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轻叹】
泽春一愣,微微躬了下身子:“还望军师能为本宫解疑惑一二了。”
白鸽抬起胳膊放到脑后枕着,微闭着眼,回忆起之前的事来,有他人道的,有自己亲眼见的:
“圣上大约是在十四五岁的年纪罢,在京城街巷游玩,遇到了那时的巫云。后二人再相见时,巫云已是先帝钦点给圣上的暗卫,只是巫云在生死场上摸爬滚打,早已失了先去模样,叫陛下,如何也没能认出她。后陛下结实一好友,那女孩有一妹妹,与陛下所识巫云初识时所记着模样一般无二,更甚是天真灵动。”
“他四人间究竟发生过一些什么,具体我也不清楚。那女孩的妹妹本与陛下情投意合,却被巫云误杀而死。自那时起,陛下便恨着巫云,念着情谊,又不舍取巫云性命,便也被自己好友恨着。这段瓜葛纠纷,一直持续到陛下登基后最后一次亲自出征。”
“那年冬日气候寒冷无比,却一直未曾下雪,直到……巫云死的那一日。她独身一人前往敌军朝都,凭着一身优异剑法单挑敌军大将。最后的结果便是,巫云在独自一人抵抗敌军后,灭去敌军精兵上千,后被围剿,万剑穿心而死。”
“过往种种误会真相大白,陛下与其好友一同剿灭敌军,后受重伤,失去全部记忆。”
“这暗卫巫云,在陛下最纯真的年纪相遇,叫陛下心心念念他多年,已然是心底深爱。后,她为陛下书写出一段传奇,以一敌千,那壮烈牺牲死,更是为了陛下。她一生孤苦,更是叫人心生怜意……如此看来,她给陛下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刻骨铭心的。就算陛下失忆了又如何,那些曾经划在心上的伤口,是如何也不会再愈合了。”
听完白鸽的话,泽春久久沉默,后垂着头,手紧紧握住刺绣,笑得无比苦涩,勉强开口道:“让白军师来与本宫讲这番话的人,一定是向着巫云将军的吧?她是想和陛下一样告诉泽春,叫泽春不要痴心妄想,去获得陛下的一颗真心吗?”
“那你可就错了。”白鸽轻笑一声道,“让我来告与你这些的人,恰恰是想让你去获得陛下的心。”
“嗯?”泽春疑惑不解,这到底是要如何?那人为的又是如何?
白鸽起身,拍了拍自己袍子上沾着的灰尘,道:“那人的原话大概是,希望能有一个人,帮助陛下洗去那份令人心痛的心情吧!”
“有些东西,不遗忘个干净,才真真是叫人恼火。”白鸽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说道,“本军师得去服侍你们护国大将军了,得了,有想不通的,再过几日便可了。”
白鸽运着轻功离去,后停在小道上,仰头望天,露出一抹微笑道:“丫头,有些事情,还是得你来呢!”
泽春在院中站了许久,也思量了许久。白鸽所叙述的这个故事,确实是将她震撼到了。万剑穿心呐,那该是怎样的悲壮?难怪,如白鸽所说,纵使陛下失去了记忆,也无法遗忘掉那人曾给他带来的刻骨铭心。
一直到了晚上歇息时,她看着枕边留出来的空空的位置,心里一阵落寞。白鸽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也再次在她耳边响起:“那人的原话大概是,希望能有一个人,帮助陛下洗去那份令人心痛的心情吧!”
刚听完白鸽那番话时,泽春震撼的同时,也不由得敬佩那位巫云暗卫。她也想到了自己,那巫云为陛下所做的,自己怕是万万比不上。既然如此,自己该如何走进陛下的心呢?
此时回味着白鸽那句话,泽春不由得紧了紧拳头,泪水顺着面颊淌下,语调坚硬的自语道:“陛下,泽春一定,一定要帮你洗去心中苦楚!”
近来宫中皆知,一度不近女色的圣上,每日闲暇便去陈昭仪那处,看陈昭仪舞剑。而进宫不久的皇后,却是一直被冷落着。
“娘娘,陛下,有些日子没来了吧?”丫鬟芹儿手捧着她亲自做来送自己的手帕,欣喜过后,面露不快。
泽春坐在桌前,倒是笑得温和,一丝脾气也没有:“陛下不是有些日子没来,而是从未来过呢!”
“唔,娘娘如此心灵手巧,性子也温婉的很,陛下怎么偏偏喜欢那个什么陈昭仪呢?不就是会耍两下剑嘛!”芹儿不屑的哼了一声,似是为泽春打抱不平一般,“女孩子,就应该像娘娘一样做女红呀,舞剑什么的,只该做将士,而不是后宫的女子。”
“哪里有得这等说法?”泽春被这丫头为自己生气的模样给逗乐,放下手中刺绣,目光落在一旁开得灿烂的桃树上,恍惚道,“春色袭来了呢!”
想起与他初见时,那后花园中,桃树也开得这般灿烂,粉红的花瓣飞舞在空中,纷乱了观者的心。
只是那时的泽春,却是丝毫未曾注意到那大片的花儿,似是预知了,那惊心动魄的初识,那眼中,只有他一人的相遇。
“唉,要说与陛下的缘,要说份,宫中谁比得过娘娘呢?陛下也是铁石心肠,明明和娘娘青梅竹马,如今却这样糟蹋娘娘名声,践踏娘娘心意。”
泽春再次愣住,回过神来,问道:“无本宫与陛下的事情,你从何得知的?”
“噫,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啊……唔,芹儿想起来了,这件事情,是一位厨子说的。”
泽春着急问道:“厨子?他人在哪里?”
芹儿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他就在皇宫内,人老得很,因为手艺好,所以现在正教着徒弟。不过这人也是懒得很,据说他以前是御厨,如今辞去,便一直闲着,他手艺被很多人称赞,却只愿口头教徒一点儿也不愿意再次摆出他的手艺。”
“那也算是本宫的一位故人了,明日,你带路,本宫想去看望一下他……对了,记着带一些上好补品。”
小时候和稷羽结识后,虽然二人之间话少得很,却总是很默契的和彼此一起来到这擅做点心的大胡子御厨这里,缠着他讲讲民间故事,再吃上几块可口的糕点,时光似也被晕染了甜腻腻的滋味。
记得稷羽最爱听神话传说,自己更想听民间的小故事,二人争执时,大胡子便会提出看谁吃得糕点多,便由赢的一方决定大胡子讲什么故事。
稷羽本就爱吃大胡子的点心,再加上他男孩子胃口大,总是能赢了自己。每到这时,自己撇着嘴巴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稷羽便会拿起一块自己喜欢的糕点喂到自己嘴边,然后一副小大人模样无奈的摇摇脑袋:“真拿你没办法,就听你的吧!”
再见到大胡子,她抬眼看向那个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糟老头,他那一圈络腮胡子还在,只是长了许多,也白了许多。
岁月,可真是不饶人呐!
“小郡主又来了么,可惜这次我这里没点心呐!”大胡子笑着,虽然面容沧桑,却依然亲和热情。
“点心没有,小太子哥哥,也没有。”泽春微微偏头一笑,坐了下来。
大胡子见她这副落寞样子,再加上宫里的那些传闻,自是猜到了些许。
他闭口不提稷羽,而是开了壶酒,自顾自的喝着,咂嘴道:“皇后娘娘啊,臣也不客气了,便自己喝着了。”
“嗯,本宫得知你还在宫中,便想着来探望你,并带来了一些不错的补品。”
大胡子看着那些人参啊灵芝啊什么的,他是厨师看这些东西自是眼准,一瞧出这些补品的,免不得一阵唏嘘。
“还是小郡主好啊,稷羽那臭小子,怕是早就把老子忘记了吧?”
“哦,现在可要称皇后娘娘了呢!”大胡子笑呵呵的递来一杯茶水。
泽春接过,礼貌的点了点头,客气道:“多谢了……不过,前辈能记得泽春,也是叫泽春欣喜了。”
拜访完大胡子回来,泽春看着手边那打包好的年糕,不由再次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轿子忽然停了下来,泽春掀开轿帘询问,一旁的公公面露难色,低声说道:“回娘娘,前面的,是那陈昭仪。”
“陈昭仪?”泽春歪头,忽然就想了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号人,还是如今最受宠的。
想她吸引皇上,不过是靠了那与巫云将军相似的气质而已。
泽春正欲叫马车继续前行无视那人时,那陈昭仪倒是走下了轿子:“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只是今日阳光如此好,娘娘为何都下来走走呢?”
说是参见,却不行跪拜之礼,看来这陈昭仪是摆明了要挑衅啊!进宫前母亲已然教导了自己不少,后宫的各种争宠自己也是有所耳闻。
只是先帝一生只有一妻,二人成就一段佳话,于是造成了许多大臣的不满,后来的战争,也就有了缘由。
也是因着这段佳话,自己对后宫之事了解的,还是太少。泽春不急不躁,也不刻意回避,而是极为缓慢的下了车子,在陈昭仪开口前说道:“妹妹有礼了,不过本宫没有妹妹身子骨那般好,走上几步路,怕是又要咳嗽了。”
“哦,那可真是妹妹的错了,妹妹实在是不知道姐姐身子竟这般虚弱,要是直到也就不会叨扰姐姐了。”陈昭仪语调淡漠,虽是挑衅,性子也是淡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