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给姐姐治病
阿当把姐姐接回了城里，他把冷峰的房子收拾了一下，让姐姐住在里屋，阿当和李大头住在外屋。丁峰把碳场子里的铁炉子拿来装在阿玲的房间里，并用黄泥土涂在了炉子内部。然后送来十几袋尼龙编织袋，每个编织袋里面都有满满的煤炭，并整整齐齐的排在院子里。晚上吃饭的时候这个家里的人就到齐了，阿玲会把家收拾的很温馨。阿玲知道阿当喜欢桂花的香味，所以她也会在房间里喷上淡淡的桂花香水。丁峰经常会来蹭饭吃，大家都喜欢阿玲的做饭的手艺，所以这个家里能经常传出说话声和偶然的笑声。尽管如此阿当却再也找回不到原来的心情，他越来越忧郁和冷漠。在阿当的心中姐姐的伤痛在自己的心里烙了印，每次想到姐姐受的委屈阿当就会心疼和愤怒，阿当发誓有机会一定为姐姐报仇。
阿当依然重复着忙碌的生活，只是他再也不用去西沈村了，每天晚上回家他都能从菜市场带回最新鲜的蔬菜。他的眼神里经常射出浓浓的忧郁，他的唇角也扬起了淡淡的冷漠。只有在冷雪的身边他才能平淡下来，冷雪的温柔是让阿当镇静的最佳良药，每次注视着冷雪的眼睛阿当就会变的非常温柔和平淡。阿当想把他和冷雪的事情告诉姐姐，但是害怕姐姐会因为冷雪的腿而反对。而且现在姐姐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想让姐姐再难过，只想让姐姐平静的生活着，他不再允许姐姐受任何伤害和刺激。
丁峰和李大头也发现了阿当的转变，因为每天晚上这个常常有笑声的暖和的房间里失去了很多的欢声笑语。丁峰和李大头很想帮助阿当，只要阿当一句话，他们就会把龙二叔和村长暴打一顿，他俩甚至还策划过行动的细节，但是被阿玲拒绝了。阿玲每次看到阿当忧郁的眼睛就会心疼的要死，可是自己却不知道如何让阿当开心。其实阿玲自己也有一些烦心的事情，阿玲觉得自己的阴部越来越不舒服刺痒刺痒的，而且还有一些不好闻的味道。每天晚上阿玲都会偷偷的用盐温水洗阴部，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阿玲知道自己得了性病，但是她也知道治疗性病需要很多的钱，阿玲知道这些钱不能动，这是要给弟弟买房子的钱。阿当当然不知道姐姐的这些事情，当时的他所能做到的也就是努力的工作和照顾高姐、冷雪和阿玲三个不同命运的女人，以及每天思索着如何让自己强大让姐姐不再受欺负。
阿玲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她甚至觉得做饭都是一种受罪，每次闻到油腻的味道都有想呕吐的感觉。所以她吃饭就越来越少而她自己也越来越消瘦，当然阿当每晚上会提醒自己多吃东西，可是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只能努力在阿当面前表现的平淡一些。阿玲知道这是性病的原因导致的问题，但是她坚决不能让弟弟知道。
可是这些事情却没有瞒得住李大头，李大头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心却很细。很多天以前他就发现了阿玲的反常举动，他看到过好几次阿玲捂着嘴巴从厨房中跑出来，也听到阿玲在厕所里干呕的声音。李大头几次想告诉阿当，可是看到阿当忧愁和冷漠的表情，到嘴上的话就咽了下去。后来他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丁峰，丁峰也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阿当。再后来等我认识了丁峰后，我便问起了为什么不告诉阿当的原因。他告诉我说：那段时间阿当异常的可怕，他们与阿当呆了这么久从没见过阿当那么可怕的眼神。他们不敢告诉阿当，害怕阿当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是阿当还是觉察出了什么，这天吃饭阿当再次发现姐姐吃不下饭，他问姐姐：“姐，你想吃点什么，我在菜市场给你带点。反正我拿菜不花钱。”
阿玲为了不让阿当看出什么破绽，就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做饭之前吃了一点。”
阿玲的反应骗不了阿当，当阿当看到姐姐躲闪的目光的时候就明白姐姐再骗自己，他放下碗筷说：“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阿玲拿起碗夹了一小口菜放到碗里说：“别乱说，姐不是好好的吗？”
阿当扭过头来看着吃着满口香的李大头问：“大头，我姐怎么了。”
大头慌忙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这个，呵，我也不是太清楚。好像是有一些，但是不是太确定。”
阿当皱起额头盯着李大头说：“说明白。”
李大头忽然慌了起来，他放下碗筷有些可怜兮兮的告诉阿当说：“我也是昨天下班早才发现的，我想可能是我买的菜不是太新鲜，熏着玲姐了。”
阿当打断李大头的话不耐烦的说：“说重点，我姐怎么了。”
阿玲放下碗筷拉住阿当的手说：“你干嘛阿当，大头怎么了，你干嘛给他发火。”
阿当没有理会姐姐，他抓着李大头拿筷子的手继续问:“我姐怎么了？”
李大头擦了擦嘴说：“当哥，你别生气，我是害怕你生气才不说的。”
阿当站起来不耐烦的问：“快说，我姐怎么了。”
阿玲也站起来拉住阿当说：“我没事，真的没事。就是做饭让烟熏着了，你别怪人家大头。”
李大头也站了起来说：“我看见玲姐想吐，我以为没事来。”
阿当扭过头问阿玲说：“姐，这样有多久了。”
阿玲知道事情再也无法瞒得了阿当了，她扭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阿当也跟着姐姐走了进去。阿玲坐在自己的床上习惯的看着墙角，阿当皱着眉头看着阿玲，等待着姐姐告诉自己一些事情。
阿玲稳定了情绪，她抬头给阿当说：“把门关上。”
阿当说：“大头是我兄弟，没什么吧。”
阿玲说：“我知道，你还是把门关上吧。”
阿当转过身关上门，他关门之前看着门外可怜兮兮的李大头，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扶着门框说：“大头，不好意思。你先吃饭吧。”
阿玲招呼阿当坐在自己的身边，她拉着弟弟的手说：“当，我可能真的得病了。但是我不想治，我想等你买了房子之后在治。”
阿当没有理会姐姐的这句话，他问：“姐，不论什么病我们都要治。”
阿玲说；“真的不是大病，姐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不知道身体不舒服了要治病。”
阿当着急的蹲在姐姐的膝盖旁边说：“姐，你快告诉我，你得了什么病。”
阿玲躲开阿当的眼光，她叹了口气说：“我可能的了性病。”
阿当听完后站了起来，知道不是大病后他放心了。他把手放在姐姐的手里说：“又不是什么大病，明天我问问高姐，一定要去治病。”
阿玲拉住阿当的手说：“弟弟，咱家快要攒够钱了，别因为这个事情把钱花了，买不上房子太可惜了。”
阿当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阿玲站起来拉住阿当的手说：“当，你能不能再想想，姐的病等咱家买了房子后再治，再说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病。”
阿当知道这不是什么大病，所以也就不那么忧愁了，他很狡猾的说：“我知道了，你就不用管了。”
下午阿当比以前早一些的来到高姐的屋子旁边，他看到高姐的屋门紧闭。就知道高姐今天有客户在里面，阿当在门口坐了下来等着。隔壁一家新开的洗头房的小姐冲着阿当挤眉弄眼，看到阿当并不理会她，小姐失去了耐心，她冲着阿当用蹩脚的普通话喊：“小帅哥，过来和妹妹玩玩。”
阿当抬头看了看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看样子小女孩刚刚来到城里，脸上还有农村女孩的特性，红红的。手还没有保养过来，粗粗大大的有劳动的痕迹，他扭过头不去看她。风吹过来吹散了阿当的长发，也遮挡了阿当的视线。洗头房的女孩有些呆呆的看着阿当英俊忧郁的侧脸和鬓角拂动的长发。她觉得阿当长的真好看啊，有点像电影里的男主角。
不一会高姐的房屋的门开了，一个男人带着满足的表情系着领带从屋子里走出来。高姐也系着领子上的扣子送他出来，在门口高姐冲着男人的背影喊道：“哥，常来。”
扭头就看到阿当坐在旁边，高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当，什么时候来的。”
阿当站起来走进高姐的房间，隔壁的女孩有些不开心的看着高姐。显然她不明白阿当为什么光顾高姐的生意，要知道高姐是这条街道年龄最大的女人之一，而且价格却也不便宜。看着高姐关上房屋的门，女孩嘴里嘟囔着什么。
阿当一进门就看到凌乱的床铺，随后便是一股荒唐后的味道冲入鼻孔。阿当并没有太在乎，他迫不及待的问高姐：“高姐，我姐姐的了性病，你知道那里可以治吗？”
高姐坐在梳妆台上拿起口红涂在嘴巴上漫不经心的说：“唉，我以为什么事来这么慌张，我都得了很多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高姐涂完口红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阿当说：“这个医生老好了，八一医院皮肤科的主任，找她就行了。”
阿当又问：“这是个男的还是女的？”
高姐从镜子里看着阿当说：“女的。”
阿当拿起名片就要走，高姐叫住阿当说：“当，妹妹现在怎么样，我听说你们在村里受欺负了。”
阿当没有回答低下脑袋迈出了高姐的屋子，屋外刚好有一阵风吹过，再次吹散了阿当的长发，也吹开了残留在阿当鼻腔中屋内淫乱后的味道。阿当感觉非常的畅快，他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但是阿当没有心思去梳理自己的头发，任凭自己的头发凌乱和放浪、自由和颓然。隔壁女孩的眼睛再一次呆呆的看着阿当长发下面的忧郁和冷漠，以及离开后越走越远的背影。
第二天阿当就带着姐姐来到了八一医院找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女医生，阿当觉得这位女医生非常有气质，他希望姐姐将来也能和她一样有这样的气质。因为阿当没有挂号所以女医生温和的要求他去挂号，阿当尊敬的听着女医生对自己的指挥，小跑着到楼下小窗口挂号。因为是第一次来医院所以阿当显得笨手笨脚，他挤在人后面排队，听着周边的病好唉声叹气。医院的味道让阿当心里有一些紧张，至于为什么阿当也不太清楚，他只想尽快的离开这里。忽然一声孩子的哭声传来，阿当心里又增添了焦急的砝码。
这位女医生洗了洗手并带上了一个橡胶手套，她转过身对阿当说：“你在外面等着，让你女朋友进来吧。”
阿当莫名其妙重复着：“女朋友。哎呦，好的。”阿当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女医生所谓的女朋友其实就是阿玲。
阿当把阿玲叫进监察室，自己则坐在外面等待着。又一个孩子的哭声从走廊的一断传来，阿当的眉头开始有些出汗，他讨厌听到孩子的哭声。
很久之后阿当被女医生叫了进去，在房间内阿当看到提着裤腰带的阿玲。阿当上前扶着阿玲的胳膊说：“到门口等我。”
然后他坐在女医生的旁边看到女医生用沾水笔在墨水瓶里沾了一下在纸上写着东西，但是他看不懂写的什么。等了一会女医生写完，才抬起头给阿当说：“年轻人，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女朋友。明明知道女朋友的了性病，还和她发生性关系。”
阿当皱起眉头问：“只有性病是吗？”
女医生说：“你们做好准备，她要进行一次手术。子宫已经感染，有可能要切除。还有胎儿保不住了，至于以后能不能怀孕要看治疗后的效果了。”
阿当感到自己的心情降低到了冰点，他甚至感觉不到了自己的呼吸。几秒种后阿当稍微平静一些，但是他又觉的空气中的氧气好像少了很多，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起来。女医生看着阿当的发白的面色说：“年轻人，你也可能感染了，也需要治疗。拿这些药，十五天之后过来准备手术，这些药是这半个月中吃的。记住了一定要克制一下，这半个月不要再进行性生活了。”
阿当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平静，他有些小心的问女医生说：“您说她怀孕了。”
女医生放下手中的笔说：“是的，有半个月吧。如果不怀孕说不定还不会这么严重，你们年轻人就是这么不知道克制。”
阿当木木的站起来嘴里嘟囔着：“怀孕了，怀孕了。”
女医生有些奇怪的看着阿当，然后她叫着阿当说：“小伙子，你没事吧。”
见阿当没有回答，女医生又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好养病，说不定以后你和你女朋友还会有孩子的。”
阿当低下头拿起桌子上女医生给开的药方走了出去，开开门阿当看到坐在长椅上的姐姐，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阿当觉得姐姐真的很可怜，如今她甚至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为姐姐找个好男人过好日子的希望彻底破灭了，看着长椅上盯着自己的姐姐阿当在走廊上顾不得面子流起眼泪。
阿玲从长椅上站起来，面部表情很平静。在阿当看来阿玲好像从来不顾自己的安危，姐姐的所有希望都在自己这里。想到这里阿当心里更加难受起来。其实阿玲看到弟弟的表情也很慌张，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弟弟就会控制不住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再一个阿玲心里想的是阿当作为这个家里的唯一的一个男人，她要一定要保住阿当，让他顺顺利利的过日子结婚生孩子。
阿玲一个手扶着阿当的胳膊，一个手擦着阿当的眼泪，阿当吸了一口气沉静了一下心情。他把手里的纸放到姐姐的手中说：“姐，你可能以后会怀不了孕了。”
阿玲听到阿当说完这句话后呆住了，阿玲本来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是医生的诊断再次给阿玲一个沉重的打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果一生不会有孩子是多大的痛苦啊，如果这个痛苦在没有结婚之前就已经得知了，那这个女人的一生注定会在悲苦中度过了。虽然阿玲曾是个风尘女子，但是对未来也是有所幻想，一个家庭，一个孩子，一个丈夫是很多女孩的梦想。为了弟弟阿玲虽然可以承受了很大的责任，但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阿玲继续听阿当说：“不过如果治疗效果好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阿当再吸了一口气说：“还有，姐…….”
阿玲看到吞吞吐吐的阿当心里更加恐慌，她以为自己还有更重病。阿玲不会为自己的病情担忧，担忧的是以后怕没有机会再照顾阿当，她还想看到阿当买上房子娶上媳妇。阿玲用忧郁的眸子看着阿当的躲闪的眼睛，阿当皱着额头鼓起了勇气说：“姐，你怀孕了。”
阿玲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痛苦，她反而冲着阿当淡淡的一笑说：“没有其他的了吧，我以为我不行了呢，看把你给紧张的。”不善于幽默的阿玲想用蹩脚的笑话让阿当不那么紧张，可是阿当好像没有听到。看到阿当没有反应，阿玲的面孔便再次恢复了忧愁。她想到阿当刚才说的话忽然间很想哭，她稍微的抬了抬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心情，然后把脸背了过去不想让阿当看到自己的表情。
阿当木木的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他好像在考虑什么，沉默了一小会阿当用坚定的语气说：“姐，我一定要让老龙一家子给个说法。”说着阿当坚定的走下楼梯，阿玲看着阿当执拗的背影心里难过又无奈。
阿玲每天都要吃药并积极的配合阿当，并接受了阿当和李大头给予的最无微不至的关心。这段时间阿当取出了很多的钱，给姐姐买爱吃的东西和一些保健品，阿当每天都要温柔的哄着姐姐吃点饭。
阿玲并不知道阿当这些时候在外面一直在打听龙二叔的住处，他交代给市场的人和六指文甲的人看到龙二叔一定要及时告诉他，他不相信龙二叔不买菜也不出门。
在阿玲做完手术的第三天，阿当才得到龙二叔的消息。在一个比较上档次的小区门口阿当看到了给自己报信的小伙子，他把手放在小伙子的肩膀上说：“大兵谢谢你了，他进了那个楼。”
这个叫大兵的小伙子受宠若惊的说：“阿当哥，别这么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了。”然后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栋高层说：“这栋楼的第三单元，但是我没跟进去，我害怕他看出来。”
阿当冲着大兵点点头说：“老弟，谢谢你。确实是老龙吧。”
大兵点点头说：“在泰安谁不认识老龙啊，倒退个几年这老家伙在这里也算得上是祸害一方。阿当哥不要客气，有什么事给我说，大兵好使着呢。阿当哥要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阿当抬起头看着这栋高高的建筑，建筑冷漠且浮华，亮晶晶的玻璃阳台把城市的喧嚣和欲望阻挡在了外面。阿当想这个里面一定充满了温馨，一定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那种幸福和温馨，姐姐和冷雪一定会喜欢这样有着大大阳台和宽大的客厅的房子。阿当甚至能够想到客厅中的阳光的味道，他还想到姐姐一定会让整个房间散发出淡淡的桂花香水味。他就这样抬头想着、看着，不知不觉阿当的脖子已经开始酸疼，他有些舍不得的低下头走到小区门口的不显眼的地方等待着龙二叔的再次出现。
就这样等待着大约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阿当都没有在看到龙二叔的身影。这个时候家家也都亮起了灯，在瓦亮的客厅或者餐厅嬉闹或者吃饭，阿当能够想象到在高层里居住的每一家人的幸福和温馨。看着高层里的客厅射出来的灯光阿当的恐慌再次袭来，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幸福和温馨对自己和姐姐来说或许是遥不可及。他抬起头把脑袋向右歪了三十度看向老二叔住的高层，牙齿咬着固执的嘴唇，眼睛里发出狠狠的目光自言自语：“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