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步履蹒跚又是轻盈
只有用最沸腾的温度才能冲一泡好茶。一杯好的茶，并不在于茶叶是多么的大品牌，多么昂贵不可高攀…其精髓在于品尝人是如何领略其中的真谛，感悟那种苦涩在前，甘醇在后最为地道的传奇魅力。
在清水村，人们同样喜欢喝茶，慢慢地便以茶代水，离不开它了。
清水村得利于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与自然环境。这附近峰峦叠嶂，山与山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宛若天成，浑然一体，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缝隙。
山里植被茂密，郁郁葱葱。有高大的树木直插云霄之架势。
这就是活生生的一个原始森林，人迹罕至，只有这附近的村民们偶尔光顾，或是采药，或是拾柴。也许这其中还有未知的珍稀物种。
这附近群山环抱处有一个陡峭险峻的山崖，这里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曾经的火山喷发加上一系列的地质变迁运动造就如此深不可测的悬崖。谁也没有尝试着下去看看，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奇观。因为一旦下去就很容易永远都不能够再上来。
虽然环境如此的凶险，可上天偏偏为它增添了许多人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奇珍异宝。
悬崖峭壁上有一种相当传奇和名贵的中草药——铁皮石斛。是石斛的一种，确是救人治命的最上乘的药材，药效堪比千年野生人参。
多少人愿意为此赴汤蹈火，可下场也只能是赴汤蹈火。悬崖的上的岩石呈多样性，有最常见的花岗岩，还有石灰岩，砂岩，玄武岩等，稍有不慎，一脚踩空就会摔个粉身碎骨，荡然无存。
为此大家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噬人崖，谈起它，大家伙都闻风丧胆，面面相觑中透露着一眼戳破的惶惶不安。
噬人崖名声大噪，多少英雄豪杰全部葬送它的腹中，即使再多也不能果腹。慢慢地本是平凡的自然景观笼罩上一层阴森恐怖的谜之色彩，无人问津。
作为一代赤脚宗师，秀娥胆子大的很，巾帼不让须眉，这山上也就只有秀娥一人敢涉足。噬人崖是秀娥最常光顾的场所，只为了那用钱根本无法买到的铁皮石斛，铁皮石斛生长环境极为苛刻，只有那噬人崖的背面潮湿处有它的身影。
好像也并没有大家伙所说的这般可怕，秀娥用特制的工具在几乎垂直90度崖面上稳扎稳打，用小钎子轻轻击打着，随身携带的竹筐总是满满一筐，大家伙也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上。特别是莉莉，更是恨得牙根痒痒，心底里咒骂着：“也不掉下悬崖给摔个尸骨无存，哼！”
不过秀娥自带福气，福大命大，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
她采来的铁皮石斛并不是出于贩卖金钱利益为目的，而是自己焙干使用。因为是自己不花取任何金钱只是付出力气和风险得到的，所以她在遇到重病人士，无条件地给他们使用。
不图别的，只图个大家伙都能够健健康康，生活更幸福，世界更美好。没有疾病缠身所带来的消极与痛苦。
我非常担心她，她每次都跟我推脱，口口声声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单枪匹马一个人去噬人崖采药已经有了十多个年头了，不必太在意。
这一天秀娥又背着我上山采药了，我坚决反对这件事，毋庸置疑这深山老林孤身一个弱女什么危险都能发生，说句不中听的，就连死了都找不到尸体。
一早上起来就没看到秀娥，中药会所也没开门，我猜测八成又是去上山了。我只能心急如焚地等待着，茫茫而帮不上一点忙。
天南地北的根本找不到秀娥的影子。
转瞬间太阳已经蔓延到我的正上方，温度最高的时候，可是秀娥去了那么就还没有回来，这不得不让人焦急不安，气氛都是那样的紧张。
一直像一个无头苍蝇左右迂回地行走寻觅，心口憋得难受，把我的脾气给逼出来了。就连一个不起眼的石头 我也和它杠上了，愤怒地跺脚，无论如何的碾压就是完好无损，倒是我的脚底被尖锐的棱角顶的生疼。
终于看到了一个走路似乎很正常人有些不一样的身影。
“秀娥，你又去上山采药了？”
秀娥气喘吁吁地捯着气，擦拭着汗漉漉的额头和像是抹了炭灰的脸说：“等，等一下，我先喝口水，容我歇歇。”
说着秀娥一瘸一拐地回到屋里，我接过这一筐的铁皮石斛，和其他不知名的草药。
在太阳的烘烤下，鲜绿色的草药们蒸发消融，透过植物壁排除身体多余也是必需的水分。我却把表面上的这层水当作是秀娥辛勤耕耘的汗水，大无畏的豪迈壮歌。
不是当作，是肯定，无比坚定。
对于我而言这一筐又怎么会只是单单的名贵草药呢？是无价之宝，是用一座城池都不换的绝世矿藏。
看到这筐绿油油轻盈的石斛，我用手很艰难地提起来，有些吃力，沉甸甸的，异样的沉重。我的心很痛，像被利器割伤一般，血液四处迸溅，顺流而下，有着渲染长江的冲动。
“秀娥，你怎么又偷偷去噬人崖？那多危险啊？稍有不慎就会摔个死无葬身之地，你不想活了？”我皱着眉头，带着愤怒责怪道。
“哎，没事，我都去了这么多次，没事的。那个噬人崖并没有大家口中所说的那么恐怖，只要你调整心态，放平心态就好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秀娥猛地咽了一口水。
“那也不能抱以侥幸心理，万一有危险一切都晚了。
你说就为了这些破中草药值得你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你图个什么吗！”
“喂！你别有眼不识泰山，这些可不是破草药呢！这些都是用钱买都买不到的铁皮石斛呢！你不知道它的价值是多么的超凡，这可是救命的宝贝，可以起死回生的。”秀娥一提起这些石斛就精神大振，欢呼雀跃，带着崇拜。这些可都是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
“这么厉害？”我赶紧话锋一转卖弄着焦躁浮夸的鬼脸道：可就算再厉害也不能搭上性命啊！你说你也不卖钱，就算治病这些普通的草药也能应付，何必大动干戈呢？真是想不通你。”
“我这么拼命就是为了挣钱？这也太不划算了。我是用它救人的，虽然那些普通的中药也是足够，可是这个却是更胜一筹，能区区一片叶子顶的过好多呢！
为了大家伙，为了这个世界，我愿意牺牲我自己，去用自己最大的能力救济更多的人。
更何况我还没有牺牲呢！顶多是冒着些风险，你不知道看到那些在服用我药的人们都恢复了健康，那一刻我的心里是最美的，最快乐的，也是每一位医者最大的眷恋。”
“我还说你什么好？是善良还是傻？既然如此，我真的不从心底里佩服你，你说你的心肠怎么这么好啊！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成全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平民百姓。可惜了，就算你做的再好别人也不领情，反而觉得你是作秀。”
“这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为他们活着的，说就说呗，问心无愧就好。”
说着秀娥拿过新采来的石斛细心挑选着。
“你腿怎么了？怎么跛足了？快给我看看。”我关心地问。
她这才忽然注意到了自己受伤的脚，为了不让我担心故意掩饰闪烁其词道：“没什麽，就是刚才下山时一不小心磕到了石头上，不碍事的，就是磕破了些皮。”
“不行，给我看看！”说着我就硬是把她的裤脚掀开，脱下鞋露出了红肿的脚踝。
“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怎麽会这样的？”我神色紧张道。
“我不是说了吗，就是，就是扭了一下，擦擦药就没事了。”秀娥装作轻松地说，平和的容颜中隐约透露几分煎熬。
回想刚才那一幕秀娥至今还是有些胆颤心惊，正当她要下山时，脚下的岩石一下子踩空脱落，多亏了身体上还紧紧捆绑着粗壮的麻绳，否则直接就坠入深渊，万劫不复了。她的脚也是在那时受的伤，整只脚都蜷缩在狭小的石缝中。
在陡峭的崖壁上被太阳曝晒足足长达一个多小时，使出浑身解数终于爬上了巅峰，虽然太阳照的更加猛烈了。
“哎呦呦，你别碰这，这，这其实有些疼的。”我无意间弹指触碰了她脚踝隆起的地方。
“好好好，是不是很疼？我感同身受，想当天我被村长用鞭子掸打时，也是锥心地痛。”
“性质不一样，我这只是擦伤，你那是活生生的抽打，对了，你转过身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哎 没事，都恢复差不多了，现在就剩下伤疤了，一切正常。”我极力逃避道。
其实我知道伤口有时候还会在默默地流出黏糊糊伴着腥恶臭味的淡黄脓。
“真的没事？你不要骗我，这些日子没有给你上药，你记得服用西医的抗生素，消炎杀菌，如果真的没事就不要吃了，那玩意对身体不好，多吃无益。”
“知道了，我的姑奶奶。”我脸上的阴霾消散露出灿烂的阳光。
“等一下，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放些盐好好，给你消消肿，你就别穿鞋了，免得束缚它。”
“不用了，喂！真的不用麻烦…”
我将温度调好将秀娥略显稚嫩的小脚放了进去，细细抚摸着，用水拍打着…”
“哎呀，我自己能来。”秀娥竟然还害羞了，浑身不自然 。
“跟我还客气？听话，放进去！”我向她传递了一个极有安全感的眼神。
我和秀娥其实还一直没有夫妻之实，不过我们睡在了同一张不算宽阔舒适的木板床。每次赤裸裸一丝不挂的面对着彼此，秀娥都是一副逃避的模样。始终放不开，任凭我怎么努力，怎么主动，就是挑逗不起她心底的欲望。
这也让我坚信了我的选择，秀娥是一个作风廉洁，踏踏实实的女子，这样的人在如今这个随性暴露的时代已经可以说是稀有动物了。
在大都市的夜场里，你随处可见袒胸露乳的女性，当然大多数男人都是喜欢大饱眼福，被勾引地魂牵梦绕。无论是不是完全丧失自制力没有把持住自己，相信也只能当作一时的玩物，因为大多数的还是喜欢纯洁本分点的。
反而困的个两败俱伤。越是漂亮的脸蛋，越容易招人疼爱，越容易放荡不羁。
真的很少能有秀娥这样对自己和他人都负责的态度，即使秀娥不再是妙龄女子。
“对了，明天中药会所必须得开门了，就由你代理看一下，至于那些药价，药量，药方我都标明好了去，你就放心好了。我得去城里再开些药，库房里的药已经不够用了。”秀娥道。
“我对中药可是一窍不通啊！会不会出了什么幺蛾子？整出人命可就不好了。”我推脱道。
“哎呀，你说什么晦气话，放心吧，我会安排怀钰跟你一起的，她都知道，不会有事的。至于价钱方面你要是不明白你就不要了，不要跟村民们计较，乡里乡亲的都不容易。还是那句话要是你看到打扮得像城里人一样的就多要点，他们有钱的很，不差那么几个钱。
对了，千万别让怀钰发火，她发起过来我都控制不住，一定要抑制住她的性子，别伤了和气。”
“知道了，你放心家里面我和那个怀钰会照顾好，你多注意安全。对了你要是到了北京城你多帮我看看有没有适合我做的活，我不想看到你这么累，我想帮你多分担点。”
“为什么？哎呀，不用，不用！这钱多钱少我从来不在乎，穷也好富也罢，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简简单单的，最好，最好身体，身体没有报恙。
所以说能吃顿饱饭就可以了，至于是不是山珍海味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是粗茶淡饭不一样悠游自在吗？何必拘泥？你哪都别去，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清水村里呆着。”
秀娥不想让我出去，因为她知道，一旦我出去了就会接触外面的一切，接触外面的人，很可能认识我的人。
她不知道我是否有妻儿，可是她希望我就是孤身一个人，尽管自私了些，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就连我一直服用所谓对恢复记忆的汤药也纯粹是强身健体，对于是否恢复记忆根本就是就是扯淡，夸大其辞。
不过最开始接触我的几天，秀娥确实是希望我能够恢复记忆，给我下的也都是猛料。
“可是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不喜欢简简单单的，感觉生活没有质量！”我毫无精神，消极说。
“这样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简简单单，纯纯粹粹，没有外面那么多纷争，复杂，多好啊！你，怎么会这么想？”秀娥失望地说。
“我能怎么想？我这样想有错吗？反正这些都是我内心想法，我就是不喜欢，不喜欢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样子。”
沉思良久的秀娥为了不让我郁郁寡欢，只得答应我应付过去。
“好吧！我答应你，我会去帮你找工作的，你就安心等着我的信吧！”秀娥冲着我爽朗地笑了笑，过后又是有一缕异样的愁容。
第二天，秀娥打开了中药会所告别的大家伙，搭乘着赶集的小货车来到了高楼林立，别有洞天的大都市。
短短几里路，没成想变化竟然是如此翻天覆地，前一秒还是鲜有车辆，人际的贫穷山村，下一秒竟然是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地穿梭于喧嚣吵闹富饶的大城市。
秀娥应该说对这个北京城是一点都不陌生。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离开过家，一直在北京城工作生活，也是后来经过一系列的变故后才让她厌倦了漂泊的生活，回到农村里普渡众生，心怀大善。
因为秀娥当天是在河边救的我，她断定我是来自河的上游，也就是上流的大运河。
她知道我除了溺水以外，身上还有两处很深却不足以致命的刀伤。而这也是秀娥第一次像彻彻底底的调查我的身世背景。
她没有按照计划般的去中药市场里去购买上乘的中药，而是沿着运河一直搜寻着线索，希望能找到显而易见证实我身份的证据。
她来到当天事发的桥边上，用胳膊肘拐在重新修葺完工的桥梁，她并不知道我当日就是在这里意外跌落水中。
感受着春风扑面清爽的感觉，突然感觉到头发像生了虱子一般很痒，秀娥撸了下来简单的皮筋，狠狠地挠了挠痒的厉害的头皮，任由长长飘逸的头发随风飘动。
霎那间望上去真的像美少女一般让人驻足欣赏。她将一半的头发遮挡住了半张脸，然后有闲情逸致般几根几根的放开，对着风的方向，双手张开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喊着些什么。
顿然身体开始疼痛起来，难以忍受的她猛地蹲坐在地上，沉重的头垂的很低，就快要触碰到地面。紧紧地抱住里面仿似在抽搐，翻江倒海的胃。
“啊～”她不顾一切地大喊着，发出挣扎的哀鸣。
当疼痛慢慢消散，她的脸已经像被水洗过了似的，油光锃亮。再用手捋一捋头发，轻松地扯下一团乌黑脆弱的发线。
秀娥将它们捧在手上，笑了笑，竟也有了莉莉般那种犀利的惨笑，笑罢将头发轻轻地掷到了流动的运河里，很轻柔，很轻，很柔，当打到水面的那一刻，秀娥忽然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