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梅竹下了广播,给五峰公社挂了个电话,要他们通知苏雷,务必在中午一点给她来电话。等中午下了广播,梅竹也无心吃饭,守在总机房内等着电话。一点时,电话响了,“是雷子吗?我是梅子。”梅竹的声音含悲。苏雷问:“梅子,你好!是感冒了?怎么鼻音很重?”“没,雷哥。”梅竹尽力保持着平静又问:“身边有人吗?”苏雷说:“啊!没!”
苏雷觉得梅竹声音有些异样,疑惑的问:“什么事,你说。”“雷哥,你要坚强,要挺得住。”苏雷以为是开玩笑,笑着说:“哎哟!你说吧,怎么把李奶奶教育铁梅的唱词也念出来了?”“雷哥,我知道,萧阿姨一直希望你上大学,可雷哥,你上大学的梦想破灭了。”
苏雷对上不上大学倒也无所谓,平静地问:“为什么?”“有人揭发了你的家庭问题,所以……”苏雷马上明白了,对于这个问题苏雷很敏感,低沉地说:“啊!我明白了。梅子,我问你,是谁揭发了我?”梅竹不是那种浑水摸鱼,落井下石的人,只说:“我也不知道。雷哥,电话里也不便深谈。你好自为之吧,我挂了啊!”
苏雷放下了听筒,才感到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恐慌。对于上不上大学,他真的无所谓。而他的家庭问题的曝光,使他觉得在社会上无脸做人了。今后的什么前途都没了。最使他感到可怕的是被最亲近的人给出卖了。苏雷是属于那种思维极其敏捷的人,而敏捷的思维往往会导致思维的简单明了。因为知道他身世背景的人,只有六个人,姥姥,父母、妹妹和迎春父女。姥姥,父母和妹妹显然不会揭发自己,那只有迎春了。
下午放学后,苏雷目送走最后一个学生的离开,坐在教室里苦苦的冥想。迎春笑吟吟地喊道:“雷子!傻坐着干啥?回家。”苏雷也不愿抬眼看她,闷声说:“我是没你聪明!不过你聪明过头了!”迎春依然笑着走进教室,拉了苏雷说:“哟!学会讽刺人了?”
苏雷厌恶地打开迎春的手,抬眼狠狠地看着她说:“迎春,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离开你?”迎春撒娇说:“那当然了,有哪个女人不希望她的情郎厮守在身边?”“哼!你如愿了!不过你也永远失去了他。”苏雷厌恶的摆摆手说:“迎春,你走吧,我从此再也不会踏进你家半步!”
迎春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蹙着眉问:“雷哥,怎么了?”苏雷哼的一声冷笑说:“我上大学的梦想,又一次破灭了!”迎春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轻轻一笑说:“咳!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上不成就不上呗!雷子,我觉得你上不上也无所谓,以你现在的知识水平也不亚于大学生。”
“哼!我就知道你这么想。可是你不该使用卑鄙的手段来达到你个人的目的。”迎春看着满脸阴沉的苏雷,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我卑鄙?”苏雷痛苦的摆头说:“是啊!你卑鄙!其实我念完两年大学,还会回到你身边。可你这么做,太蠢了吧?你的美丽、善良,清纯的形象,一下子在我心中荡然无存了!”“我做什么了?”迎春感到莫名其妙。
苏雷盯着迎春严厉的问:“我问你,是不是你揭发了我的身世?”迎春总算明白了原因,辨白说:“雷哥,我是真心爱你的呀!”苏雷摇头冷笑道:“正因为爱,才会这样做。没有利害关系的话,也没必要这么做。”迎春气上心头,骂道:“是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
“骂得好!”苏雷鄙视着迎春问:“难道是我父母?难道会是我妹妹?更不可能是我八十多岁的姥姥吧?我想也不可能是你父亲吧?”迎春顿感莫大的冤屈,反问:“言下之意就是我了?雷哥,我向老天爷发誓,这事绝不是我干的!”苏雷看着脸色气得铁青的迎春,又觉得真是冤枉了她。苏雷拍着脑门说:“会是谁呢?除了你们六个人,连小雨也不知道这事,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这么干呀!”
迎春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她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严肃的说:“雷子,你说的有道理,干这事的人,肯定是和你利害相关有冲突的人?会不会是蚊子呢?”苏雷一想有道理,以蚊子的为人他有可能这么干。又疑惑的说:“不过,这事,他不知道呀!”
“哼!”迎春几许冷笑加几分苦笑说:“未见得!既然你可以把身世告诉我,萧云同样会把身世告诉他,要知道真诚相爱的人,是不会向对方隐瞒什么的。”苏雷想想,迎春说的有道理,仰天长叹:“咳!我的狗尾巴,不,是整个狗身子,终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我从此夹着尾巴做人吧!”
迎春上来搂了苏雷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动情地说:“雷哥,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我都爱你到永远!”苏雷默默地掰开迎春的手,他心中太痛苦了,不想和迎春亲热。迎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着嘴唇憋住哭,好一会才说:“雷哥,我知道,我还没有洗清嫌疑。也好,让我们暂时保持一段距离,等真相大白了,你再来拥抱我这颗心。”说完,迎春径直走了。
星期六,苏雷回到生产队。迎春为了弄清真相,跟着也过来了。蚊子,梅松已接到了录取通知,正和萧云兴高采烈地说话。见苏雷来了,蚊子很会演戏,高兴的说:“雷哥,我被华农录取了,梅松被华工录取了。是电话通知的。你是不是被北大录取了?”
苏雷狠狠地盯着蚊子,看来迎春的分析不错,他是这场阴谋的最大的受益者。苏雷阴冷地一笑说:“好哇!我首先祝贺你。不过是用拳头!”说着,苏雷拽住蚊子的衣领,一拳打了过去。蚊子捂住脸跌坐在床上。
萧云莫名其妙,怒不可遏地揪住哥哥,脚下一个千斤绊,将哥哥摔倒,吼道:“哥!你疯了?!”随后,迎春到了,恨恨地说:“你哥没疯,是有人疯了。”萧云诧异地看着冷颜的迎春,冷怒的哥哥问:“怎么回事?”
苏雷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说:“云儿,哥这次没被录取,因为有个犹大出卖了我。”“什么?”萧云看看哥,又看看蚊子,不解其意。蚊子不愧是演戏的高手,站起来并不急于替自己辩解,吐了口血水,装得一脸无辜的问:“雷哥,你明说,我不明白。”“哼!你应该明白。”苏雷冷静下来,不想再动手了,依然愤怒地盯着蚊子。
迎春冷冷的说:“不知是哪个混仗王八蛋写信揭发了雷哥的家庭身世,雷哥被刷下来了。”蚊子惊异的说:“雷哥,你的家庭出身挺好的,这我们都知道,怎么会呢?”萧云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替蚊子辩白说:“哥,你一定错怪了文哥,我们的身世,我从来没对他说过。”蚊子表现出毫不知情的样子,盯着萧云问:“云妹妹,怎么回事?我越听越糊涂。”
萧云气得脸色铁青,骂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她看着蚊子,眼泪哗的下来了,凄情的说:“文哥,既然这事公开了,我也不瞒你了。我和我哥的身世很惨,我们的生身父亲是国民党军官,可能在台湾。母亲是个尼姑,已经死了。”
蚊子惊讶地看着萧云说:“不会吧?云妹妹,你长得多像萧阿姨呀,我相信你就是她亲生的。”“因为我们的父亲就是我妈的哥哥,他叫萧玉成。”“啊!”蚊子装的惊讶得目瞪口呆。蚊子很会做戏,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搂住了萧云,凄情的说:“云妹妹!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萧云呜咽的说:“文哥,我并不是想瞒你。我几次想对你坦白一切,可我怕爱我的人从此离开了我。文哥,我是真心爱你的呀!”“怎么会呢!云妹妹。你太多心了!”蚊子替萧云擦去眼泪,表情坚定的说:“我的爱情我做主,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那怕你是阎王爷的女儿,我今生爱定你了。”
苏雷迎春看了一出人生如戏的激情表演,两人面面相觑。苏雷回身看着迎春,迎春傻愣愣地发呆。却听梅松冷冷的声音说:“雷哥,我敢打百分之百的保票,这事绝对不是文哥干的!因为信是从五峰邮局发出的。”“哼!“苏雷嘴角抽起一丝冷笑,冷眼看着迎春。
迎春自知跳进了黄河,百口难辩,反而冷静下来,眼泪哗地下来了,悲咽地说:“雷哥,我现在说什么也多余。为了证明我的清白,雷子,咱俩一刀两断,我并不是出此下策,非要想法设法把你拴在裤腰带上的那种人。雷哥你记住,我会永远的爱你,因为我的生命早已属于你。”苏雷已认定这事绝对是迎春干的,他此时理解是迎春悔罪的一种辩白。苏雷不耐烦地摆摆手说:“可以!你走吧,越快越好。”迎春掉头就走。
蚊子不愧是一流的阴谋家,表演出一招“无招胜有招”的绝佳阴谋功夫,没辩一词,便把自己洗刷的干干净净。蚊子做了恶人还要做好人,他冲着苏雷吼道:“雷哥,你疯了?这事不可能是迎春干的!现在已经天黑了,你叫她一个姑娘家的走十几里山路,出了事怎么办?”
苏雷正在气头上,吼道:“能出什么事?一路上荒芜人烟,最多是几只野兽吧?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只有人害人,甚至是最亲近的人都会伤害你。”
萧云凭直觉也不相信迎春会伤害哥哥,问梅松,“你怎么知道信是从五峰发的?”梅松说:“听我姐说的。”萧云到底是一片佛心,担心迎春出事,拿了手电撵了出去。蚊子说:“等等!”拿了手电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