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快要出征了,钟定尧仿佛比前段时间更加忙碌了,甚至有时都好几日见不到人。
苏成晚与沈氏商定了几天后的中秋菜单,就溜达着回了同心阁。细算起来,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夫君了。
过惯了耳鬓厮磨的日子,这一连几天见不到人,这心里空落落的。等到晚上,苏成晚无聊的翻了几页书,就早早的上床歇下了。
她这几日身上乏的厉害,本以为能一觉睡到天亮,谁知却碾转反侧了半夜,才好不容易睡了过去。
刚刚有了一丝睡意,就闻到一股子夹杂着土腥味的酸臭味,苏成晚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要不是钟定尧闪得快,苏成晚非要吐他一身不可。
他赶紧点了灯,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把灯烛放下,钟定尧走到床边,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苏成晚拍了拍胸口,捂着鼻子道:“世子做什么去了?这身上的味道快要熏死了!”
钟定尧脸色一僵:“……。”
他低头看看自己,品竹色的长袍早已经看不出原色,上面染着大片大片的污迹,一双官靴像是在泥里滚了一圈一般,沾上了厚重的泥巴,随着他的走动,洁净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个硕大的泥印。
仔细算来,他已经四天没有洗漱过了,身上的味道却是不怎么好闻。
这是降香和碧月睡眼朦胧的走了进来,看到大奶奶床前站了一个脏兮兮的野人,都吓了一跳,半天才认出来这是世子,赶紧回过神来行礼。
钟定尧看到苏成晚皱紧眉头,难以忍耐的样子,尴尬的说道“我先去洗漱一下,你们给大奶奶清理清理。”
两个丫鬟这才看到床前苏成晚吐的东西,紧张的问道:“大奶奶怎么吐了?可是不舒服?”
苏成晚摇摇头,心里也有些纳闷,不过是点酸臭味罢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莫非是……
一股甜蜜涌上心头,她的月信已经推迟了几天了,说不定真的有喜了呢!
降香服侍着苏成晚漱了口,又换下沾满污渍的床单,钟定尧就像换了一个人般,英俊潇洒,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
钟定尧在床边沾了沾,两个丫鬟就低着头走了出去,红着脸闭了门。
他不着痕迹的低头嗅了嗅自己的寝衣,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檀香味,这才翻身上床,把苏成晚搂进了怀里。
没想到苏成晚还是缩了缩身子,挪出了他的怀抱。
钟定尧不开心的捏了捏娇妻的鼻子,不满的说道:“怎么才几天没见,就嫌弃为夫了?”
钟定尧炙烈的眼神让苏成晚有些害怕,她知道绝对不会是单纯的搂抱而已,可现在不确定肚子里是不是有宝宝,只好先委屈一下夫君了。
“我可能是晚饭用多了,这会儿不大舒服。”苏成晚扯了扯嘴角,随便找了个理由。
钟定尧气笑了:“你当为夫是禽兽不成?过来,我给你揉揉。”说着,不由分说的把娇妻搂进怀中,宽厚温热的大手贴到她的胃部,轻轻的按摩起来。
苏成晚的神经渐渐地松缓下来,竟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钟定尧也是累极了,佳人在怀,也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等到两人起床时,天空已经大亮了。
看着苏成晚睡得红扑扑的脸蛋,钟定尧有些意动,不禁想来个早安吻,谁知苏成晚有干呕了起来。
可能是昨晚都吐干净了,只是呕上来几口酸水。
这可把钟定尧吓坏了,立马叫人喊来了府医。
几乎只过了片刻功夫,府医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仔细把脉过后,府医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恭喜世子,世子夫人有喜了!”
钟定尧却被这从天而降的喜事给砸晕了,有喜了?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避子镯没起作用?
“这不可能!”钟定尧不敢置信,要求府医又把了回脉。
府医忐忑不已,不是说世子夫人久不怀孕,府里都很着急吗,每次给世子夫人请平安脉,夫人都会仔细的询问一番,如今看世子的模样,怎么反倒不想让世子夫人有孕一般?
战战兢兢的又把了一会脉,脉象滑腻如滚珠,确实是有孕之相啊!
府医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惶恐的说道:“大奶奶确实是怀孕了。”
钟定尧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成晚一把拉住了。
她笑眯眯的说道:“有劳大夫了,快下去领赏吧!”又看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降香和茜草:“你们也下去领赏吧,同心阁上下这个月月例双倍!”
两个丫鬟茫然的叩谢,走了出来,纳闷道:怎么大奶奶有了身孕,世子好像很不开心?
苏成晚得意的瞟了钟定尧一眼,拿起梳妆台上的镂空血玉镯,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才“卡巴”一声掰成两段,把其中一段放到嘴里,嘎巴嘎巴的咀嚼起来。
边咬边瞪着钟定尧,仿佛是吃的他的肉一般。
钟定尧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才恍然大悟,自己重金求来的避子镯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娇妻给掉了包。
“你都知道了?”钟定尧只觉口舌发干,尴尬的咳了一声,才出声问道。
“世子真是好手段呢!只可惜如今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血,世子莫不是要把他打掉不成?”苏成晚说着,挺了挺肚子,挑衅的眼神嗖嗖的冒着火光。
钟定尧知道娇妻是真的发火了,如今木已成舟,他只好放下姿态,讨好地说道:“我只是担心我走了以后,你一个人怀着身子辛苦,娘子真的是误会我了!”
苏成晚气呼呼的背过了身子,不理他。
钟定尧小意的把娇妻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着“娘子,为夫知道错了,你就莫要生气了,若是气坏了肚里的宝宝,可怎么是好?”
这时,传来敲门声,茜草在门外说道:“夫人传信过来,让世子和带奶奶到前院接旨。”
苏成晚被这消息吓了一跳,她转身看着钟定尧,见他神色若定,只是嘴角有一抹苦涩,就知道他是知晓这圣旨的内容的。
“是不是你要出征了?”苏成晚声音干涩, 双手不由得紧紧抓住钟定尧的衣襟,眼中的怒火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柔情与不舍。
钟定尧心里一荡,却强颜欢笑地说道:“我的晚儿就是聪明,中秋过后,大军就要开拔了。”
两人携手到前厅领了圣旨,待宣旨的曹公公离开,赵氏就似笑非笑的说道:“没想到世子这么快就要出征了,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连一儿半女都没有留下,真是可惜啊!”
沈氏本来就因为儿子要出征有些难过,听了这话更是怒不可赦,她横眉冷对地说道:“我儿是为了江山社稷。大夏百姓而战,自然会得上天僻佑,安全归来;而那为一己私利,泯灭恩情的畜生,遭天下人唾弃,只会像那过街老鼠一般,抱头鼠窜!”
一句话把赵氏说的脸像开了调色的铺子,一会红一会白的,难看极了!
连二老爷都看不下去了,厌恶地说道:“蠢妇,就知道搬弄是非,还不快滚回屋里!”说完,再不看她一眼,牵着赵莲儿就回了院子。
赵氏气的牙根儿都咬得生疼,可瞟了瞟苏成晚瘪瘪的肚皮,又得意地冷哼一声,转身回了院子。
谁知刚回院子,前面就传来苏成晚怀孕的消息。赵氏只觉得妒火烧心,喷出一口热血,软软的倒在了丫鬟怀中。
而沈氏得知了苏成晚怀孕的消息,自是高兴的不得了。儿子出征在即,偏偏这时儿媳传来了喜讯,岂不是一大吉兆?恰逢赶在了中秋佳节,沈氏就传令下去,借着这个机会府里好好的热闹一番,也好为钟定尧送行。
大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钟定尧年纪尚轻,自然不能做一军统帅,但没想到皇帝还是封了他先锋将军的职位,可见对其颇为看重。
荣国公颇有吾家儿郎初长成的自豪感,看到举止有度,风彩卓然的儿子,他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动,他小的时候,父亲征战在外,对他的功课无暇顾及,导致他现在只能做一名文官。
然保家卫国,血洒疆场是每一位有志男儿的梦想,每每念及,也是悔恨不已,如今儿子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岂不快哉!
这样想着,不禁多饮了几杯,谈笑间更是开怀。
而沈氏看到夫君意气风发宛若少年的样子,嘴角也勾起一丝微笑,那离别的浓愁竟冲淡了许多。
相比大房的其乐融融,这顿饭对于老夫人和二房来说就有些味同嚼蜡了。
老夫人夹了一筷子琉璃笋丝,这是她最爱吃的一道菜了,可如今却如砒霜一般,食不下咽。她“啪!”的一声把筷子扔到桌子上,烦闷的说道:“我乏了,先回去了。”
说完,就由丫鬟服侍着回了屋子。
晚饭后,荣国公有把钟定尧单独叫到书房,耳提面命一番,才放他出来。须知道此次统帅三军的是定北侯,钟定尧不仅要应对北方匈奴,更要小心别中了背后的暗箭。
带到钟定尧回了同心阁,已经深夜了,夫妻二人面对面的躺着,久久凝视不语。
“你……”两人心有灵犀同时出声,不禁哑然失笑。
钟定尧拍了拍娇妻的臂膀,柔声说道:“你先说。”
本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苏成晚咬唇思量了半天才说道:“你在外一切小心,家中有父母亲在,我定不会受了委屈,你放心就是。那件寒蚕丝的衣裳你定要日夜穿着,切不可因为麻烦,就脱下来,须知道危险不过在须臾之间,唔……”
苏成晚话音未必,就被钟定尧一个急切的吻给悉数吞了回去。
良宵苦短,可奈何苏成晚有了身孕,钟定尧只能悬崖勒马,到净房里冲了个凉水澡,就与娇妻相拥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