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林海所就在停车路口不远处，很好找。常乐背着行李到了大门口，往里面瞧了瞧。

一排砖瓦房坐北朝南，前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中间有一个椭圆形的花池子，离地面有一米多高，池子里面零零星星地种着几株叫不上名字的花。院子左侧有一个不大的车棚，里面停放着三辆通红的幸福250型摩托车。

常乐正瞧着，这时，那排平房正中间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长得胖乎乎、肉墩墩的，朝着常乐说：“是小常吗？”

常乐连忙应声道：“是的，我来报到。”

那人说：“哦，上午罗股长电话通知了，快进来。”

那人把旁边一间房子的门推开，说：“你住这屋吧。”常乐跟着进了门。

这间屋子不大，有三张桌子，三张床，显得十分拥挤。那人指着中间一张床说；“你就睡这张床吧，把行李放下吧。”

常乐应了一声，把行李包放在了地上。

那人这才伸出手，说：“我叫林勇，哈林海所所长，欢迎新兵。”常乐忙和林勇握了下手。

这时，从外面进来两个人。林勇指着走在前面的一个人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刘小平，”又指着后进来的一位说：“这位是王学农。他们俩和你一个屋住。”

常乐上前和两人一一握手。林勇说：“走，我再带你见见所里另外的同志。”

常乐跟着林勇出了门，走到最左边一间屋子。

进去后，只见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躺在床上看书，听见有人进来便坐起来。

林勇说：“这是咱们所副所长全志明，这是新来的常乐。”常乐忙说：“全所长好！”全志明说：“你好，欢迎。”

见过全志明，林勇又领着常乐来到平房最右侧的一间房子。

一进门，便闻到扑鼻的香水味。只见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子背对着门，左手拿着一面长方形的镜子，右手拿着香水瓶，正在喷着香水。

林勇笑着说：“小琴，”那女子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常乐这才瞧见女子的面容。

她长着一张圆圆的脸，模样也算俊俏，两只大花眼水汪汪的，看见常乐，闪出一丝异样的神情。

她身材匀称，有些发胖，上身穿着一件洁白的线衣，外面套着一条齐肩黑色吊带裤，胸前胀鼓鼓的。

常乐见了她，脸立刻红了，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林勇对那女子说：“这是常乐，刚来报到。这是叶小琴，咱们所的会计。”

叶小琴倒是很大方，尽管房间小，但她仍然迈着婀娜的步子走到常乐跟前，温柔地说了一声：“你好。”同时伸出手来，常乐忙说：“你好。”

两手相握，常乐只觉叶小琴的手细嫩光滑，圆润绵软，握着感觉很好。再看叶小琴的两只眼睛，笑里含情，妩媚动人。

这时，林勇和常乐说：“好了，所里同志都见过面了。你先休息一下，明天上班后再给你交待工作。”说完便往门外走。

常乐紧紧跟在林勇后面，等到林勇出门左转的时候，常乐从侧面看到林勇眉头紧皱，表情似乎不悦。

常乐回到自己屋里，见刘小平躺在床上发呆，王学农盘腿坐在床上翻扑克。

常乐打开行李包，先把床单拿出来铺好，又把被子、枕头放好，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过集体生活，感到有些变扭。

刘小平转过头看了看常乐，笑着说：“小常，刚来还不适应吧。”

常乐说：“还行。”

刘小平说：“没事，慢慢就习惯了。可能你还不知道，局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新进人员，只要不是县委政府或重要科局领导的关系，都必须先到基层锻炼。我和学农刚到局里的时候，也和你一样，被发配到了乡下。学农更惨，直接分到了矿山所。”

常乐一听，便说：“我同学也分到了矿山所，今天我们坐同一辆车，他去矿山所上班了。”

这时，王学农抬头，一脸坏笑地对常乐说：“你们这些嫩娃娃，到了矿山所，我敢保证，不出一个月，都要变成和煤矿工人一样的黑脸大汉。”

“不过，”他接着说：“要说矿山地区，虽然物质条件艰苦，但夜生活可丰富了。几大矿区有二千多名工人，三个镇有五六个大舞厅。一到晚上，各个舞厅里灯火辉煌，人满满的，一直跳到十来点。人们给矿区起了个外号叫‘小上海’。”

刘小平朝常乐挤了挤眼，问王学农：“矿区夜生活那么丰富，那你这几年在那儿交往了不少小姑娘吧？”

王学农听了，头也不抬答道：“不多，有关系的就三个。”

常乐听了很吃惊，半天回不过神来。

常乐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父亲送给他的一块秒表，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半。刘小平看见，便说：“走吧，该吃饭了。”说完起身穿好衣服，出门大喊一声：“吃饭了！”

吃饭的地方似乎不在所里，大伙儿都往院子外面走。

林勇看常乐疑惑的样子，便说：“所里原先有个小灶，但经费紧张，请厨师、买材料都费钱，现在我们都到场部吃。”

副所长全志明说：“场部就是县国营渔场，常年开火吃饭的职工有一百多人，驻场单位干部基本都在那儿吃饭，可热闹了。”

众人边说边沿着马路向西走。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拐了个弯儿，就看到一座六层大楼。

大楼前院就像一个大广场，两侧四四方方地种着一人高的小松树，一棵挨着一棵，组成两道树墙。

办公楼东侧有一个双扇门，不停有人进出。林勇领着大伙走了进去，里面就是偌大一个职工餐厅。大厅里摆放着二十多张大桌子，许多人正在吃饭。

林勇走到餐厅左侧写着“服务台”的地方，里面站着一个女人，模样大约四十多岁，嘴唇描得红红的。看见林勇过来，便拿出一个本子递给林勇。

林勇在本子里找了找，签了字，顺口说：“今天六个人，一个新来的同志，以后我们按六个人报饭。”说完便领着所里众人去排队打饭。

打到饭，常乐一看：一大碗精杂烩，里面有白菜、土豆、粉条、两个肉丸子；一碗稀饭，一大碗米饭，还有一小碟咸菜。

所里六个人找了一张大桌子坐下吃着。

常乐正吃着，突然，眼睛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徐徐走了过来。

抬头一瞧，是一位年轻姑娘。她身材苗条，上身穿白色高领线衣，下身穿黑色毛料裙子，裙角打着花边，样式非常好看。

姑娘端着餐盘，走到桌前，轻声问：“这里可以坐吗？”

林勇说：“没事，小高，坐吧。”原来这姑娘姓高。

林勇指着常乐说：“这是常乐，我们所新来的。”又指着小高对常乐说：“这是高佳，县林业局驻场工作站的。”常乐连忙对着高佳说：“你好。”高佳看着常乐，笑了笑说：“你好。”

趁着林勇他们和高佳边吃边聊天的时候，常乐又悄悄看了高佳一眼。

只见她面容娇嫩，柳眉细长，睫毛微卷，头发乌亮，确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高佳似乎也注意到常乐在看她，忽地侧过脸来。四目相对，常乐感到她的眼睛是那么地明亮有神，眨巴一下仿佛说话似的。

常乐脸又红了，赶紧低头扒拉着吃饭。他边吃边想，谁说发配到这里净吃苦了，有这些个美人养着眼，不也挺好的嘛。

这天夜里，不知怎么的，他梦见了叶小琴，微笑着向他走来。等走近一看，却分明是高佳，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可高佳忽然又跑开不见了。常乐心里一着急，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