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致淳对于苏雨比较了解,呵呵一笑,拉了江洪林说:“来,小江,到我办公室说话。”江洪林怒气未消的跟着叶致淳去了办公室,叶致淳哈哈笑着说:“小江,照说,你在老军镇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还吃这种洋醋?你知道那个帅气十足的小伙子是谁吗?”
江洪林问:“谁?长相倒有三分外国人的味。”“哎,你算说对了。他的确有三分外国人味。”叶致淳介绍说:“他是苏雷的弟弟,叫苏雨。他父亲算半个俄国人吧。他就这种习惯,高兴了要亲人一口,过年时还当众吻了迎春的手。当时我也纳闷,后来听大哥介绍,才明白怎么回事。”
江洪林有些尴尬,嘟囔说:“不会吧?这小子和梅竹谈对象?”叶致淳冷冷的说:“谈不谈是人家的事,你我都管不了。小江,我也看得出,你在追求梅竹,成不成,看你的缘分。不过,不能追不上,就赶人家回去。当初是你把梅竹调来的,很好哇!用人之长嘛。这两天我下基层时,不少社员还问我,是不是中央台的广播员下放到咱军店区了?小江,梅竹可是给你争足了面子啊!”
苏雨去中学接了揖夏和知秋,替揖夏扛了被窝卷,揖夏得意的说:“小雨哥,想不到你真来了。我是和你开玩笑的!”苏雨说:“你别得意,我先替你扛会,等到了区委,我还要替梅姐扛行李呢。”
揖夏吃惊的问:“怎么,梅姐姐她不干了?她广播的挺好的呀!同学们都说,她是电台下来的播音员。”苏雨说:“那个姓江的想跟梅姐谈对象,梅姐不干,他就叫梅姐——‘滚’!”揖夏气得骂道:“那个姓江的就是个王八蛋!他是有过老婆的人,离婚了。”
“是吗?”苏雨很吃惊,嘟囔说:“那,梅姐是得离开他,可爱的小绵羊怎么能放在狼口下。”揖夏说:“梅姐姐那么漂亮,咱们这地方没人能配得上她。”苏雨笑着问:“你看我配梅姐咋样?”揖夏嘿嘿笑着说:“梅姐比你大四五岁呢!”苏雨严肃的说:“四五岁怎么了?听叶伯伯讲过,马克思的夫人就比马克思大四岁。刚才梅姐还亲了我的嘴唇呢!”揖夏的脸色陡地变了,疑惑的看着苏雨问:“你胡说吧?”
梅竹怒气之下收拾了行李真的要走。江洪林冷静下来后心想,差点上了梅竹的当。她既然深爱着苏雷,怎么可能和苏雷的弟弟谈恋爱?不过是上演激将法,逼我离开她。没那么容易!于是江洪林过来劝梅竹,赔礼说:“我那是一时气话,你怎么当真要走呢?咱俩成不成是个人问题,可播音员这工作你还是要干下去。说实话,小梅,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要从现实出发考虑问题,苏雷已经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你何必苦思冥想呢?”
梅竹反感的说:“不谈这个啊!我想回去,是因为现在只剩我弟弟一个人在生产队,他好可怜吧!”说着,梅竹眼圈红了。江洪林抓住机会说:“小梅,我给你透露一个正式消息,大学开始恢复招生了,要从工农兵中选拔学员。”
梅竹自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冷冷的说:“我们这种家庭出身的人不敢奢望!”江洪林微笑着说:“哎,不能灰心么。党还是给出路的!”正说着,叶致淳来了,劝道:“小梅,工作干得挺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呢?留下来嘛!一定留下来啊!”梅竹想了想,既然叶书记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走了。
苏雨他们走到区委门口,苏雨喊:“梅姐!收拾好没?我们走!”梅竹跑了出来说:“小雨,我不走了。”揖夏笑着看着苏雨说:“嘿嘿,我就知道你是逗我玩。”苏雨蹙着眉,不解地看着梅竹问:“梅姐,你……”梅竹说:“你别担心我。回去告诉你哥,就说大学要招收工农兵学员了。让他争取贫下中农推荐。”苏雨他们只好走了。
梅竹暂时住在区委招待所的一个双人间里,从这一夜起,她连续三天都失眠了。江洪林的话触动了她,她不得不思考残酷的现实问题。“唉!”她翻了个身,心想,萧云也不在,也没个知己倾吐苦衷。就算萧云在,也断然不会支持自己嫁给江洪林的。可当初萧云为了成全哥哥和迎春,毅然决然要嫁给国美。她有那个勇气,我为什么下不了这个决心呢?经过三天的考虑,她终于下定决心牺牲自己,或者说毁灭自己。她主动和江洪林摊牌了。
晚饭后,梅竹把江洪林叫出来,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梅竹直截了当的说:“江主任,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我也知道,我弟弟要跳出苦海,我必须付出什么代价。我答应嫁给你。”
江洪林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一招这么见效,女人哪就是女人,再坚强的女人,她也是弱者。江洪林得意地笑了起来说:“小梅,首先我声明,我是真心爱你的。从你来的那天起,一盆洗脚水,泼了我一身,就像是潘金莲的叉竿打了西门庆的头。”
梅竹怒骂道:“放你娘的屁!你狗东西是西门庆,姑奶奶我不是潘金莲!”江洪林自知失嘴了,连忙赔笑说:“对不起!小梅。能娶上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太兴奋了!怎么就说出这么没水平的话!”说着,自己打了一下嘴。
梅竹反感的说:“少废话!我还没开条件呢。”面对一个天仙似的美女,江洪林神魂颠倒,毫不犹豫的说:“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尽力而为。”“不是尽力而为,是必须办到!”梅竹冷静坚定的说:“除了把我弟弟推荐出去外,你必须把苏雷也推荐出去,二人缺一不可!”
江洪林不假思索的说:“可以!把苏雷推荐出去更没问题。从条件上说,推荐苏雷要比推荐梅松更容易。倒是推荐梅松,的确有些困难。不过,好好运作,也不成问题。我毕竟是主管这方面工作的。”梅竹嘴角抽起一股冷笑说:“哼!我不要你的过程,我只要结果。姓江的,我明白的跟你说,只要他俩拿了录取通知书,他们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你结婚。记住,二人缺一不可!”
梅竹说完,隐忍住眼泪,掉头就走。江洪林喊了声:“小梅!”梅竹头也不回。江洪林发出了一声冷笑:“哼!这娘们还不简单呐!还会玩一箭双雕的把戏。”心里暗说:老子正巴不得拔掉苏雷这个眼中钉,把这小子日得远远的。梅竹跑回宿舍,仰面倒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人生就这么不可思仪?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为了亲爱的弟弟,敬爱的雷哥,牺牲了尊严,做了一笔肮脏的交易。值吗?也许值!
苏雷得到消息很兴奋,进大学深造是他期盼已久的梦想,也是父母不断在耳边灌输的理念。直到八月底,苏雷和梅松才拿到推荐表。他和梅松并不知道,在这美好的愿望背后,有位深爱着他们的女性,为他们做出了屈辱性的牺牲。苏雷更没想到,就在梦想即将成真的时候,他被朋友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春雨有情尚凝冷,铁剪无情剪春风。落英随风飘零去,只为干枝日后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