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马玉花笑吟吟地过来说:“穷山沟,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粗茶淡饭。手艺又差,要不,我急得喊老叶去帮忙呢。”迎春揖夏站起来挪桌子搬板凳。苏波夫笑着说:“粗茶淡饭才好。我也是受苦人,小时候吃高粱查子,年轻时啃黑面包。入乡随俗,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咱们随便。”
等菜上齐了,叶致清拿出伏特加酒说:“老哥,咱哥俩酒逢知己千杯少。”苏波夫说:“先申明,我不能多喝。吃过了,我还要到前坪去看知青们。”叶致清说:“叫知秋跑一趟,把雷子他们喊过来就是。”苏波夫说:“不用,那里还有别的知青,也不是为了光看我儿子闺女。等一会叫小雨陪我过去,在那里歇一夜,明天到后坪再看望那里的知青。去年的知青点没选好,家长们抱怨很大,今年在离江城近的地方选了四个点,近一点好。”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苏波夫和叶致清汉语夹杂着俄语闲侃了一阵,叶致清笑着说:“俄语我本来就是半瓶水,好久没用,更生疏了。”苏波夫站起来伸了手说:“老兄弟,谢谢你盛情款待,我该走了。哎呀,老兄弟,你这里山美、水美、人更美。等我退了休,搬到你这里住,咱哥俩做个山翁,坐在山头观风景,美呀!”
苏雨陪父亲到前坪,王楠想跟了去。苏雨反感她说:“你跟去搞么事啊?”王楠可怜地看着苏雨说:“我去找云姐还不行?”揖夏见王楠要去,也要跟了来。这两个小冤家,勾心斗角,各怀心事。苏雨对揖夏心存好感,便不反对。叶致清拿出一包茶叶说:“老哥,没什么相送,把这包碧玉春带上。”苏波夫说:“笑纳了。真是好茶,这是专门送我的,咳,这回老婆就别想跟我争了。”说着哈哈大笑。
苏波夫踏进苏雷他们的寝室,却见苏雷喝得酩酊大醉,蚊子几个扶着他。萧云高兴地说:“爸,你来了?你看哥喝成这样。”蚊子连忙说:“苏伯伯,您坐。”苏波夫皱着眉问:“怎么喝成这样?他平常不沾酒的。”萧云说:“房东的孙子今天结婚请我们,这两天哥不是为迎春的事闹心,喝多了。”
苏雷光着膀子,醉眼朦胧地看着父亲,舌头打拌说:“爸,我没醉。你来了,我认得你。其实你不是我亲爸,我知道。”萧云气得把他推坐床上,恨得说:“哥!你胡说什么呀!”苏雷又挣扎着站了起来说:“爸来了,你们也不倒茶给爸喝,你们才醉了,我没醉。”
揖夏乖巧,倒了两杯白开水,一杯端给苏波夫,一杯端给苏雷说:“雷哥,喝口茶,醒醒酒。”苏雷一挥手,打落了揖夏手中的茶杯说:“我不喝你的茶,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揖夏尴尬地看看大伙。苏雨上来把哥哥按坐床上说:“哥,你看错人了,她是揖夏。”苏雷瞪着醉眼问:“你是揖夏?我怎么看你像迎春。你回去跟你姐说,她不该在我背后捅刀子。我们完了。”揖夏说:“雷哥,请你相信我姐,这事绝不是她干的。”
“是啊!”苏波夫说,“我刚从野人沟过来,见了迎春,迎春是个挺不错的姑娘,我对她的印象挺好的。”苏雷坐不住,东倒西歪地晃着,蚊子和苏雨两人夹住他,苏雷满口醉话说:“爸!你看的只是表面现象。每个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那双美丽温柔,甚至是有点可怜楚楚的眼睛迷惑。成语说,人心叵测,蚊子,你说,是不是?”
蚊子尴尬地笑了笑说:“雷哥,迎春不是那种人。常言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是你的心灵没受到伤害,心灵的感应才是最真实的。常言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现在才体会到,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苏波夫生气地看着苏雷说:“雷子,凡事不要钻牛角尖。什么‘最毒妇人心’?这话太偏颇。就算迎春背后捅你一刀,我看也是可以原谅的温柔一刀。能伤害你哪?你是个男爷们,遇事要有男子汉的胸襟。”
苏雷激动地拍着胸脯大声说:“爸!我苏雷是个男爷们,英雄汉子!冲锋陷阵,我不怕。坐牢杀头,我不怕。吃苦受累,我不怕。就怕——”哇的一下,苏雷吐了。蚊子站起来,跺跺脚说:“吐了好,吐了就安静了。”萧云赶紧找了铁锹扫帚来清扫呕吐物。揖夏倒了杯水递给小雨说:“让咱哥漱漱嘴,喝几口水,睡睡就好了。”
萧云打扫完后说:“爸,到我那边去坐吧,让他睡吧。”大家来到萧云的寝室。苏雨说:“爸,这地方也睡不下这多人,我们回去了。”揖夏说:“你和王楠回去吧,我今晚跟萧云姐睡。萧云姐,我好久没和你亲热了。”
“爸!”萧云张罗着泡茶,问:“您怎么来了?”“我来看看同学们。听建国的父亲说建国唱戏去了。梅子呢?”梅松说:“我姐调到区委当广播员了。”“那好!”苏波夫又问,“李秀深他们还好吧?等一会我去看看他们。”蚊子说:“苏伯伯,不屑去看他们。秀才三虎招工走了,只剩二蛋,就是周兵。他一个人也呆不下去,四处流窜,搞不好已经进了局子。”
“嘿!秀才蛮走运的。”苏波夫摆着头,感叹说:“在校期间,他就是个扒手,反而他倒先走了。小文,小松,你俩这次能上大学,机会难得呀。全国一共才招收了四万名,可见你们是其中的佼佼者。一定要好好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唉!雷子失去了机会,他确实也很伤心。”
萧云说:“爸,哥对上不上大学,倒无所谓。他最伤心的是觉得被最亲密的人给算计了。”苏波夫蹙起眉头,咂了下嘴说:“这事确实有些蹊跷。看来,只有让时间去解决问题。做人最重要的是自己别趴窝。弱者,在风雨中哆嗦。强者,在风雨中接受洗礼。丫头,你和你哥,只管昂首挺胸的做人。”“是!爸,我明白。我娘也说过,要经得起雷云雨雪,对的得起春夏秋冬。”
国美听说苏雷父亲来了,和雅芝一起过来问候。萧云介绍说:“这是我们公社书记。”苏波夫握着手说:“好!年轻有为呀!”国美谦虚地说:“您的两子女,才是年轻有为。”“有什么为,现在不是趴窝了么。”苏波夫幽默地说,“老母鸡趴窝是下蛋。他比老母鸡能耐,下了一地猪娃。”
国美不由得笑了起来,热情的说:“苏主任,晚上在我家吃饭。山沟里穷,没什么菜,酒管够。”苏波夫豪爽地笑着说:“你能把我儿子灌醉,不一定能把老子灌醉。既是你的大喜,我不能空手去吃。丫头,替爸跑一趟,买两瓶好点的酒,再给老奶奶买两盒点心。”说着,掏了十元钱给了萧云。雅芝连忙来阻拦,但是萧云还是和蚊子一起去了。
晚上,苏波夫他们在国美家吃了晚饭。因为是长者,国美也没好意思闹酒,只凭苏波夫的兴趣喝。苏波夫是“酒精”考验的人,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喝了一瓶。苏雷不敢再喝,吃点菜而已。酒桌上,大家东拉西扯,国内国外,海阔天空的闲聊到十点多钟才散去。
第二天天没亮,苏雷没吃饭就先走了。吃过饭后,苏波夫要去后坪的知青点看同学们。梅松对萧云说:“反正我们大后天要走,我陪苏伯伯先过去。我先带个行李卷过去,剩下个箱子,后天麻烦雷哥帮我背过去。”揖夏说:“我要去学校,正好顺路,我们陪苏伯伯一起走。”萧云想送父亲去后坪,苏波夫说:“不必了!路挺远的,有梅松揖夏带路就行。”萧云和蚊子把父亲送上公路就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