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沉着冷静的宪宗皇帝听了李涓的话之后,从龙椅之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李涓的面前。宪宗皇帝的眼神之中有一股杀气,很显然,他已经无法容忍吐蕃人在河西的所作所为了,决心将其连根拔起。
看到宪宗皇帝如此表现,善于察言观色的陈宏庆此时也闭了嘴不说话,而司徒韩弘更不可能因此而得罪皇帝。望着众人皆不说话,宪宗皇帝拍了拍李涓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道,
“没想到我大唐还有像节帅这样的忠心之人,朕深感欣慰啊!”
“微臣惶恐,请陛下早作决断!”
“好,既然河西的吐蕃军队想要都准备了这么多,我们也不能无动于衷。从今天起,朕准备内外兼修!”
“陛下英明!只是微臣愚昧,还请陛下明示!”
“朔方作为进攻河西的前沿,必须要加紧防御力量,防止吐蕃军队进攻。其次,朝堂之内的改革也要继续深入,裁撤繁杂的机构,节约朝廷成本,为收复河西失地积累物资基础!”
“臣等明白!”
唐宪宗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在五年之内对盘踞在河西的吐蕃驻军发起反击。陈宏庆、韩弘虽然听明白了,虽然二人口上支持,但是心里总是不乐意。
经过这次的朝会,李涓虽然成功地说服了宪宗皇帝李纯收复河西,可是也因此与枢密使陈宏庆和司徒韩弘结下了梁子。李涓虽然只是三品节度使,与二品枢密使和一品司徒之间存在官职上的上下级关系,可是李涓身为李姓宗亲、宪宗皇帝的堂弟,又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节度使。陈宏庆和韩弘心中一百个不乐意,也不敢轻易地表现出来,只得将这颗仇恨的种子深深地埋在了心中。
就在陈宏庆和韩弘对李涓怀恨在心的时候,宪宗皇帝所谓的内外兼修改革也深深地触动了宦官集团与朋党集团的利益。元和十四年,宪宗皇帝的改革在长安城正式启动,大唐所有的地方藩镇纷纷响应着宪宗皇帝李纯的号召,长安的京官更是积极响应。虽然说宪宗皇帝的改革在一定程度上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可是这并不能引起大的混乱。身为枢密使的陈宏庆心中不乐意,明面上依然是支持宪宗皇帝的。
元和十四年下半年,长安城发生了一件惊天密闻,让这位侍奉宪宗皇帝几十年的大太监感到后背发凉。为了保命,这个阴险歹毒的老太监秘密约见了司徒韩弘,皇城司徒府内侧会客厅之内,司徒韩弘、枢密使陈宏庆、长安县令李逢吉三人分宾主落座。看着陈宏庆满脸的焦急和汗水,韩弘打趣道,
“这皇城里面谁家的野狗这么大胆,竟然敢追赶我们的枢密使大人?”
“哎呀,司徒大人就不要取消老奴了,老奴这把年级则怎么可能有狗跑得快?”
“哈哈哈,那枢密使大人今天造访寒舍,到底所为何事啊?”
“司徒大人,大事不好了!”
“哦?什么事?”
“刚才老奴经过延英殿外侧,听见宰相裴度正在向皇帝谏言,准备撤销我们枢密院和司徒府,听皇帝的语气,似乎动心了!”
听完陈宏庆的这番话,韩弘一怒之下将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脸上的青筋不停地跳动,韩弘猛地站起身来走到了陈宏庆近前,怒问道,
“枢密使大人,皇帝一向对你们枢密院十分倚重,为何会突然听信宰相的建议,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哎呀我的司徒大人,你还不知道啊,我们的皇帝陛下这两年准备收复河西失地,而朝堂的改革推动者就是宰相裴度。这个裴度早些年被冷落,最近得到了这么个复出的机会,那还不使出全身的力气准备在皇帝面前立功!”
“纵使要立功,那也不能撤销枢密院和司徒府啊?”
“这个裴度一向仇视我们宦官,经常在延英殿鼓吹要将我们宦官赶尽杀绝。不仅如此,这个裴度还经常贬低那些镇守一方的节度使,说他们只是一群吃着国家俸禄而毫无功劳的寄生虫,最应该将各镇节度使统统撤销!”
“哼,这个该死的自大狂,居然有这么狭隘的政治见解!”
“司徒大人,依我看啊,这个裴度还不是最可恨的!”
“此话怎讲啊?”
“您想想,若不是去年朔方节度使李涓在皇帝面前鼓吹收复河西,皇帝陛下怎么可能会想到改革,当然也不可能启用裴度。归根结底还是这个李涓惹得祸!”
“嗯,如此说来,这个李涓必须要除掉,否则长安城难以安宁!”
此话一出,李逢吉也是一震。从韩弘的眼神当中,分明能看到一种深深地恨意。陈宏庆虽然身为枢密使,可是毕竟属于一个宦官,根本就没有长远的谋略,因此面对这种紧急情况,不得不依靠韩弘这样的大臣,听了韩弘的一番话,陈宏庆喝彩道,
“韩司徒真是英明,那我们现在就动手,将这个李涓给除掉!”
此时的韩弘已经怒火上涌失去了必要的理智,因此应声回道,
“我们现在就进宫面圣,一定要劝阻皇帝收回改革,这样才能有机会除掉李涓!”
长安县令李逢吉身处其外,自然十分理智,从陈宏庆和韩弘的对话当中,他基本上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一看韩弘准备面圣,李逢吉连忙走上前去拦住了韩弘,低声说道,
“司徒大人冷静啊!”
“逢吉,你这是干什么?”
“大人息怒,下官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等本官从皇宫回来之后再说吧!”
“不可啊大人,下官这句话现在非说不可!”
“你?”
“大人,皇帝陛下推行改革已经快一年了,而且宫中的主要推动者就是宰相裴度裴大人。由此可见,皇帝陛下收复河西的决心已经无法动摇,现在贸贸然的劝阻皇帝取消改革,不仅不能令陛下收回成命,反而会加重陛下的疑心,进而加快改革,请司徒大人三思啊!”
“那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非也,裴度大人只是提出了要撤销枢密院和司徒府,可是这项改革从提出到实行必然不是一蹴而就,它需要一个缓慢地过程。况且这一提议必须要通过凤台莺阁所有的宰相集体通过方可执行。”
李逢吉说完这话之后,明显的感觉到了韩弘的脸上怒火全消。韩弘慢慢的转过身来拍了拍李逢吉的肩膀,心平气和的说道,
“听逢吉的意思,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枢密使大人、司徒大人,以下官来看,目前我们有两条路走!”
陈宏庆和韩弘瞪大了眼睛凑到了李逢吉近前,急切的问道,
“哪两条路?”
“第一,朔方节度使李涓不足为惧,我们可以采用分化化解的办法削弱朔方军队的实力,最好能将朔方镇变成我们自己的力量!”
“哦?如何操作?”
“下官听说朔方镇灵州刺史王宰是一个安于现状的庸人,早些年朔方节度使更换之际,王宰也幻想着能成为真正的一方大员,没想到李涓仗着皇帝的宗亲坐上了朔方节度使的宝座,而王宰只得再次屈居李涓之下。这些年,王宰虽然只是正四品灵州刺史,可是在朔方军中威信极高,我们如果能利用王宰的力量来掣肘李涓的势力,朔方镇早晚会到我们的手里。”
就从这一番话可以听出,这个小小的长安县令李逢吉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听了李逢吉的话,韩弘和陈宏庆都来了兴趣,拉着李逢吉的胳膊坐到了椅子上,拍了拍肩膀笑道,
“逢吉,你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坐下来慢慢说!”
“二位大人,请恕下官直言,目前的朔方镇李涓已经不是主要问题,我们还需要从另外一方面开始行动!”
“哦?快说说!”
“司徒大人、枢密使大人,据下官所知,皇帝陛下想要收复河西失地的决心是与生俱来就有的,并不是李涓的谏言。归根结底,李涓只不过是这一事件的催生者。”
“这么说来,问题还是处在了皇帝身上。”
“不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在皇帝取消枢密院和司徒府之前,彻底遏制这个计划!”
此话一出,原本眉开眼笑的韩弘和陈宏庆脸色顿时一沉。陈宏庆虽然极得宪宗皇帝宠信,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宏庆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那种恐惧。自打陈宏庆开始服侍宪宗李纯开始,他就深深地认识了这位大唐历史上少有的明君,做事果断雷厉风行,在以往的削藩之事上从来没有手软。这次,一旦宪宗皇帝决定要取消枢密院和司徒府,恐怕任何人也别想劝得动这位铁腕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