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被他撒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桌子他够不到,就算勉强够到了,劈起来的样子也一定很难看。
很难看的事是决不能做的,尤其是在红衣面前。
剑虽然只是一柄短剑,却很锋利,用这样的剑去劈椅子当然手到擒来。
所以李重三将椅子劈开后,刘忙的掌声实在是很勉强。
红衣却在火上浇油,“人家劈椅子的姿势这么好看,你却居然一点鼓励都没有,实在是太不会做人啦!”
刘忙却道:“那有什么,我撒尿的姿势也不错啊,可我却从来没有让人来夸我的。”
他将李重三的剑法与他撒尿相提并论!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重三再也顾不得红衣就在面前,一剑刺了过去。
愤恨之下,剑势来得更快。
直指刘忙的左胸口。
“这一剑还差不多!”红衣娇笑道。
笑语声中,银剑已幻化出一片银雨。却见刘忙伸出右掌,有如蝴蝶般的在银雨中轻轻一飘,一引,李重三突然觉得自己全力出击的一招,竟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准头,银光中的短剑竟刺向自己的大腿。
李重三不禁骇然!
红衣在一旁更是几乎叫了出来。
刘忙的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骤然收了掌力。
李重三重心失去,脑袋竟撞向一旁桌子,只是一声闷响,然后好生生一张实木桌子被他撞得七零八落,那桌上的碗儿碟儿,筷子盏子什么的,更是碎的碎,破的破,撒落了一地。
“实在可惜了!”红衣吐出一口气,叹道。
“这么好的桌子,要赔上不少钱吧!”
她居然可惜的是桌子!
李重三本就吃了大亏,被她这么一激,脸上更是挂不住,只好硬着头皮扬剑又上。
“罢了!你还怕丢的人不够大吗?”红衣止住了李重三。
“小师姐!你……”李重三想质问红衣为何偏偏站在外人一边,可是他又偏偏不敢,只说了个半截话。
红衣这等精明的人儿又如何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却听她细声道:
“就算三个我加上你也打不过这家伙的!”
稍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也没吃多大的亏嘛!”
“我没吃亏!”任李重三如何聪明,却想不出红衣这句话的意思。
刘忙想到了,“唉,看来,你是打算让我来赔这些打坏的家什了!”
红衣一笑,“当然,他打输了,你该不会这么狠心,还让人家赔这些吧!”
刘忙没有回答,只看着红衣。
“你更不用看我,我又没和你们打架,关我什么事?再说啦,我一个弱女子,这么可怜,你总不好意思欺负我吧!”
刘忙当然不会这么‘欺负’她,所以连昨夜红衣弄坏的屋顶,加上今天的桌子等一干家什,足足多花了二十两银子才得以脱身。
红衣知道附近一个小镇上就有青衣楼的分舵,并不算远,叫了一辆车,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地头。
黑漆的大门,油亮油亮的,门前摆着两座足有一人半高的石狮子。
“好阔气啊!”刘忙叹道。
“当然,钱来得容易,当然去得快!”红衣不屑道,打了个手势。
李重三已像一杆银枪冲向大门。
他不是去敲门的,他是去撞门的。
只听一声巨响,门开了,李重三已落在院子里。
“看来他不光兵器很好,头也很好!”刘忙由衷赞道。
“这个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门下的弟子!”红衣不以为然道。
“是么,是谁门下的弟子?”刘忙有心套话。
“这是秘密!”红衣断然回道。
“什么秘密嘛!不就是强盗门而已。”
“强盗门?”
“是啊!你们师姐弟两人,一个喜欢破屋顶而入,一个喜欢破门而入,除了强盗门,还能怎么称呼?”刘忙激道。
“对呀,你这个提议不错,回去后我给师父提一下,就叫强盗门,听起来又强悍又有正义,实在是很人合乎我的心意,我喜欢这个名字!”红衣根本就不上刘忙的当。
刘忙无法,瞥了一眼院子内,却不觉奇怪,“为何这么大的院落,竟无人看门,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人出来查看一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是强盗,他们是杀手,当然是碰不得面的!”红衣淡然道。
“这里真是青衣楼的分舵吗?”刘忙现在很是怀疑这一点,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居然一点警戒都没有,实在是不像一处帮派的分舵。
“当然是!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红衣质问道。
刘忙自然不会说不相信,实际上是,他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可寻,不相信红衣又能相信谁?
院子里,李重三已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堆木柴,他竟然在院子里点起火来!
一时浓烟滚滚。
“这样好像不太好吧!”刘忙皱着眉头道。
红衣却很是赞同李重三的做法,得意洋洋地道:“怕什么,这有什么不好的,强盗打劫杀手,本来就不必拘泥用什么手段。”
抬高了嗓门,喊道:“来人啊!有人抢劫啊!”
不一刻,东南角方向终于有人来了,踏着屋檐而来。
来者三人,俱是精壮汉子。
中间为首一人年约四旬,人未到,浑厚的声音已先传至:“什么人在此!”
红衣已拉着刘忙与李重三站至一起。
只听她低声道:“中间这虬须大汉便是风不济。”
说话间,风不济三人已立定当场,只听红衣厉声道:“风不济,你看看老娘是谁?”
那风不济嘿嘿一笑,道:“我道是何方神圣路过俺们这里,不想竟又是你这小臊娘们!想来是上次吃的苦头少了,竟又勾引个小白脸来作倚仗!”
李重三听了这话,已是额上青筋爆起,若不是红衣早有嘱咐,只怕早已冲上去了。
却听得红衣道:“少说闲话,人你是交也不交?”
风不济一阵狂笑,正待答话,只见他左手满身黑衣劲装的削瘦少年已厉声抢道:“小妖女,既是说不得闲话,且先吃我‘狂刀’李奇三招!”
好火爆的两条汉子!
刘忙此时更添几分怀疑,更兼几番言辞中似乎并不是指的杨肖,而是别有所指。
刘忙遂打定主意,以静制动,先辨明其中实情再作道理。
红衣娇笑道:“什么‘狂刀’,本姑娘眼里,不过是用削削片皮鸭的小钝刀而已,漫说三招,就算三百招又如何?”
那“狂刀”李奇似是怒极,‘咣’的一声已拔刀在手,便要冲上前来。
风不济眉头一皱,伸手拦住了李奇,道:“贤弟且先自住手,且听愚兄有话要问。”
李奇虽是极为桀傲的汉子,却似对这风不济甚为推崇,面上虽仍有不平之色,刀仍握在手中,却不强进。
红衣如此玲珑之人,已知这风不济此时住手,十有八九当是问刘忙所来为何,只要这两人一接上,自己的计划就要落空。
只见她故作怒道:“还问个屁,打完再问吧!”
一作色,李重三已和身直冲风不济而去。
李奇一声冷哼,挥刀便迎了李重三。
剑快,刀快,但是更快的是一只手。
风不济右手的那粉装少年的一只右手。
实际上他只用了两根手指,就像那柄银剑本就生在他手中一样,一动不动了。
刘忙不禁动容,这少年的功夫看来至少不在自己之下,不由多看了一眼。
只见他身材颀长,星目朗鼻,一派风流模样,一身粉装若是旁人穿了也许会略觉得过于粉脂气,可是穿在他身上,却偏偏更衬得他英气勃发。那夹住李重三银色短剑的双支手指,更是削长而显劲道,这样一只稳定的手若是持上一支剑,刘忙实在无多少把握能够胜之。
红衣在一旁却是气鼓鼓的,她实在恨透了这粉装少年。她真想李重三的剑再长上二分,将这小子刺个透心凉。
李重三更是又羞又气,这连日来的连番受挫,令本来心高气傲的他如同堕入九重地狱,而且每次吃亏偏偏都在自己心仪的小师姐面前,如此怎能不令他羞忿难已。
李重三几乎使出浑身的力量向前刺去,但是那两根手指却偏偏故意为难着他,他剑上的力道在加大,对手却似是浑然不觉,仍是微笑着,好像根本不知道他手上的力道加大了。
这微笑比那支两只手指更能刺透李重三的心!
他甚至想回剑自刎!
但是,这样也不行。
因为剑在那少年手中,如生根似的。
李重三的脸愈显苍白!
刘忙虽然并不喜欢李重三,他甚至更喜欢那粉装少年一些,但是见到李重三如此模样,毕竟心有不忍。
刘忙终于出手了!
这正是红衣所希望的。
但她现在还要注意风不济与李奇的举动。
刘忙慢慢向李重三走去。
他走得很慢,因为他在思考,如何能尽量保住李重三的颜面?如何能尽量不造成大的冲突?杨肖当真被这风不济所劫?一时,千般念头卷上心间。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有多少把握能从粉装少年手里救下李重三?
不到十步的距离,刘忙竟走了盏茶的功夫!
红衣心里莫名的一紧,她也不知道为何,本是希望见到刘忙与风不济等人一番拼斗,而自己从中渔利的,现在却替刘忙揪紧了心,他走的如此的慢,是不是因为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