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阿当的崛起
第二天的十点左右阿当从小房子里跳出来,他估计这个时候清洁工已经开始工作了。他把偷来的大衣装到塑料袋里,然后把横放在灌木丛后的垃圾桶拉了出来,并把大衣塞进垃圾桶。就这样阿当穿着清洁工的服装拉着垃圾桶走出了别墅区。
阿当来到了汽车站,此刻他已经穿上了偷来的大衣,怀里揣着3000多元现金和王淼的身份证。他提醒自己:我的名字叫王淼出生在青岛开发区,出生日期是80年5月6日,家住在黄埔江路14号。
阿当很顺利的坐上了去泰安的汽车,在车上看似平静的阿当心里焦急万分,同时他心里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但是阿当看着车窗外的人影,听着司机和售票员和乘客的喋喋不休,心情越来越不安。
他有些坐不住了,就站起来问司机:“还不开车?”
司机象征性的的点点头说:“快了。”
阿当又问:“几点到泰安?”
“四个半小时。”
“我问的是几点?”阿当把语气放的比较严肃。
司机这才扭过头来看着阿当认真的说:“下午4点左右能到。”
在车上阿当被一阵阵莫名其妙的恐慌和不安包围着,他感觉自己好像处在一个满是危险的地方,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姐姐和身边的朋友们。还有李大头,他记得他最后一眼看李大头的时候,李大头已经满脸都是血了。姐姐又会如何呢?阿当提醒自己放松,不要太着急,毕竟还有李大头和丁峰照顾姐姐呢。丁峰家族的名字在泰安不会有人不知道,而李大头也已经有不少兄弟,所以姐姐不会有事的。
阿当开始仔细的计算着时间,他从第一天来到这里开始算起这已经是第10天了,才短短的10天不会有事情。阿当这样想着,心里就舒服了一些,他把脑袋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当被自己的梦惊醒,他看了看表3:37。这意味着马上要到泰安了,他的心里再次恐慌起来,又想到刚才自己做的梦,阿当竟然恐慌的有些哆嗦,手心和脚心都已经出汗了。
下了车阿当看着熟悉且混乱的泰安长途汽车站,心情好了一些,他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到瓦子街。”
司机师傅显然是个碎嘴子,泰安人讲碎嘴子就是喋喋不休讲起来没完没了的那种。“兄弟啊,瓦子街现在不能去了,那地方的小姐都他妈的坑人,你要是找小姐啊我给你找个地方,现在人家都在宾馆和旅店呢。”
阿当看着窗外面无表情的说:“不找小姐。”
“不找小姐那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以前的时候那地方小姐可好了,自从前几天被公安端了之后小姐都是些骗人的了,不给你玩正事。还有前些天这里出了一个事,小老弟是刚来泰安不清楚,瓦子街以前的管事有个叫大头哥的。公安执行公务的时候,这个大头哥和公安奋起反抗,结果让公安当场给打死了。大头哥的大哥叫阿当哥,不过公安没找到,听说好像和他姐姐跑了。对了,我给你说老弟,这个阿当哥的姐姐也是在瓦子街出名的小姐。哎呦,我听说那个漂亮啊,到瓦子街如果不着她算是他娘的白去。”
阿当刚听到李大头的事情有些吃惊,他不相信司机说的是真的,紧接着司机又说到了姐姐,阿当忽然愤怒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阿当用冷漠的眼神盯着他说。
司机把出租车停在路边蛮横地说:“你他妈怎么回事,怎么这样给我说话,我不是好心给你说说事情吗?”
阿当看着司机说:“看好我的样子,你记住我的样子,我就是你说的阿当。你说的大头是我兄弟,阿玲是我姐姐。我现在问你,我兄弟李大头他真死了?还有我姐她怎么了?”
司机有些害怕的看着阿当,刚才的嚣张已经荡然无存,他低三下四的说:“阿当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你是阿当哥。”
“快说我姐和我兄弟到底怎么了。”
“好,好,我说阿当哥。这么回事,也就是十几天前吧,我们那一帮刚好在瓦子街口等活。就看到很多警车停到瓦子街的路口,警车都没有亮灯,来的非常突然一下子就把路口给堵了,人和车都不让出,也不让进。来了之后,就把我们那帮子干出租的撵开了。”
司机刚要继续说下去,他似乎想到了一个情节又说:“对,就两辆车开进去了,不过我觉得这辆车应该也是公安的。”
“你说的是公安的车都堵在瓦子街的两个街口,只有两辆车进去,你怎么知道这两辆车是公安的车。”
“肯定是啊,其中一辆车后座位上还拉着咱市刑警队长呢。”
“你认识?”
“咱泰安有几个不认识这帮孙子的。”
“车牌号你记得吗?”
“我不记得,我就看见里面有个司机长的挺胖的,司机的下巴上还有个挺大的痣,痣上还有一撮黑毛。”
尽管如此阿当还是不相信司机的话,他觉得李大头不会死,他那么的强壮。他停了一下继续问:“听没听说我姐的事情?”
“没有,我就听说阿当哥你和你姐后来跑了。”司机可怜巴巴的回答。
“李大头呢?”
“听说好像是你那个大头哥死了,但是我不知道,我们都是闲着没事谈起来的,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说不定大头哥……..。”
“好了,知道丁峰家吗?”
“你说碳场子丁老四家。”
“是,过去吧。”
阿当依然不相信司机的说法,他觉得丁峰一定知道姐姐和李大头的事情,说不定丁峰已经把姐姐安排到冷雪家里了。
出租车停靠在碳场的门口,阿当掏出钱来递给司机,司机说:“我怎么能拿阿当哥的钱,阿当哥以后要能用到我的地方给兄弟说,这是我名片阿当哥以后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说完司机扔给阿当一个名片后就离开了碳场。
阿当走进碳场,一个看门的老头问阿当:“你是谁,来干什么?”
“我是丁峰的同学,丁峰说让我找他。”
“他不在上学去了。”
“麻烦大爷能给我他的手机号码吧,我给他去个电话。”
“你等着啊,我去传达室给你拿。”
阿当总算看到了丁峰熟悉的电话号码,拿着这个号码阿当迫不及待的寻找着公共电话。
电话总算接通,阿当急切的要听到丁峰的声音。这个声音仿佛等候了很久,期待了很久。
“谁?”丁峰的语气非常不礼貌。
“峰子,我是阿当。”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马变了腔调,丁峰对这手机大声的喊着:“阿当,亲娘来,阿当。”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苍家还能不能进去?”
“可以,可以,我进去过几次。你就去那里等我,我马上就到,到了咱们再说。”
阿当来到十几天前居住的地方,看着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心慌张的几乎站不住脚。他希望丁峰尽快的到来,但是也害怕从他嘴里说出对姐姐和李大头不好的事情。阿当强忍着心里的不安,坐在离门口不远的石头上。
丁峰特有的脚步声传来,阿当赶快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丁峰看到阿当后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跑上前紧紧的抱着阿当。一句话都没有,所有的语言都淹没在剧烈的哭泣和哽咽声中。
好一会丁峰恢复了平静,阿当看着这个瘦了好多的朋友,也是满眼泪花。丁峰擦了擦眼泪,然后看了看周围,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说:“进去说。”
打开门看着天井离熟悉的一切,阿当激动地难以自制,短短的十天时间自己经历了这么多。阿当看着有些凌乱的天井,仿佛还能看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还看到天井中的一滩血,仿佛还能听到李大头说话的声音,阿当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丁峰也再一次的哭出来,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阿当说:“李大头死了,姐让人拉到济南去了,我找人打听也没打听到在什么地方。”
他拧了一下鼻子又说:“你最近去哪里了?我听人家说你也让人送走了。”
阿当两只手扶着丁峰的肩膀说:“峰子,你有没有听说我姐是被什么人弄走的。”
“知道,就是老龙、龙海、龙江、他们一家子弄得。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想嫖娼结果让他们抓住了,把我送到刑警队里了,当时我就明白了。他们这样做就是有备而来的,就是冲着咱们的。他们就是想灭我们,老龙和龙海他们都是一家子,咱讹了老龙,他能不报仇。还有老龙也害怕咱以后是不是再拿出这个事来讹诈他,所以他和他侄子联起手来想把你和姐送走了。快想想办法吧,把姐找回来。”
“李大头家里你怎么说得?”
“不是我说的,是公安说得。他们说李大头涉嫌聚众卖淫,拒捕被当场击毙。”
阿当愤怒走到沙袋跟前,凶狠的用双拳捶打着。他觉得自己胸腔、心脏、骨骼、每一个细胞,和每一个器官都充满了愤怒。他持续着动作,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一直到全身无力拳头肿胀才停了下来。动作停了下来,眼泪却不由自主的再次流出来,他扶住沙袋无力的哭泣着。
阿当被一次次的伤害击痛着,他也一次次的忍耐着。但是此刻坚强的阿当是那么的无助和绝望,他能发泄的只能是殴打面前的沙袋和无力的哭泣。面对再一次的伤害,阿当体内积蓄了很久的愤怒变成了仇恨。而愤怒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让他的身体的细胞变得更加活跃,让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冷漠,让他的嘴角变得更加沉默。让他凌厉的像一把匕首,像一发射出的子弹,像猎豹嘴里的獠牙。
总之,想了整整一夜的阿当变成了一个杀手。
第二天丁峰被阿当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惊醒,昨夜他和阿当睡在这里,他睡在外面的床上,阿当睡在姐姐的床上。事实上,阿当一夜未眠。躺在以前姐姐睡过的床上,他依然能够闻到姐姐的体香,还有枕头旁边的发丝。他想到自己第一天跟了苍哥之后睡在工厂的那个夜晚,是姐姐搂着自己睡着的。姐姐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水的味道一直伴随着他醒来,知道现在阿当依然依赖着姐姐身上的味道。他又想起给姐姐和冷雪买的服装,于是下床在床底下找到这些还没有拆开的服装,不只不觉中眼泪流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为姐姐买东西,可是还没有穿在姐姐身上,姐姐就不知去向。他发誓一定要将姐姐就出来,一定要为姐姐和李大头报仇。
丁峰在床上看着一脸冷漠的阿当说:“你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
“峰子你今天帮我办件事,龙海有一个司机长的挺胖的,下巴上长着一颗痣,上面有一撮黑毛,找到他的地址。记住不要打草惊蛇,找到后你就回来给我说。还有,这几天你把这个存折的钱全部取出来,拿出四万给李大头的爸爸送过去。”说完阿当拿起藏在电视机下面的存折扔到李大头的床上。
丁峰坐起来说:“咱留一点吧,咱俩还要去找姐,没钱可不行。”
“咱俩?就我自己,你在家里等我消息。”
“不行,我也去。”
“峰子你必须在家里,家里还有很多事需要你照应,你先找到一撮毛我要杀了他。”
“你真打算杀了他?”丁峰吃惊的问,他不敢相信阿当会这样做。
“我一定要杀了他,还有老龙、龙海,你在家里给我查出来还有什么人,我一一的把他们办了。”
丁峰被阿当吓住了,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拒绝,因为这是他最好的兄弟交代的事情。
“峰子,你放心。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我不会出卖朋友的。你信我吗?”
丁峰没有回答。
“峰子,你信不信我?”
“我信,但是能不能不杀人,我们把姐找回来,这笔账不两清了吗?回来好好过日子,我让我爸爸给你俩找个工作。”
“峰子,你还不明白,他们不会放过我和我姐的。”
丁峰低下了头,但是很快又抬起头,他坚定的说:“我信的过你。”
阿当抱着十几天前给姐姐和冷雪买的衣服敲响冷雪的房门时,冷雪还在对着天井发呆。她也听说了十几天前的事情,她为阿玲和阿当担心。而她自己更是深深的想念着阿当,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冷雪熟悉阿当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下面的思想是最危险和冷漠的。
冷雪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她可以听出来这是她思念的人的敲门声音。她赶忙拿起拐杖去开门,果然门口出现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阿当。站在门前的阿当比以前瘦了,也比以前老了一些。不,应该说成熟,也有丝丝的冷漠在眼神中。
两个人在天井里紧紧的相拥,没有语言也没有眼泪。很久之后冷雪才放开阿当,把阿当领进房间。阿当用一个上午的时间给冷雪讲述着这十几天的事情,冷雪的眼泪一次次的流出来,阿当一次次的用手温柔的拂去冷雪留下的泪水。
最后阿当把衣服递到冷雪的面前,冷雪当着阿当的面一件件的脱掉衣服,又一件件的把阿当新买给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后冷雪再把衣服一件件得脱下,拉着阿当躺到了床上。
阿当走的时候告诉冷雪“等我回来,我去找我姐,我回来后带着你走。”
冷雪使劲的点头,她害怕阿当不明白她的意思又说:“我等你回来带我走,我等你回来带我走。”
阿当走出去了好远,冷雪拄着拐还站在门口。看着阿当越走越远的背影,冷雪嘴里一遍遍的说着:“我等你回来带我走,我等你回来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