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州待了一月有余,中元整日烦闷,唯有与邵琳作诗下棋来消遣,以此打发时光。
邵琳的棋艺高深,中元久战不胜。
“朕有时想不明白,你为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好似个大家闺秀?”又是棋输一着后,中元将诧异的目光轻轻落在邵琳那眉目如画的娇容上。
把手中的棋子放回棋合,邵琳淡然笑道:“我会什么,还不是你们男人说了算!”
“此话怎讲?”
“皇上也在云江阁玩了一阵子,不知前楼与后院的差别么?来后院的贩夫走卒,大多都是急色鬼,只为求鱼水之欢,而在前楼的就不同了,这些人不是官宦子弟就是迁客骚人,附庸风雅,自然对女人要求的就高。五姨为了套住他们,也只能按照大户人家的标准来教养我们。”
看着邵琳婷婷的腰身,中元豁然开朗,忽又想起张秀才,思忖回京后必责成吏部查出此人,好给邵琳一个交代,正欲再问详情之时,但见门分左右,一娇小身影,身着素服走了进来。
是舞阳。
赵墨遗体运回将军府后,舞阳日夜守在灵堂。望着丈夫的灵位,她那止不住的泪水似乎今生今世都无法流干。赵墨的突然离去才让她想起两人夫妻一场,自己似乎没给过他什么温存,母妃和自己都嫌弃他出身低微,回忆起两人的生活,除了争吵还是争吵。
听过凶手已经押解回京,舞阳提着至武帝赐给的短剑直奔大牢。此举惊动了三法司。他们不敢把郡主怎么样,只好搬请太后来劝解,弄得李太后带上三姑六婆好说歹说才把她劝走。
虽说回到府中,可舞阳并不甘心。她知道皇帝不敢回来见自己,便索性亲赴德州见驾。
“皇兄好生自在!办完正事还不回宫,原来是有佳人相伴!”
舞阳话中带刺,弄得邵琳好不受用。
见到舞阳,中元又想起赵墨,心中黯然。
见中元低头无语,舞阳不由大哭:“你躲在这个地方不肯回去,赵墨的仇就不报了吗?”
眨了眨眼,邵琳这才弄明白来者何人。她觉得自己呆在这不甚方便,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起身将舞阳拉到身旁,中元轻声安慰:“谁说不报了?朕已经命三法司和六扇门负责此案,一定会查出真凶的!”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一丝线索!皇兄,凶手明明就在牢里,为何不能法办呢?”
面对舞阳的质问,中元无言相对。
擦了擦眼泪,舞阳的语气充满怨恨和无奈:“皇兄,我怀孕了!没想到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爹!”
心中猛然一沉,中元这才注意到舞阳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转身往外走,舞阳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你答应过我要让赵墨好好活着,可是你没有做到!”
望着舞阳孤单的背影,中元泣不可仰。
大理寺卿曲言、刑部尚书陆永年和都察院的一位御史马不停蹄地赶到德州府见驾。一路上三人惴惴不安,他们知道皇帝让自己来就是为了郡马遇刺一案。
来到德州府衙,三个人往地上一跪,心中忐忑。
“案子审得如何?”
听着皇帝冰冷的询问,陆永年和御史都不敢说话。仗着女儿入宫为妃,曲言一咬牙斗胆答道:“呃……还没问出端倪。”
忽把桌案拍得山响,中元的愤怒似乎到达了顶点:“你们三法司都是吃干饭的吗?”
见龙颜大怒,三人吓得魂不附体。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脸颊上的冷汗,曲言忙道:“臣等无能!请陛下息怒!三法司和六扇门日夜会审,酷刑用尽,可韩王二人就是一口咬定此事与他们无关。”
紧皱眉头,中元万没想到这两个贪赃枉法的鼠辈竟然会死扛到底。微微闭上眼睛,他的脸上尽是无可奈何的神色:“杀了吧!”
“皇上,都杀吗?”抬眼偷偷观瞧皇帝的神色,陆永年颤巍巍地开口问道。
“先杀王海洋一家,王海洋凌迟处死!必须割满三千六百刀,否则刽子手与案犯同罪!”
“诺!”
三人领命正要退下,又听皇帝再下口谕。
“刨开王海洋家祖坟,将里面尸身挫骨扬灰,再盖上茅厕,令当地衙门每年浇上五百斤屎尿,不得缺斤短两!”
銮驾回宫,韩德全领着太监宫女在越阳门跪迎。车辇驶进天德门,见皇帝下车,韩德全忙上前请罪。
“奴才家门不幸,出了逆臣,请万岁爷重重治罪!”
抬手示意他起身,中元微微一笑:“韩柯贪赃枉法,有司衙门定会秉公办理,不会牵扯旁人,总管放心!”
自从听说韩俊波获罪,韩德全整日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生怕因为这个不争气的侄子牵扯到自己。今日圣驾回銮,听皇帝这么一说,他便稍稍安心了些。
“万岁爷圣明!那个狗东西不争气,坏了我大越的规矩,老奴请万岁爷在三法司定罪之外,再加一等,并罚没老奴一年俸禄,以作惩戒!”
“韩总管!”走到韩德全身前,中元语重心长道,“你侍奉过三代皇帝,可谓是三朝元老。韩柯贪赃枉法,自有国法惩处,罪加一等就不必了,你还是总管太监,不要多想。”
“万岁爷皇恩浩荡!”鼻子一酸,韩德全老泪纵横,“奴才给万岁爷惹了这么大的祸,万岁爷还好言宽慰奴才,奴才九死也难报万岁爷恩德之万一!”
中元见他落泪,又好言劝慰了一番方才作罢。
六扇门大牢里,于铁看着遍体鳞伤的韩俊波,不禁有些纳闷:都打成这样了,他怎么不招呢?招是个死,不招也得死,何必要受这皮肉之苦呢?
一盆凉水将韩俊波浇醒。他痛苦地打了个寒颤。
抽搐了一下面孔,于铁笑眯眯地说道:“韩大人!你说你也真是的,贪赃枉法无非就是充军发配,你可倒好,非要劫什么囚车,弄死郡马,你这不找死嘛!”
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韩俊波有气无力道:“姓于的!老子知道落你手里没好,可你也别太放肆。我二叔可是总管太监!你要弄死了我,他老人家早晚得找你寻仇!”
见他都这副模样了还敢嘴硬,旁边的一个小捕快照着韩俊波下身就是一脚。
“你个不知羞耻的东西!家里出了阉货还他妈好意思说!”
听着韩俊波一声惨叫,于铁摆手让小捕快闪退一旁:“姓韩的,皇上今天回宫了。你知道你二叔跪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了吗?他求皇上把你罪加一等!你横竖是个死,何不乖乖交待,免去皮肉之苦呢?”
听到这个消息,韩俊波不由一脸苦相:“于大人!我真没让人劫囚车!你就再折磨我一万遍,我也没让人杀死郡马呀!”
“有种!”冲他略一竖起拇指,于铁表情冷峻,“人是木雕,不打不招;人是苦虫,不打不行。既如此,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开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