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临近傍晚时分,我立于窗前眺望着沐府的高墙,红砖漆瓦地昭示着这里的繁荣和势力,大宣第一世家的沐府,或许这种繁荣真能昌盛百年不倒。
正怔神之间,窗沿台初发出声声响声,我悚然一惊,沐寅的脑袋便已经从灌木丛里探了出来,我呼了呼气,道:“事情办妥了吗?”
沐寅提步迈向我,在我面前站立的时候我微微蹙眉,空气里分明蔓延了一股子血腥气味,我不由得端看了沐寅半晌,见他神色依旧如常,并无什么异常的地方的时候,我才稍微安了了下浮躁的心。
“白州距离京城很近,这些时辰够了。”
沐寅开口回答我,他的神色莫名,仿佛有种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怪异感觉,我顿了顿,沉吟半晌后道:“我知道你的能耐,这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你也是可以的。”
沐寅闻言轻笑出声,仿佛听见了我对他的赞美之后心情异常愉悦,清俊的容颜随着浅淡月光仿佛踱了一层白辉,在这寂静的夜晚熠熠生辉,我不由得望怔了神。
“在我记忆里以来,这好似是你第一次对我的能力表示了最为诚实的称赞。”
沐寅缓缓开口,虽然他一出口几乎就是欠揍的话,但我此时此刻也并没有打算和他计较,我弯了弯眉眼,道:“嗯,看在你将事情都办好了的份上,我就不动手揍你了。”
他闻言笑了笑,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动触,我则盯着他继续看了看,静止的时候空气中氤氲着的血腥气味久久不散。
我皱紧了眉头,其实这味道也不是特别浓厚,只是如花草树木的芬芳一般带着淡淡的浅香,若是放在旁人身上的话,定是闻不出来什么味道的,可是我打小嗅觉就异于常人,这点气味还逃不过我的鼻子。
为了验证自己所嗅到的气味是否真实,我再三确认了一遍自己所能感触到的范围,我朝着沐寅迈近一步,那气味便越是加近一分,而我的眉头也越皱越深起来。
大抵是我的动作太过明显,沐寅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我越是朝着他走近,他便往后退着,直到我不耐烦地抬起头来望着他,道:“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沐寅站定脚步,我也随之停了下来,我狐疑地望着他一动不动,眼神唰唰地粘在他身上不愿离开,道:“你瞒不住我。”
沐寅听了我的话仿佛错愕了一瞬,旋即他又露出释然的神色,那里头透露了太多,有很多我看不懂的神情,可唯有的最为明显的,大抵还是他那即将出口而来的叹息声。
那里分明是在说,无奈至极。
“我能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瞒着你的呢?我们往远了说,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往近了说,曾经那样海誓山盟,如果当年不出意外的话,今时今日,我们早已经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不管往近了说还是往远了说,”我出声打断他的话,皱着的眉显示着我此刻的心情不豫,“我们都只是兄妹了,你兄我妹,不论当年结果如何,我们都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
沐寅好笑地望着我,道:“按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们兄妹之间,我这个做兄长的能有什么可以瞒着你这个妹妹的?”
我一愣,好半晌我才反应出来他这话的意思,然而等我反应过来之后,一股起劲也随之而来,这混账……敢耍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故意的?”
他无所畏惧:“什么故意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自己的暴脾气,上前几步便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襟,怒吼出声:“你这个混账!敢耍我,耍了我之后你还给我装傻?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故意将话题引到这里的吗?你想要逃避我的话!”
“嘶”地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传至耳畔,我微微怔住,掉转过头来瞧他,此刻沐寅的面色几乎惨白到毫无血色的程度,双唇轻微的颤着分明昭示着他此刻的状况是如何的,看着他这样子,我第一反应过来的却是想要骂他,然而我接下来的话却都在他竭尽全力冲着我笑的嘴角下熄了声。
我颤抖着手去搀扶他,紧紧抓着他衣裳的手瞬间变成了轻轻扶着他的模样,这样巨大的反差我尚还不及接受,语气就已经变得极为恶劣。
“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我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更何况我又根本就不是一个男子,只有一个柔弱女子的力气,扶着这么大个的沐寅就已经有些吃力了,别说我还得要将他安置好。
“无事,一点小伤。”
沐寅淡然开口,云淡风轻地模样与素日里的吊儿郎当形成鲜明对比,我瘪了嘴,跟他说话,指望着沐寅这个混账主动说出实话真的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我还是趋向于自己去主动找寻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样既靠谱,又不会出现被人坑害的可能。
于是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飞速地伸出另外一只手精准无比地握住了他的脉搏,原本以沐寅的机敏程度来说,我这样大呲呲地直接同他出手,他定然是可以避开的,可是这一次他是有所察觉,却没有避开去。
我不由得更为诧异了,沐寅的武功底子摆在那里,这世间能伤到他的人几乎屈指可数,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受到这么大的创伤,竟是连我这样明目张胆的动作他都躲不开?
沐寅没有避开我的动作,自然被我抓了个满怀,我细细碎碎;捏着他的脉搏,习武之人最忌动用气力过甚,而受了重伤的人若是是与人相比武斗殴的话,那定然得是气息紊乱不堪,且气虚过甚导致血脉倒流,可是我握着沐寅的脉搏上,分明没有一点点损伤。
这说明了什么?沐寅并不是与人比武而受的伤?或者在对方出手之后,沐寅还没有来得及用自己的武功就已经被人打趴下?
不,直觉上来说,后者出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世间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能令沐寅毫无招架之力。
正在思虑之间,我朝着黑夜暗空中招了招手,阿言立即现身于黑暗之中,那袭黑衣在寂寞的夜里毫无违和感,他上前替我搀扶着沐寅,修长手指缓缓轻轻穿过沐寅的手臂,在背脊之下三寸的地方绕过,径直扶上了沐寅色腰肋下。
我看着自己扶着沐寅背脊后三寸的手,又望了望阿言搀扶沐寅时绕过的动作,不由得困惑,一般来说,搀扶人的时候不是都会下意识扶着背脊后吗?阿言却扶着沐寅的腰肋下是什么意思?
“阿言的身高比较高,不要按照你的标准来衡量阿言的行为。”
沐寅欠揍的话音刚落,我便微笑得如同山野里开着的罂粟花一样灿烂,手上也不曾闲着,直接按压着他背脊后三寸的地方狠狠拧了一把,或许是动作太粗暴,沐寅第一次因着这个由头皱了眉,身旁一直默默看着的阿言仿佛都已经看不下去,出言状若不经意地开口。
“家主,还是由属下来搀着公子回屋吧。”
我顿了顿,又望了望沐寅此刻有些不同寻常的神色,想了想之后便道:“也好,我一个人也扶不动他。”
话音刚落,我就松开了扶着他的手,动作轻松迅速地让人来不及作出反应,沐寅感觉到覆在手腕上的力道突然减缓,立即正了色。
“你就这么舍得松开手?”
沐寅带着点无奈的声线缓缓飘来我的耳畔,我笑了笑,很是不认同他的话:“什么叫做这么舍得?你又没有撒手人寰,何来舍不舍得一说?再者说了,你这么重,我一介……嗯……”
我隐去了未说出口的话,同时又暗自瞟了瞟一旁的阿言,见他没有任何起疑心的表情之后,心里也在计较着自己竟是险先在有外人在场时露陷。
我继续将话说完:“嗯……是你太重了,我真的扶不起来。”
沐寅弯着嘴笑了笑,神色自若好似并没有多么在意我给的答案,阿言尽心尽力地扶着他往回走,那柔弱至不堪一击的模样显然并没有装出来的迹象,还有方才我分明拧着他的时候,他那蹙着的双眉,根本不是作假。
我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等到阿言将他扶进房间之后,阿言便径自隐在了黑暗,悄无声息便已经不见踪影。
我呆呆地立在了门口,一言不发地望着坐在床榻上的沐寅,心情很是复杂,直觉上告诉我,沐寅一定是有着什么极为隐秘的事情瞒着我,可是他却不肯对我透露,而我亦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的古怪之处,所以现今的情况下,我也只能静静地装着傻,佯装不知。
可纸总是包不住火的,我的性子又多疑难猜,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地认定事情仅仅是我看见的那样?
“站在那里作什么?”
沐寅的一声唤醒了我的神思,我晃了晃头,便自己迈步走到他的身前,视线如鹰一般狠狠盯着自己的猎物,锐利锋芒毕露,我冲着他道:“衣服脱了。”
沐寅微微一愣,看他的表情便就知道,他并没有反应过来我所说的话,我见他怔神,便又耐着性子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说让你把衣服脱了。”
掷地有声的话语终于令沐寅成功从惊愕之中回神,他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而面对我坚毅顽强的视线之后,他才明白我真的没有在和他开玩笑,于是他的面上竟然浮现出了难得的戏谑和调笑。
“不久之前,你还说我们只能是兄妹,现在却又说出这样露骨的话来,你是想说什么呢?是不是意味着你其实是想要我的?还是说,你是为了让我明白你其实有着口是心非的习惯?”
“沐寅。”我开口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话,努力使自己归于平静,“你脱不脱?”
沐寅笑着的眸子里瞬间也收敛了一些,谈笑风生的眸子里荡漾着几丝玩笑,他道:“原来你这样饥渴难耐,只是可惜了,我今日没有兴趣。”
我已经没有耐性再同他继续唠嗑下去,于是直接便伸出手来扯住了他的衣襟,预备将他的衣裳借助我自己的外力来撕开,只是正当我准备用力之时,手指却紧紧被另外一只手给包裹。
我抬眼去望,果不其然,沐寅坏笑的眸子里晕染着滔天的欲火,只是却又仿佛掺杂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在里头,明明灭灭,我竟是一时间也瞧不清楚。
他扯下我覆在他衣襟上的双手,动作轻柔地仿佛要滴出水来,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脸庞,一时间里我竟然没有想到要挣扎,任由着他的手将我的手覆盖。
“你确定你要我脱?”沐寅眉间的褶皱此刻渐渐浮现出来,见我点了点头之后,他竟然真的开始褪下他的衣裳,“那好,你可别后悔……倘若脱了之后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可千万别找人哭哦?”
我双眼瞪大着望着他,烦躁地表示自己的愤怒,但是眸间的坚定真的是不带有丝毫动摇,今日我定然是要亲眼看到才会罢休的。
待沐寅自己动手将外袍褪下后,我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没有一点表示,沐寅抬起头来看见我毫无动作之后,那双含笑的眸子里终于是染上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怎么了?继续脱啊。”
我见他动作稍缓,开始出声催促道,视线却紧紧地盯在他的胸前,我分明嗅到的血腥气味,怎么可能会瞒过我,而这样分量的血腥气,又怎么可能是如他所说的那样,仅仅只是一点小伤?
我逼视着他的双眸,耐心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然而在与他视线相接的那一瞬间,他却避开了我的眼,道:“不用了,你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到了寅时我们还有动作,现今就不必再在这件事上多做计较了吧。”
听着这话,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来说去,他无非就是不想要给我看,如今只能找这些理由来搪塞。
我摇了摇头:“怎么了?为何不看?方才不是说好了的吗?刚才那股子自信去哪了?告诉你,别逼我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