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梳洗完毕,又服侍着中元用了早茶,邵琳信步来到二楼的长廊,路过景云房间时,见屋门紧闭,不禁心生疑虑。
咦?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起来?到底是个孩子,贪吃又贪睡。
“起来啦!懒丫头!”
她在门外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睡得这么死!
轻轻推开房门,邵琳见屋内并无一人,只见床上被褥有些凌乱。原来已经起来了,这会子怕是去吃饭了吧,她想。
转了一会,回到房中,不见中元,她便独自待着。过了正午,天降小雨。怀中抱着江都各色小吃的中元推门而入,浇得落汤鸡一般。
忙命人备下热水给中元沐浴,她又不住地嗔怪。换上干净衣物,二人胡乱吃了东西,便上床亲热。
掌灯时分,楼下又是人声鼎沸。起身打扮一番来到大堂,邵琳见一个小清倌正抱着琵琶唱曲。
一天未见景云,她有点想念,返身上楼来到景云屋里,只见一个小丫头坐在床上发呆。她有些莫名其妙,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看是夜舞倾城问话,小丫头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回道:“琳姐姐,是五姨让我搬到这里的。”
“景云呢?”
这一问似乎把小丫头问住了。沉默片刻,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好端端的换什么房间呢?邵琳十分不解。见这丫头说不出个子午卯酉,她便跑去找到五姨。
“妈妈知道景云在哪么?我这一天都没瞧见她。”
略微皱了皱眉,五姨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神秘:“琳姑娘就别操这个闲心了,把京里来的老爷伺候舒服了就好。他可真是财神爷,一个月花的钱就顶上我这云江阁半年的收入了!”
邵琳最看不惯五姨见钱眼开的样子。她惦念景云,无心和五姨闲扯,便又返身上楼。
心中蓦然惆怅起来,十几凳的楼梯她走得恍恍惚惚。迎面撞上一个小伙计,她忙将他拉到无人处:“看见景云了吗?”
小伙计左顾右盼,欲言又止。
瞧出他知道内情,邵琳便凑上前去,在小伙计的嘴唇上轻轻贴了贴。
呼吸急促地舔了舔嘴唇,小伙计的魂儿都快飞出去了,两只色眼直勾勾地盯着邵琳的胸脯,久久不愿挪开。
“你知道些什么?快和我说!”
咽了口唾沫,小伙计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昨个入夜,我上楼给晓彤姑娘添水,看见三五个人把景云五花大绑地从屋子里抬了出来。景云被捆得结实,嘴又被塞住,喊叫不得,只能任由他们抬着。”
几句话教邵琳的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娇喘道:“知道抬哪儿去了吗?”
“抬到王老爷府上去了。五姨收了他五千两银票,硬生生地将景云绑到那个肥佬家里。琳姑娘,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啊!”
“那是自然!”忙点着头,邵琳掏出一块银子递到小伙计手里。她了解景云那丫头,性子很倔,根本不想被人赎走,只是一心攒钱,早点离开云江阁。这一去不知要受多大的委屈。
用帕子捂着嘴,她强忍悲痛往回走,一进屋,眼泪便簌簌地落了下来。
来云江阁这么长时间,中元还是头一次见到邵琳这般伤心。忍住心中的诧异,他忙怜香惜玉起来:“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将头埋在他怀里,想起命苦的景云,邵琳不禁失声。
“姑娘究竟怎么了?”轻拍着她的背,中元显得很着急。
“景云……景云被绑走了……”
闻听此言,中元心头一颤。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景云已是心生怜爱,总想着办完正事后就将她和邵琳一齐接回宫里去。一听说景云遭难,他的心口又隐隐地疼了起来。
用手揉了揉,他急切地问:“谁这么大的胆子?绑到哪里去了?”
“是五姨受了别人的黑钱,强行将她卖出去……”
来不及听此事的来龙去脉,中元急得忙穿好衣服便要出去。微微一怔,邵琳忙问:“你去哪里?”
“你告诉我那人住那儿?我把景云带回来!”
“告诉你又有何用?那个人你根本惹不起……”似乎根本不相信他能把景云解救出来,邵琳的口气很是无奈。
返身回来抱住邵琳的头,中元用手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在大越,还没有我惹不起的人!”
把身子靠在中元的怀里,邵琳紧紧地搂住他:“我知道你是京里来的,或许有些背景,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怕你斗他不过反而殃及自身……”
“琳姑娘,你觉得我是那个可以让你托付终身的人吗?”
面对中元突然的发问,邵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自从接客起,她已记不清有多少人这么问自己了。他们曾经给了自己美好的梦,自己也曾深深沉浸其中,然而终究不过水中捞月。
中元见她不说话,不由心一沉。如果邵琳不愿跟随自己,他是不会强求的。他不想用其它手段来胁迫她,那样做和掠走景云的坏蛋又有何区别?
“琳。”他叹了口气,眼中已微微泛起泪光,“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要带你和景云离开这儿,即使你们不愿和我在一起。只要你们开心,可以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会祝福你们的!”
那些嘴上说给自己赎身的人,要么是想得到自己,要么就是骗子,哪里像眼前这位爷这样?
凝视着中元的眼眸,两行热泪从邵琳那秀美的面容上潸然落下。
“你还没告诉我那恶人是谁呢?”
“你非要去么?”
“是的!”
见中元眼神坚定,邵琳赶忙擦了擦眼泪,只好直言相告。
好你个王海洋!不管你是否贪赃枉法,单凭强买景云这一条就够治你的罪了。景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就活到头了!
打定主意,中元安慰邵琳道:“莫怕!有我呢!”
言罢,他转身欲出门,却被邵琳叫住。
“公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缓缓回首,中元淡淡一笑:“我就是个卖乌纱帽的!”
说完他快步离去,只留下身后的邵琳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卖乌纱帽的?
正疑惑不解间,邵琳忽然想起中元作的那首相见欢,不由身子一抖:难道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