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峰虽然被刘裕拜为马军校尉,但是具体的部曲管理,他基本不管,而是由沈田子、胡藩以及檀韶具体带兵。对于萧正峰来说,他喜欢当官威风八面的感觉,却不喜欢行使官员的具体操作职责,然而他的这种习惯却得到了他三名副将的偏爱。三名游击将军,除了胡藩年岁稍长,其余两位俱是少年将军,萧正峰的不管事,刚好让他们尽展胸中所长,可以大展拳脚。
当萧正峰一行三人来到大晋的骑兵所在地的时候,整齐的骑兵队伍面前,一员小将,红袍在身,正骑在马上,向整个队伍训话。
“兄弟们,我们都是来自大晋各州,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一起来到了这燕国之地。这里是我们大晋的故土,我们一定要驱除燕奴,恢复我们大晋的土地,让这里的华夏百姓避免异族的凌虐。现在我们已经过了天险大岘山,希望和光明就在眼前。现在故国的百姓正在受难,我们有责任去解救他们,我们要努力奋斗。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我们要想到我们大晋同胞的利益,想到大多数百姓的痛苦,我们为百姓而死,就是死得其所……”
“檀将军----”沈田子在不远处大声喊道。
檀韶刹住了话头,一脸的不悦,当他望见萧正峰的时候,他脸上的不悦顿时消散无踪,随之而起的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傻愣愣地望着萧正峰。
“怎么不说了,说得挺好的。”萧正峰眼望着檀韶,笑着说道。
自从元兴元年檀凭之身死,这些年来对于在京口的檀家,萧正峰与臧爰情就事事接济。这些年来,檀祗、檀韶渐渐长大,这次由臧爰情保举,萧正峰就将檀韶带在了身边,安置在所属的京口卫中。因为他是檀凭之儿子,刘裕听说后,还给了他个参军的军中职务,留在萧正峰帐下听用。
由于一部分京口卫就是当年的长生军,所以檀韶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些萧正峰当年的传奇事迹,檀韶少年心性,他对萧正峰当年的那一番鼓舞士卒,激励士卒的话,自是感兴趣,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就略加改动,套用了出来。但是套用的话被讲原话的人听见了,檀韶当然有些尴尬。
“萧叔----”檀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军中可没什么萧叔,只有萧将军。”萧正峰正色说道,看着眼前的少年将军,萧正峰心中一软,当年他父亲战死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小子,现如今都可以随军出征,在军中有个职司了,也算父死子继,不污了他父亲的名头吧。
“诺,”檀韶抬头挺胸答应了一声。
“胡将军,临朐城周边地势如何?”萧正峰向胡籓问道,胡籓原先是桓玄部的降将,后来有感于刘裕与萧正峰的一番此城,就弃暗投明,降了晋军。此人不仅忠肝义胆,而且为人谨慎,是个将才。
“禀将军,临朐城依沂山所建,北面环山,山势险峻,难以逾越,我军要进攻北面,必须要翻过沂山,这一绕道恐怕就是半月的期限。它的东西两面都有山崖拱卫,易守难攻。只有南边由巨蔑水形成天然的护城河环绕着它,巨蔑水以外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地,我们想要强攻临朐城,只能从南面进攻。只是现在我军与敌军的战场就设在临朐城南边不远的地方,如果我们贸然从南边进攻临朐城的话,就要绕道燕国大军的后方,我们一旦强攻,必定会惊动燕国的大军。虽然说现在燕军与我军已经呈现拉锯的状态,但是一旦我们全力进攻临朐城,也保不齐他们会回师救援。到到时,他们与城中的敌军两相夹击,我们这支骑兵就凶多吉少了。”胡藩若有所思地说道。
“嗨,胡将军,你太过谨慎了吧。他们回师救援的时候,我北府大军刚好可以在后面追杀他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丢盔弃甲。”檀韶乐呵呵地说道。
“檀将军,敌军有一半都是骑兵,而我军除了我们这支七千多的骑兵外,大部分是车兵和步兵,难道檀将军认为我们的步兵和车兵能跑过敌人的骑兵吗?即使我北府军跟上了敌人的步伐,但是奔跑地过程中,他们的阵型必定散乱。这时如果敌人杀我大军一个回马枪,我们步兵失去有利阵型的防护,对上敌人的骑兵,只能是待宰的羔羊了。所以说,我军主力只能维持现在的状态,慢慢消耗敌人的力量。而我们这只骑兵要想取得胜利,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胡籓的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檀韶的面上一红,他不禁低下了脑袋。
“胡将军,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现在我大军好不容易拖住了敌军的骑兵主力,战机稍纵即逝,我们这支骑兵好不容易能腾出手来,如果不能有所作为的话,可真是白瞎了,弄不好还会影响大都督整个对燕的战事布局呢。”沈田子不禁有些急道。
胡藩想了想,也没想出好的办法,他只能拿眼望着萧正峰。
一阵阵的蝉鸣搅扰着萧正峰的心头,他见众人都望向他,他微微点了点头,向胡籓问道:“胡将军,你说临朐城的东西两面都有山崖环抱,能否让我军将士,从山崖上跳进临朐城中呢?”
“将军,不可,别说临朐城东西两面的山崖险峻异常,难以逾越。更有的是东西两面城头由于有山崖格挡,易守难攻,就是侥幸跳进了几个我军的将士,也会被敌人发现并被轻易斩杀。”
“嗯。”萧正峰沉吟道,“临朐城的守将有多少,它的东西两面那一面的山崖更为险峻?”
“据探子来报以及敌人投放在正面战场的情况来看,临朐城中的守军应该还有两万之众,其中北面就是沂山,所以敌军只会派遣少量兵丁驻守,而它的东面山崖最为险峻,守卫的兵丁也不会多。敌军肯定会将两万人的主力驻守在西面尤其是南面一线,并且随时接应南边大军。”胡籓沉声说道。
“好。檀韶、沈田子听令。”萧正峰面色肃然,发号着将令。
“末将在。”
“你俩带上军中的投石车、冲车、云梯、布幔等攻城器具率领五千人佯攻临朐西城门,虽是佯攻,一定要打出气势。其余的人,随我与胡将军攻击敌人的东城门。记住,一旦你们西面的战斗打响,要以三声响箭为号。我们进攻东城门,如果能够破城,当也以三声响箭为号,那时你们一定要火速支援,将你们骑兵的速度发挥到极致。”
“诺。”胡藩、沈田子、檀韶三将虽然不太明白萧正峰为何作此战术安排,但是他们还是异口同声地答道。
一路之上,骏马飞驰,胡籓面沉如水,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将军,我们这边的人只有两千多一点,而且还没有攻城器具,我们可要怎么攻城啊?”
“嘿嘿,到了地方再说吧。”萧正峰笑而不答。
临朐城的东面,高高的悬崖峭壁上耸立着突兀的巨石,胡藩望着那一块块参差不齐的巨石,紧皱着眉头。
萧正峰望着巨石之上的那一片青翠,悬着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胡将军,命令将士们都下马,然后挑选几个身后好的兵士,翻到峭壁上,将山头上的藤蔓好好聚拢一番,编制藤蔓为绳,我们通过绳索跳到敌人的城头上去。”
胡籓经过萧正峰的提醒,看着沿着峭壁垂下的一簇簇的藤蔓,也是眼前一亮。正值盛夏,山上的植物甚是茂盛,这时的藤蔓最有生命力,最结实,攀援着藤蔓摸上敌人城门楼的侧面,倒是个好办法,只是......
“将军,您的办法虽好,但是敌人城门楼上可有兵士巡视,一旦他们发现我军将士,那么我军将士岂不是要成活靶子了吗?”
胡藩刚刚说完,远处响起了三声尖锐的响箭声音,声音直插云霄,清晰入耳。
萧正峰倾耳听着响箭的声音,点了点头,“不错,这也是为什么我把大部分兵力集中在西面佯攻的原因,其实我们穿过北面的沂山,进攻临朐城,才真会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可是这在时间上不允许,所以我只能选择了这地势较为险峻的东面,东面山崖高,正如胡将军你说的,敌人的防守兵力凭着天险,必定没有西面兵力雄厚。而且西面一旦打起来,迫于压力,东面的敌军有可能回去支援西面,即使不支援,西面的兵力被檀韶、沈田子拖住,我们这边也可以从容夺关。”
“可是将士们攀着藤蔓而上,跳进城头,还是要冒着风险的。即使他们小心谨慎,真的跳到了城头里面,可是寡不敌众,他们还是会有被敌人歼灭的可能性的。”胡籓还是一脸担忧之色。
“嗯,胡将军,兵战本就是凶险之事,流血身死本就是平常的事。况且这一次时间紧急,我们只能兵行险招了。这样,你亲自去选一些身手矫健的军士,以二十人为一组,分为十组,组成荡寇军,我为荡主。我们会依次去尝试着登城,一旦我们登楼成功,如果敌人发现了我们,你们其余的兵士,一定不惜手少的弓弩,密集地射向敌人的城头,让敌人根本抬不起头来,你可明白?”萧正峰沉声问道。
“三军不可无帅,这个荡主还是由我来做吧。”胡籓知道一旦敌人发现了荡寇军的行踪,他们的弓箭也不是摆设,定然会无情地射向敌人。即使敌军的东城门最终被我军攻破了,那么这支荡寇军恐怕也会所剩无几了。萧正峰身为这支骑兵的统帅,身先士卒,甘冒奇险,让他很是敬佩。
“胡将军,你现在听我号令即可。如有疑义,以后再向大都督申诉,不过现在你得听我的。”
望着萧正峰异常沉静的目光,胡籓感到了空前的压力,他只能一抱拳,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