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沐寅呢？”
趁着知知还未踏出房门，我急忙喊了一声，知知果然便在门口顿下，不过一瞬，她就又将腿迈了出去。
“寅哥哥大抵现在，在房顶上吧!”
只闻见着这一句话后，她便立即跑了出去，速度快得让人心惊，仿佛在她身后有着一头饿狼紧紧追着她不放一般，我好笑地望着她逃命的身影，低低笑了一声。
“嗯，够义气，没白养。”我缓缓对着那抹身影道。
不过一瞬间，屋顶上便传来石子凌空而来的声音，我下意识便闭紧了眼睛，吓得我都不敢看了!
果然，那凌厉的风声下，石子破空而来，像是自己找到了方向一样，紧紧追着知知逃跑的方向而去，然后便又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她，我几乎远远地便能听见她的那一声“啊”。
嗯，我听着这声音都觉得挺痛的。
我缓缓推开门走出去，便径直往我房顶上看，当真就如知知所说的那样，只见沐寅坐在房顶上，掀开的一角上还残余着一些石子渣渣，一眼便可以猜出那就是他用来打知知用来的石子!只不过是他将大小改变了一些，力道变了些许而已。
我沉思了半晌，道:“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你果然又比昨天禽兽了点。有进步。”
沐寅朝着我笑了笑，仿佛一点都没有我说他而产生的自然的尴尬，有的也只是一些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坐在顶上，见我出来也不过就是云淡风轻的翘起了二郎腿。
我实在是不能忍受他那种居高临下的既视感，再加上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仰望着看别人，于是一个翻身便自己跳上了屋顶，在他的旁边席地而坐。
“我都这么禽兽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不怕我对你做禽兽的事？”他开口，笑容里的打趣意味也愈加明显。
我笑了笑:“你敢吗？”
“我所有地勇气都是你给我的，你是我敢不敢？”
我一瞬间不说话了，我觉得我和沐寅斗起嘴来我还是吵不过他的，这方面的事摆明了就是我比较吃亏。
看见我不说话了，沐寅也没有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他托着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我瞟了他一眼便道:“你对知知也太不温柔了。”
“她出卖我在先……还有，你觉得我何曾对你粗暴过？”
我哑口无言，是的，他的确没有对我粗暴过，甚至说得上是很温柔啊，就是因为他对我这么好 所以我当年才有勇气和他一起私奔啊！
我点点头，道:“那你也不能这样对她，她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妹妹。”
我说完这话，沐寅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他开始在屋顶上摇摇晃晃，笑得都没有见到眼睛了:“你还记得沐锦吗？知知那个蠢丫头要是我名义上的妹妹，那沐锦听见了岂不是要拔剑来一刀捅死你？”
我:“……”
好吧，知知，恕我无能为力。
这些话题还是由着你自己去和他争论吧。
我笑了笑，道:“话说，沐锦也有好长时间不见她了。”
“你不知道？”沐寅一脸的诧异。
我更诧异了:“我要知道什么？”
“没什么。”他道，随后他望了望天，“只是义父派她出去做些事情罢了，这还是上次长宁公主的事刚出来的事了，你现在才知道，这显得你多无情，对待那几个蠢丫头那么上心，这对待你自己名义上的义妹，你倒是什么都没有关注。”
这话说的我微微蹙眉，沐寅说这话也不尽然，毕竟我和沐锦也不大熟，从前玩不到一块去，现在还能在一起培养感情吗？既然都玩不到一块去，还要怎么关注她的动向？
越想越是不对，我盯着沐寅，道:“你知道父亲喊她去做什么了吗？”
沐寅抬头，淡定如常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道:“不知道。”
呵呵……
什么都不知道，那养着你还能做什么？
我翻着白眼，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毕竟现在也只有画画的事算得上是头等大事了，是以沐锦的事很快便被我抛之脑后。
“如果现在可以不顾一切去救画画，你救么？”
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怀着一种异常复杂的情绪的，毕竟画画喜欢沐寅已经成为一件众人皆知的事情了，而沐寅没有表态也是事实，更何况……叫我不去救画画的人也是他。
如果这时候，他还表态说不救的话，那我还当真是要好好想想沐寅真正的想法和动机了，以及他是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不顾这么多年的情谊，竟然提出来不救这个词。
“不顾一切？你确定可以？”沐寅眯着眼睛看我，语气里是我不确定的疑问，他仅仅是看了我一眼，便好像已经知道了我内心里的想法。
“你别这样看着我，难道我在你心里就真的是这样没有感情的人吗？这是情势所逼，并不是我故意选择见死不救，你不要总是将我往坏里想，我不是你，总是将情爱之事摆在前面。”
我:“……”
他这么说我很不服气:“我怎么就是把情爱之事放在前面了？!”
我一声怒吼过去，沐寅无奈地叹息一声，那模样更多的是像被迫妥协了一般:“好好好，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是我的，开心了吧？”
我气得浑身都在颤，索性一巴掌就拍了过去:“开心你个大头鬼啊？!”
“你就说你救不救吧！反正以你个人的力量你也救不出什么来，你唯一的用处也就是帮个忙罢了，现在你帮也得帮，不帮也要帮!”
沐寅听了我的话，仿佛受到了惊吓:“你这话说的，好似是在逼压我啊。”
“是哦？”我冷笑一声，阴凉的面容上透着股阴风，“逼压你也行，只要你办事就好。”
“你想做什么？”沐寅闻言也正了色，那股吊儿郎当的模样也被他收敛了起来。
我笑笑:“离京城最近的白州，人归你管吧？”
他立即蹙眉:“你要调兵？”
在我点点头之后，他明显有了不赞同的神色，大抵是我的表情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他才继而开口。
“调兵不是小事，就算白州离京都最近，可人马调动不可能不会惊动上面，若是朝堂上那些老匹夫借此为由……”
我再次点了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私自调动兵马等于谋反，而这一切若是放在以前，我或许还会犹豫一瞬，可是现在，我却完全没有这个犹豫的动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白州人马驻守有几万？”
沐寅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沉，他想了想，便回答我:“三万。”
我好笑地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掌对着他，道:“沐家人马的确是有三万，但是若真正加起来远远不止这些吧？”
说到这里我已经有些烦躁，然而对于沐寅来说，好似我的耐性在他这里已经快要消失殆尽，我瞟着他，语气沉重。
“你究竟要不要救画画呢？若是考虑到事情不成，到时候皇帝降罪，你大可把所有的一切都往我身上推好了，我沐昀保证你一点事都不会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沐寅伸出手将我的手拉了下来，旋即又将我的手展平，然而在上头画了几画，“不管发生了什么，以后都会有我在你身边，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就算是灾祸，不是还有我替你背吗？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
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然后将自己的手缓缓地从他手里挣脱，正想开口说话间，他开口道:“三万。我说的是我手里有三万，我并不是说沐家的兵马。”
“呃？”
我愣了愣，这么说他方才说的是他自己手里的人，并没有说沐家的人吗？这么说是我方才误会了他？我方才想的是他将沐家的人说出来也不过只是皮毛，我以为他是不想救人所以才对我有所欺瞒，可是，事实上，我好似真的误会了。
他道:“你在想，我故意不想救人，所以不愿意对你说实话？沐昀。”
他忽然笑了，那样的笑令人不觉得开心，反而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他道:“用我手里的人，比光明正大用沐家的人更安全，不至于太招摇……原来我在你心里，也不比那些朝堂上的老匹夫好多少啊……”
我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多少还是有一些差别的……毕竟，你比那些老匹夫年轻哈哈哈！”
沐寅:“……”
我:“……”
“你手里什么时候在白州有三万人？”我忽然想起来这茬，问道。
他哼了一声，表情不屑:“你这家主当的，没什么作用啊，连这些事都不知道。”
“你有本事你来当啊？”
“皇帝会同意？义父要是想让我当，还会让这么蠢的你去上朝？”沐寅拾起边上的屋瓦，只一掌轻抚，瞬间便碎成了渣，我在一旁看得心颤，他却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一点一点碎着那些碎片。
“早在前几天你上朝，太子党那些挑衅你的人，他们哪一个手里不会有一些人？”
他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来，我还愣怔在原地，而我的内心却已经被沐寅的行为震惊到不敢置信:“所以，你悄悄撤掉了他们手里的人力？”
沐寅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变了:“撤？怎么会要那么麻烦？直接抢来不就好了吗？哦，你还不知道吧？在他们前脚刚给你使绊子，我后脚就知道了，然后一个都没有放过。”
我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他仍旧说的很是开心:“哦，对了，今天你上朝的时候，那老匹夫跟你对着干的，恐怕现在也已经遭殃了。”
这下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虽然我从来都没有真正见识过沐寅的手段，但是他这么简单粗暴，我还是很喜欢的啊！
“沐寅，干的好。”我点头由心称赞，这真的是心里话，他把我想做的事情都做了，我是宰相，我在朝堂上就算不能忍，也一定会考虑很多的方面，比如若是那个人若是对朝廷有些用处，我是不会为了一时之快就对对方下死手。
这便是我以前一直顾虑着的，所以我才会有这么多的掣肘。
“那沐家的人有多少？”我低声问道。
“三万不够吗？你要让我知道，你想用这些兵马做什么。”
我“呵呵”笑了几声，便道:“那你觉得，你们待在什么地方，可以第一时间接应天牢里的我出来?”
他想了想，瞬间便有了决策:“包围皇城?”
听到这话，我猛地合掌拍手，笑的几乎身子都要掉下屋顶，我道:“可以啊，就等着你这句话了!你去包围皇城，这次没有谁给你背锅了，若事不成，我会保住你的，就算我没有保住你，父亲也不会不管你的；若事成了嘛……”
“我有什么好处?”他眯起眼睛看我。
我朝着他暧昧一笑:“好处？你自己去天牢里救你未来的妻子，你还想要什么好处？”
“那干脆还是不要救了。”沐寅很快拿话堵我。
我顿了顿，半晌，我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头上，道:“去带人包围去，今晚上就要把画画救出来。”
“今晚?”
我点点头:“对，今晚。”
“原本顾昭那边安排了今夜子时带我去天牢见画画一面，但是现在这情况来看……怕是等不了了。”
之前回来的路上，柳小蝶的话还在我耳边回荡，她口口声声都是说着我等的起，画画却是等不起我，如果皇帝当真今晚上就要处死画画，那么今夜，真的就是最后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那个消息是不是真的，但是，如果它是真的呢？”我低声道，“有人告诉我，今夜画画会被处死……所以，沐寅啊，等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