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梨花听到兰朵的话,脸上一惊,然后轻松的笑了下,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儿,抬起头看着自家屋子的房檐,“这事呀,可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今时过境迁,有的人也没了,没啥子讲头了。你问个别的吧。”杨母看着房檐脸上若有所思,话语里有些无奈的说着。
“娘,我想听听,你说说嘛,说说嘛!”兰朵似乎有了好奇心,依旧不肯罢休。
杨母没有说话,将手中的针线走了一个来回,抬起头看着兰朵,随即将手中的活儿放下,“好,反正这里就我们娘俩儿,也不怕你爹听到,娘就给你讲讲!”她朗声说道,用手将衣服理了理,眼睛看向了远方。
兰朵看着婆婆的模样,饶有兴趣的笑了下,将自己的凳子朝她挪近了些。
远方的天空太阳正暖,将一片云色渲染的幡然成红,杨家的宅子里安静惬意,几声鸡鸣将时光衬托的温润祥和。穆梨花的眼眸里,满是天边多彩的云色,往事如一幕幕台子戏浮在眼前,她的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如今志国都结了婚,也有27岁了,想一想,那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穆梨花看着远方的天色,淡淡的说着,随即低下头,脸色平静的看着前方,“三十多年前,当时的世道很乱,满清政府当道。闹过了长毛,这土匪呀,刀客呀啥的也就跟着闹开了。我家是世代的武馆,后来为了生计,到我爷爷的这辈就拉起大旗干起了走镖的生意。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的,却是对唱秦腔戏却情有独钟,于是作为女流我没随家里人一起走镖,反而跟着我们县里的戏班子唱开了戏,这一唱就是两年,没想到呀这就在当地火了起来,尤其是演的穆桂英这角儿,可是在当时人们的心中得了个挂念呢。这人一出个名,就有人寻思来相亲了,本来那时也年轻,性格呀也是大大咧咧的,倒是让人喜爱。来提亲的人多了,简直要把门槛子都踢断了,其中有一家人在我们县上可是人多势大,当地人也没人敢得罪,他们来提亲说是纳我为妾。当时那个社会,女人没什么名分可言,我爹一介武夫出身,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东西,于是左右为难,就给我准备了一些衣服盘缠让我干脆跑了。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当然也不想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汉,就硬着头皮拿着我的长枪就上了路。当时外面正闹着长毛土匪,很是乱的,我就在路上碰到了一伙子杀千刀的土匪,光天化日的强抢民女,自己就气不过,拿着长枪就跟他们打起来了。一连挑死了四五个土匪,却不成想最后被人偷袭,落了败,自己也落在了土匪手里。”说到这儿,穆梨花脸色有些沉重,她停顿了一会儿,兰朵听得入神,心里很是紧张。
“不过还好,跟着土匪走了半日,就遇到了一支押镖的队伍,我看着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就大喊着救命,押镖的队伍听到了。二话没说就和土匪打了起来,土匪本来还是硬拼,却不想碰上了硬茬子,一个年轻人舞着大刀一连砍翻了十几个人,这伙子土匪害怕,就四散逃跑了。那个年轻人就是你爹,别看他现在整天板着张脸,那时可是落得个话多,把我救了跟我说了一路的话,最后就直接带到了他们杨家。他们杨家规矩多,对于来历不明的女子向来不会娶,更不用谈进家门了。无奈,我只好说出了自己逃婚的事情,当时的老太公听后大怒,就要赶我出门,后来才是你爹苦苦哀求家人才答应说是让他到我家下聘礼。后来到了我家,知道我回来了,那户人也赶到了,你爹下了聘礼,那家人不服,说是自己的聘礼在先,两家人就吵起来了,差点动起手来。我当时心里一想,倒不如让两家人来个和平的竞争,设下三局比赛,谁先赢下两局谁下的聘礼作数。这样一说,那家人倒也没狡辩什么,说比就比,谁怕谁呀。”杨母微微停顿了下,脸上浮现出年轻人般的嫣笑,仿似又回到了当初的时光,“这第一局,比得是拳脚,你爹当时大刀在身,自有一番气势,当时让我看了就被迷住了。这个我自然不担心,那家人来的不是那个要纳妾的糟老头子,而请的是一个习武之人,都知道这比赛本应他来,他却说所请之人代他也是一样的,这人可果真是无耻之极。不过还好,你爹当年英雄了得,在台上三两下就打翻了那人,这第一局算是你爹胜了。第二局原本设的是喝酒,因为我知道你爹酒量大,这肯定没问题,却不成想那家人不干,非要把这第二局的喝酒改成文笔,杨家虽然向来是文武兼修,可是却并不擅长。你爹当初也是男子气概,就接下了这局。那家人花钱找了一位听说是清朝进士般的人物,写了一篇古体的散文,你爹执笔谢下了一篇讨伐檄文,若论气势,当然你爹的檄文更胜一筹,可是文采嘛稍微逊色。所以这第二局,算是那家人赢了。到了第三局,我害怕你爹再败了,到时候下的聘礼不作数,于是自己定下了第三局唱戏,还是得和我对戏,那家人同意了,到了到了第三局的时候,他们的人一上台,没三两下就被我打下了抬,因为是武打的戏,最靠功底。你爹上台后,我们就一起在众人面前唱了一出杨宗保与穆桂英的秦腔戏,台下的人们连连喝彩,那个想纳妾的人只好脸红脖子粗的走了。你爹那杨宗保可唱的真是好,当时也年轻,别看他现在整天冷着脸,那时呀,为了娶我过门可是什么都愿意干呢!”杨母说完哈哈笑着,眼中情意流转,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年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