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简,我知道现在你家里出事了,你非要选在这么一个时候闹事吗?”刘炎痛心疾首,尽管他知道这件事与秦简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还是得警告秦简,“别再让你母亲难过了好吗?”
秦简眼睑下垂,声音平淡,“老师我知道了。”
窗外下起了雨,秦简走出办公室,他从那个热情阳光的少年变成了忧郁消极的模样。
看到柯丹还在等自己,秦简走过去检查柯丹脸上的伤口,“疼吗?”
“不,刚开始有点,现在那点痛已经还给她了。”柯丹握住秦简的手,“你昨天怎么不理我?”
任柯丹握着手,秦简带她朝医务室的方向走去,“我爸出了那样的事,我为他难过,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带给你们。”
“可我们是朋友啊!”柯丹握着秦简的手紧了紧,“有些你不能跟别人说的话,你大可以告诉我。”
第一次想靠近别人的心,柯丹有种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可能是欣喜,也可能是害怕。
欣喜自己原来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居然愿意探听别人的心事;害怕秦简会拒绝,因为现在的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他经历这些命运突然降临的磨难后长大了。
秦简久久不说话,到了医务室之后,依旧沉默着。
医务室里除了正在帮闭着眼睛的陆暖安处理脸上的伤的女医生,还有一个气质冷淡的女人。
面色疲惫,漂亮但疏离,这是那个女人给柯丹的第一印象,看样子,三十多岁了,应该是女医生的朋友。
柯丹心里有种很强烈地想要了解那个女人的意识,她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那个女人,是审视不是冒犯。
女人似乎感受到了柯丹的目光,她突然朝柯丹笑,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于是秦简看见柯丹眼神木讷地走向漂亮女人。
“安栀,那就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那个女生脸上的伤咯!”女医生笑着说。
“好啊!”被叫做安栀的漂亮女人欣然答应,跟当医生的朋友待久了,对于一些伤口的处理还是挺熟练的。
原来她叫安栀!真是好听的名字,柯丹心里想,还以为是个冰美人,没想到这么和善。柯丹坐在安栀面前,任安栀在自己的脸上涂抹些什么。
“不会你们两个女生打架了吧?”安栀用自来水清洗柯丹脸上的伤口,然后涂抹酒精。
听到这话,陆暖安突然睁开眼,看见了柯丹,于是特别不爽地翻了个白眼。
“看来真是,”安栀察觉到陆暖安的小动作,忍不住摇摇头,现在的学生真难伺候。
处理好柯丹脸上的伤,安栀拿了一些药给她,并嘱咐了正确的用药方法。
从始至终柯丹只说了句“谢谢”,虽然安栀看起来冷淡,实际上却有一颗温暖的心。就像一朵安静的栀子花,清丽,疏离,却适合拥有冬天过后春天盛开的温暖。
和秦简一起走出医务室前,柯丹特别瞄了一眼陆暖安的脸,不会毁容,但好得不快。
雨已经停了,秦简和柯丹没有去教室,而是来到了操场,记得一个多月前,秦简曾笃定会和柯丹同桌,现在却没有做到,愧疚,不是没有的。
“对不起,”因为下过雨,这次他们没有躺在草地上,秦简跟柯丹道歉。
也许是没有完成承诺的对不起,也许是说不想把情绪带给朋友的对不起。
不管是哪个,柯丹都接受了,不是因为秦简真的对不起谁,而是她想让这个节骨眼儿上的秦简不要背负太大压力。
“秦简,”这是柯丹第一次没有喊秦简的全名,“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不要自己承受好吗?不是还有我们吗?”
“柯丹,谢谢你。”谢谢不怪他。
虽然不懂秦简为什么突然谢自己,但现在不是考虑那么多为什么的时候,只要秦简不要再有自己家的事让别人担心这种想法就好。柯丹嘴角上扬,她在心里回了句,是我谢你才对。
“我可以抱抱你吗?”虽然这个要求有点怪异,但柯丹同意了,她给了他一个朋友间鼓励的拥抱。
一个人在内心脆弱的时候,一个真心的拥抱比得过千言万语。
“跟我说说你的事吧!柯丹,”曾经两次都说要找一个适当的时候说的事,秦简难得情商上线提到了。
今天的确是个说一些曾经想要说出口的秘密,柯丹想。于是她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
从宋澜感情的事开始说起,关于那些年宋澜施以的家暴和一些精神上的折磨,自己后来的孤僻,遇到秦简后的事以及自己和夏夏两个人间的友谊,还有那些心情不好的时光,直到现在的改变。
柯丹说得很细致,除了关于白安的任何事,秦简听得很认真,心里时不时为柯丹坎坷的命运心疼。
“我觉得是你给我带来了幸运,”柯丹最后总结道,然后语气忧伤地说,“我可能给你带来了灾难。”
“别乱想,”秦简难得笑得温柔,“我就知道我会把你们这些孤僻的孩子拯救出来,当年的白安和现在的你。还有灾难这种事每个人都要经历,没有谁会给谁带来灾难。”
柯丹点点头,她突然觉得,她认识的秦简长大了,他终于不再是那个成日喜欢嘻嘻哈哈的少年了,但柯丹情愿他整天嘻嘻哈哈,起码快乐。现在,秦简因为他父亲的事不快乐,却懂得了许多的道理。
也许不快乐是每个人成长都必须经历的阶段,当我们因为一件事或者一个人不快乐,那么我们就会慢慢长大,成长为一个与从前不同的人。
“我希望你能变回从前,像从前那样,”笑容有光,微风轻轻吹起,有些凉,又有些暖。
“放心,我还是我,是你认识的秦简,”
这番显微伤感的对话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终于结束,秦简还是秦简,柯丹并不一定是柯丹。
当他们旷了一个上午的课聊天时,教室里闹哄哄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除了鼻青脸肿的陆暖安,因为要换-座-位了,其实换座位也没什么,只不过因为这次考试班上的整体成绩是年级第二,达到了秦简说的其中一个要求,于是刘炎批准班上的人换他们喜欢的座位,除了秦简和柯丹。可陆暖安有事啊,她根本不知道换去哪里,现在这副样子,也没人愿意跟她坐。
秦简和柯丹回到教室的时候,就看见各位同学笑得特别灿烂地在搬书换座位,他们对视一眼,觉得大事不好了。
所有人都换好座位了,只有柯丹、秦简和陆暖安捧着书尴尬地站在教室后面,陆暖安是不知道跟谁坐,而柯丹和秦简,很想坐一起,但秦简这次考试毕竟没达到自己的要求,他不好意思,还有柯丹,明明那么简单的数学题,他硬是什么都不写,如果她写了,说不定年级第一就是他们班了,所以她也不好意思。
刘炎走进教室的时候,就看见站在教室后面的三个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成绩单,“秦简和柯丹,你们两个人都是全科零分,按成绩是要安排你们同桌,但秦简毕竟没有来考试,所以也看不到成绩,就和陆暖安同桌吧!至于柯丹就和孙子清同桌。”
“什么?”陆暖安大喊,但在看到柯丹和秦简不好的脸色后,她突然笑着同意了,那笑容很狰狞。
柯丹和秦简对视一眼,她们有不对,按刘炎安排是应该的。不过,秦简探究地看着柯丹,她参加了考试却考了全科零分,肯定是故意的。
虽然不愿意,但柯丹还是走到一个名叫孙子清的长得白白净净的男生旁边坐着,最后一组第四个位置,而扬秦简和陆暖安分别坐在第一组和第二组的第二个位置,柯丹和秦简的距离只能用遥遥相望来形容了。
柯丹再也不能在上自习课的时候问秦简题目,而秦简再也不能在上课时偷偷摸摸给柯丹丢纸条了。
但他们还是得认命。
刘炎补充道,“至于秦简同学的那个提议在任何一次考试中都有效,大家对这次的数学成绩千万不要沾沾自喜,这两个月来学的知识点不那么难,到后面,难度会增加,那时候你们还有信心进年级全三吗?”
“有,”秦简第一个喊出来,其他人也附和。
陆暖安瞟了秦简一眼,虽然很帅,性格也挺好,数学成绩也不错,但就是不能和白安相比,柯丹和这样的两个帅哥关系这么好,简直就是水性杨花。
即便陆暖安知道用这样的词很不适合,毕竟柯丹没和谁有什么关系,可她就是想骂。
“还有,柯丹和秦简,你们旷了一上午的课,罚你们打扫一周教室,今天开始。对于今天早上柯丹和陆暖安的行为,学校给予处分,望两位同学不要再犯这样的错了,影响班风,再说,同学之间可能要相处三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呢?”
柯丹瞟了远处的陆暖安一眼,陆暖安恰好也看着她,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让本来想打招呼的她的新同桌孙子清同学默默地咽下了口水,这个女生太可怕,以后相处需谨慎。
因为考虑到秦简下午要去医院,柯丹主动揽下了放学后的打扫任务,尽管秦简极力说要和柯丹并肩作战,但被她不留情面地拒绝了。
当然,最后也并不是柯丹一个人打扫完整个教室的,因为她善良的同桌为了不被她欺负,主动帮她分担打扫任务,尽管柯丹拒绝了但孙子清仍硬着头皮想帮柯丹,柯丹拗不过,只好随他了。
教室里的人刚走得差不多,白安和夏夏来了,他们俩也积极地帮柯丹的忙,说不感动是假的。尤其是孙子清这个刚接触不到五小时的男生,如果柯丹知道孙子清的真正目的,她是绝对不会在心里感谢他的。
帮柯丹打扫得差不多的时候,孙子清识趣地告辞了,毕竟他不认识白安,万一白安不是好人呢?所以他还是赶快溜好了。
“对了,柯丹,你出什么事了?居然会被通报批评。”夏夏好奇问道,她一般来学校都不会很早,在教室也很少听同学议论,所以对今天早上的事一无所知。
柯丹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事关白安,她怕自己的小心思在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表露出来。
“怪我,”白安接过问题,“如果早知道那样会害了柯丹我就应该压抑住自己的脾气。”
“没有,”柯丹脱口而出,这事情乍一看好像是因为白安,才会有陆暖安的嫉妒和多疑,实际上也有柯丹的错,她不该不阻止陆暖安买那支笔送给白安的,这还不是她自己活该。
白安皱着眉,他觉得这事本来就怪自己,但柯丹的“没有”有那么一瞬间让白安觉得好像真的不是他的错。
“好了,别说这个了。”实际上是柯丹怕他们深究她却无法回答。
看柯丹不愿提及的样子,白安和夏夏同时不说话,气氛有点干。柯丹立刻把话题引到秦简身上,“今天秦简心情稍微好些了,”
提到秦简白安和夏夏都觉得终于有了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特别是夏夏,唾沫横飞地讲一些关于秦简现状的事,好像刚刚突然尴尬的气氛根本不存在过一样。柯丹静静地听着,也不发表意见,她知道宋澜快回来了,她能帮助秦简做些什么了,她很开心,不过她应该得向宋澜好好解释这次的处分原因。
果然,当柯丹回到家的时候,宋澜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她了,还有言叔叔。
“柯丹,你是不是没去一所学校都要闯一次祸?”宋澜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大怒气,她并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因为自己的女儿会保护自己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不反对柯丹打倒欺负自己的人,但方式没有用对,这可不行。不过看到柯丹脸上的伤,宋澜皱了皱眉。言峰则找出医药箱想帮柯丹处理伤口,本来想躲开的柯丹最终还是定定地站着任言峰清理伤口。
听到这样的话,柯丹心里在笑,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管是幼儿园、小学还是初中,她都曾狠狠地打过欺负她的人,谁让那些人惹她。她想,不管宋澜怎么骂她打她,她都要向以前一样受着,毕竟宋澜说过要借给她的三十万还没到手。
“好了,也不说你了,”事已至此,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对于你说要借三十万帮你朋友这件事,我已经把你朋友家里的事调查清楚了,按你说的,到时候我会让你言叔叔作为中介人当做慈善款给他们的,钱你也不要说还这种话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虽然听到宋澜愿意借钱这种事很开心,但宋澜的条件,八成是柯丹完成不了的,可她还是得听着,“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