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俊波派人盯着赵宫赞,知道他早晚都混在云江阁,而且还总跟两个神秘人来往,便觉得大事不好,连忙命王海洋去一趟云江阁,打探那两个人的底细。
这几日,王海洋已经已经苦得不行,整日头晕目眩,食欲全无。他几次到云江阁和五姨商量赎景云的事情,可五姨竟然狮子大开口,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清倌竟要价五千两,真是岂有此理!咬牙又拖了几天,他实在难受至极。看着自己那端着空茶碗都哆嗦的手,他暗忖再这样下去恐怕性命不保,不如借此去云江阁探视的机会将景云拿下,贵就贵点吧!
其实,五千两对他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五姨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亲手给王海洋倒了杯茶,她把手绢往嘴前一撘:“呦!王老爷,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我这里的姑娘都快要活不下去了。呵呵!”
犹如一坨囊膪堆在椅子上,王海洋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要没了。
看了看椅子上那堆似乎“奄奄一息”的肥肉,五姨抿嘴打趣道:“莫不是您这几天在别处玩累了吧,不然怎么如此的没精神?”
鼻子里哼了一声,王海洋心中暗想:我都硬不起来了,还玩个屁!
将目光从五姨那张令人厌恶的丑脸上挪开,他瞄了一眼大堂上的杆子,见从左到右依次挂着朱晓彤、梅喜、李墨兰、顺玉、苏妙凤、吴睿婕、乐馨蕊、蒋淑颖等人的牌子,不由眉头一皱:“偌大的云江阁,江都第一青楼,怎么就这几个人接客?”
闻听此言,五姨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不有几个见红了嘛!还有生病的。您看我多不容易,那些干不了活的我也得养着,这么一大摊子简直要把我累死!”
“夜舞倾城呢?入月了还是生病了?”
“呃……这个……”提起邵琳,五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楼上,便支吾起来。
见五姨扭捏,王海洋把脸一沉:“怎么?怕我玩不起?”
“哪儿的话呀?”眼珠一转,五姨赶忙赔笑,“真是赶巧儿!上个月从京里来了一帮富豪把她包了!在我这儿待了一个多月,天天上等酒席吃着,每晚几个姑娘陪着,银子花得海了去了!”
转了转眉毛底下的母狗眼,王海洋忽地想起了韩俊波交给自己使命:“京里的富豪?知道做什么的吗?”
“听那个姓赵的说,他是给宫里做衣服的,皇商。”
还皇商!呸!赵宫赞那小子真能白话!王海洋心里骂着,看来那些人都是赵宫赞的随从,不足为虑。
“那个叫景云的清倌能不能便宜些?”稍稍稳了稳神,他开始盘算自己的事情。
“哎呦我的大老爷!您怎么就盯着清倌呀?去年不是在我这赎了卉珠么?要不您换换口味?楼上的好多的姑娘都等着过您府上去呢!”说着说着,五姨的眼睛又笑成了一条线。
五姨的媚笑声非常刺耳,惹得王海洋又一阵头晕。实在受够了这种假情假意,他猛一拍桌案:“少废话!就要她!”
虽是有气无力,但也把五姨吓了一跳。怔了片刻,她回过神来忙赔笑:“行行行!您说要谁就要谁!只是这价钱还是不能低的,当初老身替她葬父可是花了一千多两啊!这么多年又锦衣玉食的供着她……”
摆手示意她住口,王海洋哆嗦着从袖子里掏出银票扔了过去。伸手接过,五姨看清银票上的数目后乐得合不上嘴,忙转身去楼上找景云。
对付景云这样的小丫头,在风月场里浸泡多年的五姨自然手到擒来。喜笑颜开地拉着景云,她此时仿佛真的在替她高兴:“你这死丫头真有福气!偌大的江都就这么块云彩有雨,却偏偏砸到你头上了。呵呵呵呵!”
“妈妈说得什么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擦拭着自己的琵琶,景云被五姨说得一头雾水。
“你这个死丫头!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想早点挣够了钱好离开这里么?这下好了,江都最有钱的王老爷看上你了,要接你过去。你瞧,这不正好趁了你的心?”
听了五姨的话,景云心头一惊。她的确时刻想着离开,可并不愿意去给大户人家做小,只想着凭自己的努力脱离云江阁。
“妈妈怎么把我往火坑里推?莫不是那厮出了大价钱?你见钱眼开了?”
瞧景云把话说破,五姨的脸不由一沉:“你这死丫头!白瞎妈妈我一向疼你!在云江阁,你的吃穿用度可仅次于夜舞倾城。你还这样怀疑我,有良心吗?早知今日,我当初还不如不管你,让你饿死算了!”
“我又没白吃你的!”听着五姨的冷言冷语,景云似乎不吃这一套,她努起小嘴顶撞道,“在我身上赚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有数!如今我已经攒下了二十多两银子,再过几年我把钱还给你就可以走了!”
暗吃一惊,五姨想不明白这小丫头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不会是诈我呢吧?
“你有这么多钱?”
“是琳姐姐给我的!”
原来是夜舞倾城。
一句话解开了五姨的疑惑。暗叹一声,她心想照此下去这死丫头会越来越不好摆弄,不如趁此机会卖个好价钱了事。
眼珠一转,她赶忙变了脸色:“嗨!我这还一直为你担忧呢,寻思着不如早些放你出去,钱不钱的就不提了。原来你人缘好,和琳姑娘搭上了,我反倒瞎操心了。不过话又说胡来,你即便此刻就出去又能怎样呢?你在这偌大的江都城里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不如跟着王老爷,好歹也算半个主子,岂不比你随便找个平头百姓强?”
“反正我不会去那头肥猪家的!”白五姨一眼,景云的神情异常的坚决。
“你的心思妈妈我全都明白!”见景云不从,五姨心头一紧,又胡编道,“不就是不想给人家做小嘛!王老爷说了,他家那位是个不下蛋的,只要你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准保给你扶正!呵呵呵!”
“我才不要!”
见景云铁了心的和自己做对,阅女无数的五姨并没有发怒。她慢慢退出了景云的房间,让几个粗壮的伙计守在门口,等夜半时分强行下手将景云弄到王老爷府上。
慢悠悠地来到大堂,她摸了摸怀中的那张银票,暗想这到了手的钱自己是绝不能让它飞走的。
朱晓彤来了月事,不能接客,便被邵琳请到房中。
晓彤是个妖艳的女子,性格与邵琳截然不同。她虽没有邵琳的那种婉约和内秀,可周身上下却无处不透着平常女子少有的粗犷与外放。
“若是让我说,你们这些男人就是傻!”揪下八仙盘中的一粒葡萄放进嘴里,晓彤的声音蓦然变得含糊起来。
看着她的吃相,中元忍不住想笑。他轻咳一声:“此话怎讲?”
张嘴吐出已被嚼得稀烂的葡萄皮,晓彤白了他一眼道:“你们总以为花钱来这里嫖我们是找乐子,殊不知我们也在嫖你们!你们在我们身上累得跟瘪犊子似的,又把身子里最好的东西弄出来,然后扔出大把的银子在这儿,不觉得亏么?”
头一次听妓女诠释自己的行业,中元觉得很新鲜。唯恐她的怪言怪语惹恼了中元,邵琳忙在一旁笑道:“她就这样口无遮拦的,公子别见怪!”
“哪里?哪里?”中元连忙摆手,“彤姑娘说得很对!”
瞟了一眼邵琳,晓彤听出她的话外之意便端起酒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像琳姐姐那样,大家闺秀般,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多少男人嚷着要给她赎身呢!”
又说到了自己的痛处,邵琳蓦地心中黯然。她借口小解走出房中,缓缓来到后院,仰望夜空。初冬的月光,淡淡冷冷,浅浅柔柔,好似清泉一般。
想起往事,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一阵凉风吹来,打在脸上略微疼痛。掏出帕子擦拭,她忽听远处有响动。瞧着四下无人,她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看见几个壮汉正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放到车上推出院门。
看着身形,邵琳知道那些壮汉是云江阁的伙计,可夜晚光线太弱,看不清绑着的人是谁。那人被强行按到车上,身子却还在扭动。一个伙计上去给那人结结实实地来了个耳光。那人并未叫喊,看样子是被人塞住了嘴。
这些人的胆子好大,竟敢在云江阁行凶!
邵琳想去把这件事告诉五姨,但转念又一想,这些伙计都是云江阁的,之所以敢这么做,一定受了五姨指使。也许是五姨在收拾哪个不听话的家伙吧!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全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