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一大早,哈林海所电话响了起来。常乐忙去接,原来是刘大力打来的,说他联系了几个同学,这个周末到哈林海来看他。
常乐这个周末本来想回家,可同学们要来,他就只能留下了。
同学来了肯定要招待一番,可是常乐的酒量实在不行。说和不好听一点,也就一瓶啤酒的猫量。
常乐突然想起刘小平、叶小琴这周不回去,于是和两人说了同学要来的事,请他们帮着招呼一下。
刘小平和叶小琴一听周末有酒喝、有饭吃,都很痛快地答应了。
周六上午九点多,常乐正在打扫院子。只听见大门外面“哈哈哈”一阵大笑,听见这熟悉的笑声,不用看就知道刘大力到了。
回头一瞧,果不其然。刘大力穿着一件齐膝长的灰色风衣,一头毛寸,肤色比前几天见的时候果然黑了不少。
常乐心想:“看来我到哈林海还比刘大力幸运一些啊。”
常乐把刘大力让进屋,倒了水,两人聊了个把小时,其他几个同学相跟着到了。
常乐看离吃饭时间还早,便去问叶小琴,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转转。
叶小琴想了想,说:“这样吧,反正我周末也没什么事,我就当一次导游,带你们转转吧。”常乐笑着说:“那太感谢了。”
叶小琴妩媚一笑:“跟姐还客气呀。”
叶小琴领着常乐及几个同学去哈林海博物馆参观。
沿着场部西侧一条新修的双车道柏油马路步行约二十分钟,就到了哈林海博物馆。
博物馆只有一层,展厅长约三十多米,宽四五米,外墙自下而上至墙体一半的位置刷着蓝色油漆,意为蓝色的海,之上则绘有各种水鸟,样子倒也逼真。
叶小琴走到博物馆门口,和一名穿着蓝色工服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工作人员笑着说:“请进。”
叶小琴朝常乐他们一招手,几个人便跟着她进了博物馆。
进门的时候,常乐留意到门口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门票五元”。常乐想:“参观屁大点地方也要这么多钱?”
叶小琴给常乐他们当起了免费导游。
博物馆进门处首先绘了一幅哈林海鸟瞰图,旁边附有哈林海的文字介绍。
从中可以看出,哈林海面积广阔,资源丰富,共有大小各种鸟类70余种,其中不乏天鹅、野鸭、大雁、白鹭、雕等国家一、二级保护鸟类。鱼类有13种,主要有草鱼、鲤鱼、鲢鱼、鲫鱼等。
再往下走就是各种鸟类和鱼类标本展示。几个人十多分钟就把这个博物馆走完了。
随后,叶小琴带着大家出了博物馆,往北走了300多米,到了“海”边。
冬日的哈林海确实没什么看头,几个人四处溜了溜,见快到吃饭时间了,便朝着提前定好的小林渔庄走去。
小林渔庄就在渔场办公楼对面。
菜是刘小平点的。几个人找了个包间刚坐好,刘小平也进来了,常乐一一为他作了介绍。
刘小平说:“常乐刚来,你们几个同学也是第一次来哈林海,所以今天我点了全鱼宴。这是我们哈林海的特色,中央、省里和市里的领导都来我们这儿吃过。尤其是盛产的红海鱼,鱼龄不到三年,体重不到二斤,鱼身金黄,鱼尾鲜红,色香肉嫩味美,真是绝了。今天我们就品尝一下。”说完,对着门口喊了声:“上菜。”外面有人应了一声:“马上。”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端上来几个下酒菜,有凉拌木耳、老醋花生、拍黄瓜、猪耳朵。
随后,热菜陆续也端进来了,众人这下饱了眼福。热菜是全鱼系列,有干炸麦穗、黄焖鲫鱼、红烧鲤鱼、豉汁鲢鱼、青蒸红海鱼、铁锅炖草鱼、鱼脂炒蛋、鱼肉丸子汤,主食是鱼肉水饺。
常乐的几个同学一上午不是赶路,就是游玩,又累又饿。大家狼吞虎咽,尽饱口福。
常乐过去结帐的时候,老板笑着对他说:“刘哥吩咐过,已经记帐了。”
常乐还是第一次听说吃饭记账这回事,但也不好意思多问,就走开了。
吃完午饭回哈林所的路上,大伙儿仍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全鱼宴。
常乐和几个同学都是高中同班的,刘大力和他是同桌,两人是死党,现在又在一个单位,更显得亲近许多。
几个人回到所里,到闲置的餐厅里玩起了双扣。一会儿又找出了一副麻将玩了起来。常乐不会玩麻将,刘大力在一旁教他玩。
快到六点的时候,刘小平过来说:“弟兄们,吃晚饭去。晚上老哥和你们拼拼酒量,行不行啊。”
刘大力“哈哈哈”地大笑,说“刘哥,你是老江湖了,我们哪能喝过你,你一个扫堂腿我们就全倒下了。”
晚饭定在了茂全饭店,老板叫王茂全,做炖羊肉最拿手。
常乐心想:“中午大家光吃得没喝,看来晚上得大喝一场了。”
果然,一开场,刘小平率先提议:“弟兄们,难得你们今天来看望常乐,这可以看出你们同学之间感情很深,老哥我非常感动。你们都是小兄弟,我就托大点,当今天的酒司令,你们同意不?”
刘大力看起来很兴奋,说话快人快语:“同意同意,刘哥你主持,咱们不醉不归,哈哈哈。”
刘小平随即拿起一瓶啤酒,用侧面的牙齿咬住瓶盖一角,只听“嗞”的一声,瓶盖就被启开了。
刘小平把啤酒“咕咚咕咚”地倒在一只大面碗里,单手一举,说:“以我喝的为定量,先干为敬!”说完“咕咕”地把一碗啤酒喝完。他用另一只手抹了抹嘴巴:“轮着来,常乐先喝。”
常乐长这么大,除了过年时候和刘大力等同学几个偷偷喝过点酒,基本没上过酒桌,像今天这等大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早就犯了愁。
只是同学们来看他,他要不喝,怕扫了大家的兴。于是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愣是把一碗啤酒喝了进去。
刘大力和另外几个同学也都“噌噌”几下喝了。叶小琴没喝,只是在一旁添茶、倒酒,当起了服务员。
常乐喝了四五碗,酒劲便上来了,脸红得像火烧云,眼睛开始模糊,看人都出现了重影。
刘小平看常乐要倒了,悄声对叶小琴说:“你先送常乐回所里,我一会儿把他这几个同学放翻了,就在旁边招待所开几间房住下。明天早上你再让常乐过来。”叶小琴于是搀扶着常乐先回去了。
冬天的哈林海晚上寒风劲吹。常乐出来见了风,酒劲更大,两脚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了。
叶小琴担心常乐摔着,紧紧搂住常乐,扶着他往前走。
叶小琴的长发被风一吹拂到了常乐的脸上,常乐迷迷糊糊间感到脸上痒痒的,叶小琴胸前那富有弹性的地方碰撞着自己的手臂,同时还有淡淡地体香传过来。饶是他没见过男女之事,却也借着酒劲,身体里有了反应。
叶小琴把常乐扶到床上平躺着,帮他脱了上衣和鞋,坐在常乐跟前,眼睛盯着常乐看,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
常乐恍惚间看到叶小琴坐在自己身边,面孔由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不禁喃喃地说了声:“琴姐……”
叶小琴此时正端详或者说是欣赏着常乐。常乐初来这几天,叶小琴确实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静静地端详着,但见他一脸英俊,眉宇秀气,面相白净,身材有形,实在是个漂亮英武的小男人。叶小琴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常乐的手。
常乐仍在与酒精作着斗争。他使劲睁开疲惫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叶小琴。
室内炉火正旺,温暖如春,常乐浑身燥热。叶小琴脱掉了外衣,里面穿一件白色翻领衬衣,衬衣上面两道扣子开着。
叶小琴俯身轻抚常乐的头发,常乐透过衬衣一眼看见叶小琴胸前那道深沟。
叶小琴的脸慢慢地靠近常乐的脸。
常乐只觉自己眼花得看不太清楚,朦朦胧胧之间,看见叶小琴既像七仙女,又像张曼玉,还像林青霞。他再也控制不住了,喊了一声:“琴姐,”便起身要去抱住叶小琴。
由于动作太猛,常乐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只好又无力地躺下。他再次睁开眼,看见叶小琴、房顶、电灯一起旋转,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叶小琴本来想就势和常乐温存一番,可看到他喝得如此不争气,既感到哭笑不得,又多少有些怅然若失。
她长叹一声,关了电灯,轻轻带上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人总是很容易念旧,特别是对那段年少清纯的岁月。
可对于常乐来说,他刚走向社会,毫无人生阅历,不谙世事,思想单纯。他不知道工作的意义是什么,人生的目标是什么。至于理想追求什么的,他压根没有想过。用现在的话说,他活得很单纯,要多单纯有多单纯。不知是谁把七十年代出生的人称作“迷惘的一代”,至少这句话用在此时的常乐身上是恰如其分的。他整天工作和生活在一个相当狭小的圈子里,他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看不透人情世故。直到两年后的一场蜕变,彻底改变了常乐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由此也改变了常乐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