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花雨漫天飞扬
“摇摇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又到了槐树开花季节,锦绣农家乐的院子左侧就有一棵不大的槐树。
虽然年龄不大,但身上果实累累,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槐花沉甸甸地压弯了树的枝桠。
在树下,一股淡淡幽幽的清香扑鼻而来,那种自然所散发出的清香也许才是炼香的精华。对于槐树,槐花从小就有一份独到的情感。
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农村,家长随处可见这些身上长着尖刺的大槐树。
要我说槐树最美丽的时间就是在夏季,仅仅几天槐树开花的时间,那几天完全就像置身于浪漫的梦境一般,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所谓的闲情逸致。
或许只有喜爱美丽喜爱童话无忧无虑的孩提才会这般欣赏。
槐树花很美丽,很优雅但它可不止这些虚无的外在,它还有很多的有益之处。
槐树花有降低胆固醇,清理肠道,排毒养颜的多种作用。
将新鲜的槐树花用热水焯一下,焯完后的槐树花体积缩的很小,赶紧扔到冷水里冲凉,这样能保留它的清香。
然后你可以兑着淀粉或者白粉用手糊成一个个小团团,放到油锅里炸至金黄,约摸着七成熟捞出即可。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煎制,如果你想清淡一些也可以凉拌,放些葱花香菜味道甭提多美味了,唇齿都充斥着槐花的清香与清爽味道。
由于花季特别短,人们来不及享用就被风雨肆虐到地上,或者是静静地自然枯萎,一番美景瞬间破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人们追忆只待怀念。
精明的家庭主妇会在这短短几天里倾尽所能的撷取,然后用在热烈阳光的烘烤下慢慢焙干,到了那种用手轻微的触碰就可以揉碎的程度。
放到冬天食用,也可以用一泡滚烫的开水冲开代茶饮。
不过现在谁还稀罕这些,管它有多么好处,它早已退步了,庸俗的人们会瞧不起它们,在他们眼中他们早就是过去时代的代名词,谁都不愿意再去回顾过去的苦日子。
我也是如此,如今早就把这些东西抛之脑后,端起茶杯,里面泡的是高级贵重的黄山毛峰,有气质!够格!
“大夫,我男人他怎么会这样?身上像是火烤般滚烫。”可儿问道。
“这个嘛!初步推断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浑身发热,还有…”
“还有什麽?”可儿激动的问。
“还有就是身体内部器官的机能出现了问题,就像是工人罢工一般,突然停摆了,导致身体异常。
我们现在是拍不出来有任何问题的,不过即使是有问题也无关紧要,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还是得做到两个字静养,尤其是心要静,保持一颗平淡的心,不要上火。
上火可以引起多种疾病,所以说人生在世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明天再来打几个吊瓶,估计应该没事了。”大夫很谦和地说。
可儿可算松了一口气,每天都得紧绷神经,然后松懈,像一根弹力的皮筋,来来回回,皮筋总有懈怠的那一天,也就失去了它应有的性能,对它的伤害很大很大。
可儿又不是如此?
自打开了这个农家乐,一半欢喜一半忧吧!喜有喜的原因,忧也有忧的问题。
解放天性?怎么解放?这么大岁数一对烂事重重地压在心口,谈什么解放?等我灰飞烟灭的那一天吧!想不解放都不行。
“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晕乎乎的醒来。
可儿未回答我的问题就直接往我的嘴里塞了一块恁大削好的苹果,不断翻滚着可算嚼碎咽了下去,不过真心的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吊瓶嘴巴里没有味道,这一口苹果是我印象中最脆,最甜美的苹果。
“好吃吗?”可儿坐在我身边正削着苹果问道。
我点了点头。
她又递了过来…
“够了,够了,不吃了。”我推脱道。
可儿放下了果刀说略显激动道:“你这是感冒了,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下,让我担心你知不知道。”
“没事,你也说了是感冒,一个小感冒有什么好值得担心的,惊天动地的还给我送到医院了,在家吃点药就可以了。
再说我也没感到身体不舒服啊!你老公我体格子硬朗着呢!这么多年还真是稀奇了头一回感冒。”
“你别开玩笑了,医生说你心事太重,叫你不要想那么多事情。你都在想什麽啊?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好一起分担,不要自己一个人背负着藏在心里,憋挺的。”
“你问的是心理医生吧!这家伙还知道有心事,有两把刷子。
我能有什么啊!韩正一事都已经过去了,至于王贾跟往常一样对峙着呗!他这个人心细胆小,有一有二可不能再三了,光他一人孤立无援的能拿咱们怎麽样?
可儿,让你担心了,我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让你跟着我提心吊胆,是我不好,我就是有些累了。”我攥着可儿的手深情地说。
“你别这样说了,我可是你的妻子啊!整的怪生分的,没事就好。
仔细一寻思我们也都是一把岁数了,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有些事我们没有必要强求自己,你看看吴老太过的多么逍遥自在啊!真让人羡慕。
我们成天守着偌大的农家乐一点也不能离开,唉~人比人真是没法比,该怎样就怎麽样吧!”可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颇有韵味,说得很煽情,句句有理。
我竟然也莫名地长叹一口气,无意的举动证明了我的内心实在是有些疲累,倦了,罢了,够了!
“是啊!你说的没错,实在是没必要期望过高,就算结果令人满意,那其中的过程可不是短短几分钟就能够渡过的,就算过程也让你引以为傲,往往还会失去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吴老太前两天发朋友圈还附了一张图片,背景就是那个叫什麽又是鱼又是狮子的新加坡著名景点,看样子她老人家又了结了一个心愿,她出了国门,去了新加坡。
听说那里说的大多都是中国话,非常适合咱们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就算你一句英文也不会,因为那地方大多是我们中国人下南洋过去的,华侨。
我又何尝不是羡慕人家呢?谁不希望按照理想中的生活活下去?这辈子咱们好像真的没有出过国门呢!”我乐呵呵地说着。
“对啊!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流行什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吗?还有什么,世界,世界这么大,他想去看看。
去吧!随便去看,说实在的年轻就是好,有拼劲,有无尽的动力。
我其实算出了国门的。”可儿说道。
“什么?你出过国?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惊讶地问。
“你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也没有告诉你,和前夫离婚我就从南方来到北方,在朋友的介绍下一直在长春工作。
这期间我回家给母亲上坟,之后就没再去长春了,而是去了中朝边境鸭绿江岸做些小生意,卖些日常生活用品。
所以说我去过朝鲜,但没往里面走,就在江的另一边。”
“你行啊!别管什么边界,至少证明了你出过国,我虽然中国也没少地方跑转,可是一次都没有走出国门。”
“心情好一点了?”可儿斜着眼问道。
“好多了,我现在是精神抖擞,一身的力气。”说着我全然不顾手上还扎着吊瓶。
“哎!你注意点,你还打吊瓶呢!”
我憨憨地笑着说:“对啊!你看我怎么把这档子事情忘了。”
“来!再吃一个口苹果,等下我去打点水给你喝,还要些什么?”
“不用了,够了,够了…”
刚出医院门口,就听到一阵阵尖锐的犬吠声。循声而去在一辆白色的卡车后面有一个褐色方形的纸箱子,走近一看,里面是一条脏兮兮的小狗,无精打采又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们,耷拉着沉重毛茸茸的耳朵,一点也没有惧怕,像是在跟我们说:“求求你们,帮帮我吧!我已经好久没吃饭了,求求你们施施好,将我带回家吧!我的身体被虱子叮咬地很痒,我会疯掉的!救救我吧!我会感激你们的!”
箱子上面用胶带封了一张卡片:“愿好心人领养此狗,身体健康无病只是本人实在能力有限养活不了这么多的狗,多谢多谢!”
我和可儿的目光巧妙地撞击到一起我先开了口:“你看这小家伙怪可怜的,不如我们将它抱回家,好好地养起来,也好做个宠物,你看怎麽样?”
“正和我意!”可儿回答的很干脆,说着就抱到车上带回了家。
“呦!这怎麽抱回来一个小畜生呀!”老张大哥一脸嫌弃地说。
“胡说,这哪是什么小畜生啊!人家明明是个可爱的小生命,老张你那张嘴可真是,说什么都不中听!”可儿给他开玩笑地说。
“得,得得!当我没说。”老张羞愧地将头转了过去。
“对了,我这狗还没起名字呢!老张你比我们这些人都要年长,不如你就索性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啊!这是男的女的啊?”
“呦,我还没看呢!我瞅瞅,”可儿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这是个小母狗。”
“既然这是妹子你抱回来的,你看这又是个小母狗,正好是槐树开花的季节,不如就叫槐儿的得了。
一来取槐树的槐字,二来是取妹子你可儿的儿字,这样一举两得,又有意境,有亲切多好啊!”老张津津乐道。
“对啊!这个名字真是不错,槐儿,干脆就叫槐儿,怎麽样?”可儿兴奋地望着我。
“好,好,好好好!槐儿这名字真是漂亮,应景还亲昵。”我配合着说道,不过也深深同意老张的思路,真是不错。
“咦?今天的人怎麽这么多啊?”我问道。
门外的车不多,可屋里吃饭的人确是不少。
“恭喜老板!恭喜恭喜!”饭小二和秀儿跳了出来,春暖花开喜庆的面容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是,这是怎么了,什麽事这么开心啊?”
“老板,嫂子,你们有所不知,今天来了一个旅游团,那人得有四五十个呢!”秀儿神气活现地说。
“真的啊!我说外面怎么有两个很大的面包车呢!原来是旅游团,那可得好好招待啊!这估计是头一回吧!”可儿兴奋地说。
“招待,好好招待,他们是往北面叫什麽秦王岭去旅游顺便泡泡温泉,正好路过咱们这农家乐,碰巧到了饭点,这不是就来了吗!”
“那太好了,这可是一个好兆头!这样下去的话那咱们这农家乐又要回到从前了。”一想到这可儿就乐来了花,也都纷纷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对了,老板这两天你在医院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你看我这腰板直直的,哪有什么毛病!”挺起腰板,掷地有声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客人还等着吃包子,你看…”
“好啊!我稍后就来。”
“不行,你身体还没恢复,医生说要静养,包包子的事就我来吧!”可儿抢着说。
“不,我怎么能让你做呢!这就是我该做,你都陪我折腾了两天,快回去休息吧!”
“不成,你就听我的,我包的不比你差,我可是你的大弟子呢!我来!”
“不…”
“哎呀!你们两就别打情骂俏了,我们来帮你!”老张站出来说道。
也终止了推让拉扯。
夜幕终于降临,今天的包子是我,可儿,秀儿,老张大家伙共同包的,每个人都分担些,速度也就提了上来,不是说风驰电掣也差不多,关键包包子可不是口头所说的,那是漫长的耐心活。
只有到了晚上才能松了一口气,可儿在浴室里给新上门的“闺女”槐儿洗澡。这小狗刚抱回来时蔫蔫的毫无精气神,现在估计是吃饱了喝足了竟开始闹腾起来。
小脾气执拗得很,这不刚给它摁倒在浴缸里,没多久就带着湿漉漉的身体爬了出来,在不大的浴室里来回奔跑,身上的水,泥土甩了整间屋子,特别是那前不久刚安装洁白的墙壁板早就面目全非了。
叫它的名字根本就不听,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根本停不下来。
动物们再聪明,再做作也对付不过强大的人类,可儿硬是给摁到丰富的泡沫水里,使劲地搓着,然后用温水冲洗干净。
你别说洗干净的槐儿倒是有几分姿色,特别是萌萌的两只汪汪大眼,很水灵,很灵气。
“爸,爸!吃饭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还有烧茄子呢!”可儿喜庆地大喊道。
看这两个菜的颜色那味道真是不能差了。
不过还有一个菜,这个菜我们是一年四季都离不开它,很地道,很接地气的大葱蘸大酱。
今晚还有专为父亲准备的蔬菜沙拉。大夫说老人家晚上应该多吃些清淡健康的,可是父亲好像对它没有兴趣,推到另一边,专心地吃着他那美味的红烧肉,不管不顾,连饭都不吃一口。
可儿必须为父亲准备一碗白开水,往下溜溜,别噎着。
父亲很挑食,像我小时候一样有自己中意的就多吃点,饭菜不爱吃就少吃点或者干脆不吃以次示威。
天长日久我也总结了父亲虽然疯癫但也不全然是,每天早上刚起床或者正中午时父亲是清醒的,他什么都知道。当然傻了以后也什么都瞒不过他,唯独是不知道自己和跟他最亲近的人,外人只要他认识都能准确无误地喊上对方的名字,还能说道一番。
有些人很喜欢和父亲打成一片,有些人被父亲的举动吓得逃之夭夭。但前者要远多于后者。
陪着这样的父亲可笑又可气,生活虽被正常所打乱,却也别是一番韵味,至少家里多了一个活宝,也等于多养了一个孩子,老小孩。
家跟农家乐距离很近,每天我和可儿都要来回奔波两地,回家去望望父亲,看看父亲的状况,每次离家都要整出点什么花样吸引父亲的注意力,这样的话他也就不至于无聊枯燥而做出蠢事。
这回还有了槐儿陪着它,父亲很喜欢槐儿,和它闹着玩,没事还能除开透透气,晒晒阳光,只是再也出不了院子,铜墙铁壁将他们包围着,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不是要限制父亲的自由,一旦放松警惕父亲就会出走,并且很可能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来到槐树下,槐树花正陆陆续续地缓缓坠落,落到我的头发上,我的衣服上,我的手心里。
“摇一摇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永生永世我不能忘…”这首歌想必能代表我此时的心境,但又不完全是。
歌词中所描绘的是梨花,那是故乡的挂念,母亲的想念,是岁月无情的变迁,最终还是有多少人葬送。
对于槐花,又何尝不是种柔情?一种心底里的感伤。
不过我真的挺爱感伤的,细细回味,慢慢领略,一种苦涩,一种清香,一种无法忽视的味道。
槐树花正在慢慢地垂落,这些生命很短暂,露出了自己的美丽风光,是时候默默隐退。不过它们知道来年的这个时候人们还能再见它们的身影,只要根不死,希望就永不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