儿气呼呼地叫了声痕儿,又笑脸相对墨娆。
墨娆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没事,本想叫上你去山上走走,既然有痕儿相伴,看来是我多虑了,墨幽宫还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罢起身.
钰儿接过锁释:“墨娆姐姐操劳过甚,不如还坐坐吧!”
见墨娆有留下之意,痕儿忙道:“算了吧!钰儿姐姐,墨幽宫事情颇多,娆师姐怎么会像我闲人一个啊!”
钰儿嗔目,示意痕儿闭嘴。
只听墨娆道:“师妹所言不假,既然你不缺什么,那我告辞了。”说罢转头就走出了古洞。钰儿跟了出来,说不忙碌时多来看看我们母子。墨娆点头,让她回古洞别送了。
目见钰儿的背影,墨娆怒发冲冠,转身,恨意重重:墨痕儿,你给我记着,你执意与我相斗,我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古洞里,钰儿责怪的语气:“痕儿,她一片好心,你不可以如此无礼。”
痕儿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吗?钰儿姐姐,你太天真太仁慈了,她这是想讨好你。”
钰儿愤怒的叫了声痕儿:“明明你做错事还强词夺理,我无功无德,她不过看我母子俩可怜罢了,何来讨好之说?你怎能信口污蔑于她呢?”
痕儿本是直肠之人,听了这样的话哪能不愤怒,故意气钰儿:“对啊!她难得好心来探望你母子,我不但处心积虑为难她,还强词夺理污蔑她,可怎么办呢?我是墨痕儿,比不上那个毫无怨言、胆小怯弱的黛钰儿!”说罢愤怒离去。
听见她们吵架,释儿哭了,钰儿也落下泪来,紧紧地把锁释抱在怀里:痕儿,你怎么就不懂呢?我是毫无怨言,因为我爱他啊,所以才不敢去毁了他的生活……说罢一头倒在锁释身上痛哭起来。
愤离的痕儿坐在池塘边,往水里不断的扔石头,有苦说不出口,不知何时墨娆已站在她身后,问道痕儿怎么了?一听是她的声音,痕儿顺手将石子向后一扔。幸亏墨娆闪躲快,那石子打中了树,树分裂而碎。
墨娆发怒:“墨痕儿,你到底与我有什么血海深仇,不仅处处为难我,还想置我于死地?”
痕儿本无杀她之意,只是怒从心起,竟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又不好道歉,只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抱着双腿,不再言语。
墨娆前去:“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杀了我!”
痕儿不语。
墨娆又道:“我想知道你为何这么仇恨我?”
痕儿不想说话,起身就跑,墨娆更觉的备受羞辱:“墨痕儿,你给我站住!”痕儿不理,只一劲的跑,墨娆身手之快,剑已出鞘挡在了她面前,痕儿这才回头,当时的羞愧已全无,向她奔去,两人争斗激烈,双剑相撞,火花刺眼,不知是墨娆力不从心还是痕儿杀气太重,墨娆的剑落在地上,而声名也只在痕儿那一瞬间的抉择。
许久许久,痕儿道:“不要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也不要逼我听不想听的话!否则……”
剑缓缓落下,痕儿托着剑离去。墨娆的声音:“你记着,墨痕儿,今日我给你机会你不杀我,来日你定会后悔一生!”直至林丛中消失了她的影子,动身,拾起自己的剑,在阳光下,佞笑:“从这一刻起,我便不是那个彳亍不前的朱雀了,不顺我心意者,死!”裙袂飘,剑下枯叶蝶的双目透露的不再是迟疑,却只有勇往直前,不顾一切。
夜晚,墨幽宫十分寂静,偶尔一两声虫鸣,更添了凄凉。窗棂前,墨娆仰头,那梧桐树上的缺月另增几分宁静,一只大鹰朝月飞去,墨娆自知不妙,将手放在嘴边一吹,那鹰立即返回,去寻那脚上的信封已经不见,忙破门而出,灯光下墨兰惊讶的神情,手颤抖的持那封信。见墨娆进来,大喝一声赵念娆!墨娆自知是父亲的书信已被墨兰截住,淡定,抑制住自己:“你都知道了!”
墨兰苦笑,走到墨娆的身边:“知道什么?是为了父亲迫不得已进入虎穴?是为了幽泪神器卧身虎旁?还是为了墨幽宫和紫幽宫、冷幽宫一般销声匿迹呢?堂堂一品千金,皇上御赐郡主赵念娆。”
听罢!墨娆大笑起来:“师姐慧眼,不知像我这等叛逆子弟该如何处置呢?”不待墨兰回答,墨娆又道:“根据墨幽宫宫规,是不是要让我和比干作伴呢?”
墨兰呸了一声:“是要将你的心剖出来看看是红是黑,可你不配!”墨娆走了几步,依旧大笑:“黑红本一色,正邪本一体,不知是不是师姐言重了?”
“你……”墨兰怒不知所言。只听墨娆道:“红色的心就一定是善的吗?黑色的心就一定是邪恶的咯!那么无心之人呢?师姐,既然你都分不清黑红之别,何必自讨苦吃呢?”
墨兰知道墨娆在暗地里说她觊觎宫主宝座,本是自己推心置腹人,如今,却另有他谋,墨兰心里哪能承受,大怒:“好,不管你是红是黑,我先杀了你为墨幽宫清理门户!”说罢两人刀剑相争。
墨娆摇身一变成为朱雀,墨兰惊讶之余,被朱雀制服。眼睁睁的望着墨娆枯叶蝶般的模样,朱雀二字滑落出口,朱雀无视墨兰的功力,点她穴道,手捏着她的下巴:“师姐,何必呢?师妹我苦心相劝你不要自讨苦吃,现在后悔了吧!”松开手,围着她走了几步:“师姐是明白人,宰相掌权多大,况我父幽冥斧在身,只要幽泪冥悲双剑合不了壁,你想当个宫主还不是小菜一碟吗?待我父皇权握手,别说墨幽宫,武林盟主都是你的,可若你执意揭发我,让我承受剖心之痛,这个嘛……”说罢从怀中拿出匕首,指着她的心:“那就只好让你在黄泉地下去刮了!”墨兰沉默片刻,眼里尽是徘徊之状。
突然,墨娆变回原样,忙松了她的穴道,扶她坐下:“师姐,别怪念娆,念娆不是有意相瞒的,可权利、地位、荣誉、金钱我都不缺了,只要师姐帮我和师兄成亲,你想要什么,只要我做得到,定当义不容辞!”
见墨娆如此诚恳,自己又被此等地位打动,便问道墨娆是否喜欢上梓蠡了?墨娆想起天山种种,含泪点头:“对,可师兄不爱我,我爹答应我,只要双剑不能合璧,他便会应允我和梓的亲事,可他怎么会愿意呢?”
楚楚可怜的念娆让墨兰怜惜:“的确,师弟是性情中人,可正是因为他是性情中人,爱情便不会成为他的一切。”
念娆转悲为喜:“还望师姐明示!”
墨兰瞳孔收缩:“这就看你的了。”
“我?” 念娆诧异的深思了一会儿,泪水盈出眼眶:“没用的,天山会来的路上,为了救他,我已经赔了我的身子,可他终究还是追随幽锁梦了。”
墨兰震惊:“原来师妹你……”念娆点头,说不然自己也不会化身朱雀了。
墨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像母亲一般宽慰自己的孩子道:“放心,就因此事,他便不会和幽锁梦在一起了,以他的性格,现在的举动只不过是为了实现那一个承诺罢了。”
念娆转悲为喜,问了句当真?墨兰肯定的回答念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会不了解他呢?你放心吧,非你他是不会要的!”
念娆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道:“秋天到了,师父她们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我会采取行动的,还希望师姐多帮助我,成功之后,我会带梓去我家,到时墨幽宫任凭师姐安排!”
墨兰有些惊心:“你会打算干什么呢?”
念娆摇头说不知道,因为要等赵普的安排,一想,忙问:“信呢?”墨兰忙递给了她,发誓说不会向外透露一个字,又嘱咐她别小看了痕儿,墨幽宫除了墨娘,这些姐妹中谁都敌不过痕儿。说罢,起身。“我已经与她两次交手,她的潜力的确让我感到后怕,可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此事的。”关门的声音,黯然失色的面庞在灯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灰白,手颤抖的打开信纸,慢慢看了许久,表情依旧如此木讷,完后,将纸放在灯火上,默默的看着它变成了成灰后,苦笑:秋天来了,一切,人间的一切怕也快萧条不堪了吧?爹,女儿不会让你失望的。一滴泪下脸颊,滴湿了火焰,缺月在黑暗中越发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