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涵早有了身孕,顾念着腹中胎儿,最终还是被带回了侯府,至于阿虎,世子爷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不过一个做了渔夫的乞丐,死便死了。
世子一心想要等到她生下孩子后为他所用,便将她安顿在永平侯府自己的院子里,在他的一群妻妾的骚扰下,梦涵的生活很是不快。无意中得知阿虎在那日便已丧命,心下凄然,郁郁寡欢,最终因难产而死,出于愧疚,那孩子由世子抚养长大,在侯府中没少受人排挤,可终其一生也不知自己亲生父母是谁。
如此,真是足够惨淡的了。
花霁雨从上一段经历中收回心神,转眼就到了一家农户家里。
“这可如何是好。”焦虑,不安,愁苦,各种负面情绪都透过这凄凉的女声传达出来,“我们还差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啊!”
“好了好了,我会想办法的。”男人的声音也有些颓疲,仿佛带着几分沧桑,几分无奈。
“你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去借,现在还有谁肯借钱给我们。”若不是去年收成不好,哪里会沦落到这般田地,这不是,要逼死他们一家吗?
花霁雨坐在闺房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大约摸索出这户人家的现状来。欠债,还不起,多数贫农都面临这样的问题。还不等她想个对策出来,这副身子竟暗自抹起泪来,还紧抿着唇,不肯发出一声。
没过两天,债主便又上门来催,这一次来的很是凶悍,将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不少,最后推开了那对夫妇,踹开了她的房门。房门受不起这一踹,摇摇晃晃的竟然直接给掉了下来。
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花霁雨心情不那么美妙,可这不争气的身子,竟吓得掉泪,呜呜咽咽地往床后缩了缩。对面那个长得很是凶恶的男人朝她邪邪一笑,抹了把口水,别提多难看了。
“姓张的,一周后我再来,你若是还交不起钱,你这如花似玉的闺女,嘿嘿……”一脸猥琐笑意,即便是不说明白,男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火起,可欠人钱又不敢发作,只得暗自忍下,赔笑道到时必还清借款。
三天过去,他们还是没能借到钱,夫妇俩头发都愁白了不少,借不到钱,难不成真要把闺女送出去,他们可做不出这事来!
“我明日去找里正,把地卖了吧。”男人揉了揉额角,神态疲惫至极,他们农户,靠田吃饭,若是连田都卖了,那以后可怎么办。可如今,若是这一关都过不了,又哪里有以后可言。
听到爹娘要卖地,向春再也坐不住了,直撩起布帘就跑了出来,看到同样跑了出来的弟弟,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双眼通红。
“爹,地怎么能卖呢?”向阳握紧了拳头,对着男人大声喊着。
“爹,不能把地卖了。”向春泪痕看的夫妻俩格外难受。
大抵天无绝人之路,这日下午,一个穿着蓝色细花袄子的李嬷嬷来了,给他们指了另一条路——
将向春送进王员外家里做小妾。
李嬷嬷是王员外的奶娘,这次也是王员外的指使,让她来将向春接回去。不得不说,李嬷嬷虽然上了年纪,脸上的褶皱涂了粉也遮不掉,可那双手却保养的极好,一看就是未曾做过苦力的手。再加上身上精细的衣服,和五十两银钱的诱惑,夫妇俩登时就动心了。而向阳看着姐姐的目光,更是带上了几分催促和嫉妒之意。
到了王员外家,虽说是做小妾,可这随意便能拿出五十两来,那在王家的生活定然不会差,这个姐姐,还真是好福气。
看懂了向阳脸上的表情,向春只是淡淡地扯出一抹笑容来,心里却在发苦,果然,还是要做出卖女儿的事了吗?王员外家里再有钱,可做一个小妾,能是什么风光的事吗?她的好弟弟居然还嫉妒。
她还是被一顶小轿给抬到王家去了,走的侧门,只布置了几桌好菜,一丝动静也无。妾室,竟连基本的尊敬都没有。
她在王家自然是受宠的,王员外虽有钱,可屋里女人并不多,多半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送来的。他只留着当婢女使唤,连一个妾室的名头都没有,要真算得上屋里人的,也就只有正室徐夫人,和包括她在内的三个小妾。没有侧室,是以这三个小妾都想要爬到那个位置,向春也不例外。
妾室的地位如何,她自是清楚,侧室虽比不得正室,可比起无名无分的小妾来说,可好的太多了。
她的受宠,多半来自她的容貌,还有一部分,自然来自她的乖顺。试想,一个貌美又听话的女人,能不受宠吗?
伴随着宠爱而来的,自然是各种使绊子,她出自农户,家里人口简单,勾心斗角基本都没见过,听过的也少,幸运的时候躲了过去,不幸运的,自然免不了被冷落一段时间。次数多了,摸出一些门道来,不再被动承受她们的陷害,开始反客为主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一个农户女子,做起这等阴私事来,竟也不比她们来的手软。后宅里的小打小闹,王员外自然不会去管,若是她们不在家里闹腾,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料定了这群女人翻不出什么浪的王员外依旧循着以往的方式度日。
要说向春,在这里的日子倒是真过的不错,除却勾心斗角那些事,衣食住行可都是上好的。她过的好,娘家人又眼红了,特别是向阳,以读书为由头,三天两头找她要钱。
真以为她傻,读书要花这么多钱吗?
向春打发自己的婢女偷偷跟着他,看他究竟拿钱去做了什么。这跟踪,不得了,竟发现向阳每日混迹赌场。
拿着她的钱去赌钱?向春只觉得自己气得厉害,她省吃减喝的,攒下来的一点银钱,竟都叫他送去赌场了!
想到自己已然嫁人,再没什么立场去管他,便直接告知了自己爹娘。好在爹娘明事理,将向阳训斥了一通,并跟向春保证再不拿她的钱去赌,这才让她心下稍定。只是,那对夫妻对卖女儿的愧疚,也在这一次见到锦衣玉食的女儿之后,烟消云散了。
她过的这么好,比在娘家不知好了多少,应该感谢他们才对啊。
少了愧疚,后面的事做起来更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地找她要钱,理所当然地坐吃山空,而向阳,更是理所当然地继续去赌。
她的钱都来自王员外的赏赐,自己又不是奢侈的人,这才攒下一些来,哪里经得起他们这样花费。终于,她拿不出钱的时候,他们露出了向春从未见过的丑恶嘴脸。
“你可别忘了是谁养你长大的。”
“爹娘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都没放弃你,如今你攀上了高枝,连找你要点钱都要不到了。”
……
诸如此类的话听的她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家人竟然是这样的。
她向王员外求助,赶走了他们,得到的只是更多的咒骂。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寒,她觉得这世上,大抵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亲人靠不住,自己只是一个妾,王员外自然也靠不住,如今能靠的,便只有自己了。思及此,她开始为自己谋划,一面费尽心思地讨好王员外,来获得更多赏赐,一面每日在外逛街,思考着赚钱的法子。
她不是没想过开铺子,只是她对此一窍不通,又没有擅长或者至少懂一点的东西,开铺子自然是行不通的。这几日在外逛街,赚钱的法子没有想出来,人倒是被盯上了。
她的容貌在这个小地方还真算得上绝色,县衙的儿子第一眼见她便惊为天人。虽梳着妇人发髻,可穿着打扮却小家子气的紧,定然不是大富大贵或者官宦家里人。待到打探清楚是王员外的小妾,他便放下心来,这样的身份,弄来玩玩也无可厚非。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再一次逛街的时候,便被邀请到了茶馆。这茶馆是县衙儿子自己的私产,可以说安全的紧。在他的强迫下,向春终是被他弄到手了。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简单多了,他以此做要挟,向春便不敢不从。
不让王员外知道就好了吧。
县衙儿子能给的好处不比王员外少,甚至还给她置办了私产,只是用的都是他的人,她不过是拿着一小半的收益。有了进项,向春也不再纠结自己和他的关系了。
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人家正主抓奸的时候,向春这个名字也传遍了这个小镇。王员外自然是直接将她赶出了王家,一个子都没有留给她,而她的父母亲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那处私产也被收了回去。
没有钱,没有依靠,最终竟是沦落风尘,靠着容貌竟也当上了梦回朝的花魁。梦回朝是一个很大的青楼,不在镇子上,在临近的青州城,镇子里早没了她的容身之处。好在她留了个心眼,衣服夹层里缝了点钱,靠着这点盘缠,到青州城并不难。
到青州城不难,可她一介弱质女流,孤身一人又花容月貌,很快被人盯上,卖到了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