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中饭,国美先走了,他是个忙人。萧云和蚊子坐在院落里乘凉,不时地逗着龙儿凤儿开心。两个小家伙只穿了肚兜,光着屁股很好玩。迎春走过来说:“我来哄他们睡,你们也休息一会。”蚊子看着迎春说:“嫂子,你生育后,身材更好看了,女人丰满些更有女人味。”
迎春笑笑说:“是吗?”问:“文哥几时走?”蚊子说:“等立秋后再走,江城太热了,不如这里凉快。”迎春犹豫的说:“文哥,到时咱们转个圈,绕道沙洋,我想去看看雷哥,你帮我抱个孩子。”蚊子说:“好哇!我也正想去看雷哥。”其实蚊子压根就没想过要看苏雷,他说话很光堂。萧云说:“我干了赤脚医生拴得紧,要不,我也想去看我哥。”
萧云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干了赤脚医生,觉得自己就像是母亲涅槃后的重生,心里总是装着社员群众。萧云对蚊子说:“文哥,咱们也走吧,下午我要去左营大队巡诊。上星期,他们那里有个知青被蛇咬了,幸亏我在,处理的及时,救了他一条命。”
蚊子说:“那里还有知青?招工还没招完?”萧云说:“还剩三个,剩下的都是家庭有问题的,那个演常宝的龚心如还在。她现在思想很郁闷,上次见了我哭诉了半天,怪可怜的。她说龚秃子想叫她教书,可国美不同意。”
蚊子感触的说:“哎哟!还是先可怜你自己吧!等再有招工的,不管啥单位,你必须走。老爸说了,只有转了非农业户口,咱们俩才好往一处调。”迎春听出其中的名堂,问:“文哥,你毕业了,真的不回来了?”蚊子说:“十拿八九不会回来了。所以我操心云妹妹的事,她在农村不好调动哇。如果属干部编制还好说,一个赤脚医生,算哪一头?”
萧云倒很开朗,瞥了蚊子一眼说:“哎!文哥,请你不要打击新生事物啊!我觉得赤脚医生挺好的。贫下中农需要我,我似乎离不开他们了。”蚊子笑笑说:“你就是个菩萨心肠的人。那我呢?你舍得离开吗?”萧云苦笑着说:“所以我心里很矛盾。”蚊子站起来牵了萧云的手,拉她起来嬉皮笑脸的说:“走吧,咱俩的矛盾,回去到被窝里就能解决。”气得萧云一甩手骂道:“没点脸皮!我不回去了!”
迎春嘻嘻笑着,推了萧云说:“今天是七月七,牛郎会织女。”揖夏正和苏雨从屋里出来,准备下地去干活,揖夏接口说:“姐,你瞎说什么,七月七是指阴历。”
萧云回公社后背了药箱到左营大队巡诊去了。而只有正经的医生才能在卫生院坐诊。所以赤脚医生也很辛苦。蚊子去公社找国美和龚秃子闲聊去了。
龚秃子比国美大一轮,以往叫小陶,或直呼国美,现在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他官号:“陶书记,野人咋说的?”他见国美不高兴的斜了他一眼,连忙纠正说:“叶致清怎么说?”国美满脸严肃的说:“人家不愿给你!老龚,你凭什么说虎儿是你的儿子?你不是一直认为虎儿是马玉花和大青猴生的吗?”龚秃子点了支烟,干笑的说:“这不都是马玉枝那个婆娘胡说八道么!”
国美心里非常反感龚秃子,可以说前坪公社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会给龚秃子念好经。不过国美说话挺婉转:“老龚,你能认儿子,我觉得你很有良心。问题是虎儿也是马玉花的亲生儿子,按照婚姻法,抚养子女,母亲有优先权。人家马玉花也不愿把虎儿交给你。你就是打官司也没用。再说了……”正说着,蚊子进来了。
“哟!小文回来了?”龚秃子满脸堆笑的站了起来,掏出烟让蚊子抽,蚊子推了回去,掏出一包大前门甩给了龚秃子说:“我又不抽烟,这包烟龚主任拿去抽吧。”龚秃子笑嘻嘻地把烟装进兜里说:“想媳妇了,是吧?”
蚊子把话岔开说:“二位领导有公事讨论的话,我就不打搅了。”国美笑着说:“就是有公事也不背你,你还是咱们公社的党委委员么。”这时,陈雅芝也来了。蚊子开玩笑说:“雅芝,快把你的西瓜拿出来切了大家吃。”陈雅芝一时没明白,问:“哪来的西瓜?”蚊子说:“不是在你怀里抱着吗?”陈雅芝扑哧笑了。
陈雅芝怀孕有六个月了,身体也显得笨了,坐下后说:“文同志,我盼着你毕业后能早点回来啊,你看我再有四个月就要生了。”蚊子圆滑的笑笑,他明白雅芝的意思是公社缺干部用,开玩笑说:“我又不是接生婆。你担心什么,到时有萧云给你接生,我回来也帮不了忙啊。”陈雅芝笑了说:“你扯哪去了,我是说你回来好接替我的工作。”
龚秃子脸上有明显的不高兴。他嫉恨国美两口子,一个书记,一个主任,压着他这个三把手形同虚设。本来他想调爻易知青龚心如来公社小学代课,无奈国美不同意。国美本打算让叶揖夏来小学教书,跟龚秃子较上劲后,也不便提出来。龚秃子说:“陈主任,左营大队的知青龚心如表现还是不错的,现在公社小学缺老师,调她来代课,我觉得挺合适。”
蚊子作为知青,自然要为知青说话,“好事呀!知青们能招工的都走了,队上剩她一个,也怪可怜的,女同志做农活,毕竟太累,能让她教书挺好的。”陈雅芝作为一个女性,心肠也软,说:“确实,知青么,咱们尽量关照。就是怕她教不好。国美,要不,让她试试?”国美想了想,也不再反对,说:“等这学期开学了,让她试试看吧!”
萧云翻过青石岭到左营大队巡诊,路过三队时有几个妇女在玉米地里摘豆角,山村的耕地紧,豆角套种在玉米地里。社员们见萧云来了,走上地埂来要药,这个说胳膊疼,那个说腰疼,妇女们也开荤玩笑,胳膊疼的讥笑腰疼的,“轻省!晚上少折腾点,保险腰就不疼了。”腰疼的骂胳膊疼的,“‘闭’嘴!就你轻省!胳膊疼是吊野男人吊多了!”
萧云笑着拿了两张伤湿止痛膏给了她们。腰疼的妇女掀起汗衫让萧云给她贴膏药,说:“萧大夫,你再给按摩按摩,上次你按摩后,腰管了几天,这两天又疼起来了。”萧云让她趴在地埂的草坡上给她按摩。胳膊疼的妇女嬉笑说:“回家趴在床上叫你男人给你按摩吧。腰也按了,事也办了,两全其美。”
几个妇女吃吃的笑了起来,萧云跟着笑道:“大嫂,说正经的,腰不好,房事也得禁忌些。”胳膊疼的妇女笑着说:“哎哟!他男人像头骚猪,只要憋得住。”另一个妇女嘻嘻哈哈的说:“玉兰,办事的时候换个姿势,现在妇女解放了,凭什么他们骑在咱们上头,咱们也要骑在他们上头。”妇女们放肆的笑了起来。
龚心如跟她们一起劳动,这样的场合她不插话,等萧云给大嫂按摩完后背了药箱要走,她跟了上来,羞怯的说:“萧医生,我想叫你帮个忙。我晓得你和陶书记,陈主任的交情不错,看在知青的份上,替我说说话。龚主任本来打算让我去小学教书,可他又作不了主。”说着,眼圈就红了,要哭。
萧云本是菩萨心肠的人,又都是知青,再加上龚心如出身不好,自然就有了恻隐之心,答应说:“行!我跟国美说说看。不过——”萧云顿了一下,有些话不便直说,委婉的说:“小龚,咱们都是知青,又是女知青,我们更应该珍惜自己,只要我们好好干,问心无愧,前途是光明的。”龚心如唉声叹气的说:“哎!我晓得。”
直到傍晚,萧云才回来,她到机关食堂打了饭菜回来,放在桌上,笑着说:“文哥,这样的饭菜你还能吃的下去吗?”蚊子看着桌上的玉米糊糊和玉米面饼子,烧豆角,辣椒炒菠菜,感叹的说:“说实话,我真不愿意再吃这样的饭。可是,为了云妹妹,我得陪你再吃上一个月。”萧云深情地看着蚊子,笑着说:“那就吃吧,其实,玉米的营养价值比大米高。”
吃过饭后两人搬了小凳出来乘凉,萧云问:“顺蕙高中毕业了吧?是不是又要下乡?”蚊子说:“她可能不会再下了吧?现在好像有个不成文的政策,允许父母身边留一个子女。顺蕙是最小的,还下?”
萧云高兴的说:“那我们家苏雪将来也可以不下了。”蚊子说:“洋娃娃还小,谁知将来是啥政策?知青确实太苦了。哎!萧云,龚心如的事解决了,我帮她说了话,国美同意让她开学后当代课老师。”萧云欣喜的说:“哟!好事呀。下午我还碰到她了,她还在求我帮她。想不到文哥举手之劳就办了。”
蚊子吹嘘自己,“我的嘴皮子,天下无敌。好像龚秃子对这事特别卖力,他是不是真认龚心如做干姑娘了?”萧云担忧的说,“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也是我担心的。”蚊子老道的说:“女人未见得都糊涂,也许是各取所需。像梅子,不也嫁了江洪林嘛。”萧云有些生气,瞥了蚊子一眼说:“别拿梅姐说事。再说了,江洪林和龚秃子不一样。”
天凉快后,两人洗刷毕打算就寝。萧云住在卫生院兰兰住过的那间寝室,寝室里只有一张单人床。蚊子笑嘻嘻的说:“这样好,不亲热也得亲热。”搂了萧云就亲。萧云内心也很激动,却推开了蚊子的嘴说:“别激动,准备工作还没做好呢。”说着拿过了药箱找出避孕药,又去倒水。
蚊子光着上身仰倒在床上,看着蚊帐顶上贴了一张自己的画像,这是迎春画的。蚊子想,云妹妹孤独,平日里只有这张画像陪伴她了。突然他坐了起来说:“云妹妹,你一个人住这里不害怕?”萧云端了茶缸,不断地吹拂开水,停了下来说:“我怕什么呀?”蚊子看着萧云吞下了药说:“这是兰兰死过的地方呀!”
萧云解着衬衣的纽扣,轻轻一笑说:“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我怕什么?”说着搂了蚊子的脖子,把脑门顶在蚊子的脑门上,撒下几许矫情说:“文哥,孤独时,我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