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别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在龙涎寺度过了三天愉快的时光,深深感受到佛家的威严与神圣,洗佛仪式让我们的身心得到充分的净化。
对玄真大师的敬佩,对龙涎寺的敬重,关键让我收获了一个天降惊喜,本是以参观游览为目的,却让我遇到了久违的老朋友韩正,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对我的恩惠没生难忘。
佛祖,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但愿它的佛光普照大地,让我们的生活顺顺利利,幸福无忧。
现在说实在的真的没有太多牵挂也没有希冀,混日子呗!
香忆,虽然是我的儿子,可我不想过多的干涉他的生活,大风大浪等着他,能否乘风破浪还是被风浪践踏全看他自己,但愿我们能够望子成龙。
父亲,我的老父亲,小脑萎缩,只会越来越严重,这俨然成了我一大心事。
不着家在外面逍遥自在了三天,终于踏上回家的列车,回家的感觉真好,哪怕是仅仅相隔三天。
在车上我们真的冤家路窄又遇到了老对手,王贾夫妇。
还是他们先坐在了车上,路过他们的座位时,一股浓浓的火药味油然而生,但我们也都不放在心上,管他呢!爱咋咋地。
不屑看王贾夫妇摆着那张臭脸,像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赶上天似的,谁欠的,没事看你们啊!这风景有的是,美不胜收。
王贾始终翘着二郎腿,像触电似的抖动不停,翠云,枉了这么小家碧玉的名字。一把岁数了,还装清纯,拿着镜子照着自以为美若天仙,赛过杨贵妃的脸,事实上她只不过是东施效颦,自我麻醉了罢。
大巴车上的氛围很冷清,一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中国人啥时变成日本人讲究这般文明交通了?迷迷糊糊地可儿睡着了,车里的人大多都闭上了眼睛,有的是困了,有的是韬光养晦。
就连开车师傅都摇摇晃晃,疲劳驾驶那可不能有任何疏忽,那可是用大家伙的生命在开玩笑。
陷入了一片死气沉沉的郁闷景象。
在车站下了车,又拦下了一辆私家车,说白了就是三无汽车,颠簸悠悠的回了家。
一开始我执意要开新买的车拉可儿去,可儿死活不肯,怕是之前留下阴影了。谢屯我生平还是第一次去过,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再转了向,别说到龙涎寺,就是再找回家的路都难上青天。
我有自信,可儿不这么觉得,她一直认为我就是不折不扣的路痴说道:“在这附近周围转转还可以,到了外面估计都得给饿死。
我反驳说:“哎,你这话可是有漏洞啊!怎么会被饿死呢?顶多找不到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有事找警察!”
“去你的,那警察还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费心费神地帮你啊!”可儿不屑道。
“那当然了,警察是谁啊?他们吃的是国家粮,他们就该为人们服务,这是他们应尽的职则。”
可儿无力顶撞我,先走了一步。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警察为人们服务倒是不假,可我们不能过度的依赖他们,最能帮你渡过难关的不是警察,而是我们自己。
人真是很奇妙,无缘无故就扯到警察身上,他们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嫂子,你们看!嫂子和老板回来了!”还未进院子,秀儿尖锐的叫喊声已经传到我们耳朵里,震得我的耳膜有些痛。
秀儿乐颠颠地跑了出来,拉起可儿的手就不放松道:“嫂子,这三天玩得怎么样?是不是特此爽快?”
“秀儿,你先听我说,我先回屋歇会儿,咱们慢慢说,我告诉你可走意思了…”可儿同秀儿边走边说,时不时地捧腹大笑。
我呆呆地站着,感觉完全是被孤立了。
“李兄,你回来了!”老张从我的身后蹿出。
我发怵了一下回过头望着老张的脸说:“张大哥,你从哪冒出来的?吓我一跳,最近农家乐生意怎麽样?”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你看看道边的车不就知道了。”老张笑着说。
一时间也让我真实地笑了起来。
“李兄,你们去龙涎寺怎么样?你跟俺讲讲呗!等俺要是得空了,管它是不是洗佛,我都要去看看。”
“那龙涎寺可大了!可辉煌雄伟了!光听我说怎么行呢?只有你切身体会到了才能够知道你想要的答案,先不说了,我得去忙了!”或许是累了,我怎么一点心情都没有,就想纵身一跃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好好,你舟车劳顿的,快去歇歇吧!”老张的声音浑厚而有力,让我很踏实。
走进农家乐就看到傅明忙的不可开交,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傅明慌乱地守候在灶台上,挥舞着锃亮的锅铲,饭小二也是在东西撺掇,不知忙着什么。
这几天不在我们这的包子都没人做了,客人们想吃也只能忍着,不过我回来,一切就都好了。
可儿和秀儿在老张晚上守夜那屋子里欢天喜地地聊了起来,声音很大,但传不到外面,因为厨房里的声音将其盖的严严实实。
“秀儿,来,这是你托我从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留着护身,很灵的!”可儿洋洋得意地说。
秀儿双手接了过来满脸的笑容与欣喜说道:“谢谢嫂子。”说完目光就时刻盯着这个小玩意,爱不释手。
可儿发现了端倪一针见血地说:“这是要送给你家傅明的吧!”
秀儿害起羞来,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掩饰地说:“哪,哪有?这是留给我自己的。”
“你得了吧!就你!我还不了解你,你那么爱傅明,成天说的肉麻话,你分明是思春心切,想佛祖好好保佑他。”可儿故意挑逗道。
“嫂子,你,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你说的都对,我做什麽事都逃不了嫂子的法眼。”秀儿轻轻击打着可儿的胳膊,像按摩一样轻柔。
“我也替你大哥求了一个,我的心很诚很诚,在佛祖面前我哪敢隐瞒啊!这护身符准保保佩戴它们的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连它身边的人都能够得到滚滚的福气。”
“嫂子,你还得再给我说说那龙涎寺,我着急等着听呢!”
“哎呀,我说秀儿你年纪轻轻都快赶成一个小老太太了,怎么这么唠叨,我不都跟你说了嘛!就是些和尚守着一个偌大的寺庙,庙里有庙里的佛家事物,应有尽有,佛祖菩萨你想看多久随便,再就是狼吞虎咽地吃着各式各样的菜,过了这三天就没有这样的优惠了,也同样吸引游客们前去,现在想想倒也觉得没什麽意思,就是人多热闹。
对了,如果你有烦心事你可以去跟佛祖说,和它敞开心扉,一吐为快,保证没人打扰,真清净,真好。
你可以向它许愿,无论什麽愿望,只要是自己内心迫切渴望的,都可以跟它说,我想它会听到的。”
“嫂子,你许的什么愿啊!”秀儿拿出一副仄眼,坏坏地笑问。
“你想知道啊!”
秀儿用力地点着头。
“我还偏不告诉你!”
“嫂子,你坏!”说着就要来像抓虱子般抓挠着可儿的衣服,可儿的腋下,肚子。
逗得可儿控制不住哈哈大笑,挣扎地笑着,根本停不下来。
“秀儿,过来帮帮忙!”傅明大喊着。
秀儿只能暂时放手,给了可儿一丝喘息的机会。
冷静下来的可儿脸色黯然,她想到了小时候自己也曾戏谑她的妈妈,她的妈妈也是最怕痒了,她遗传了她的妈妈。
“回来了!”父亲站出来说。
“爸,这是我从谢屯带回来的当地土特产,听说你们老年人吃了特别好,清理肠道,净化血管,你多吃点!”
“听你说的,包治百病呢!我这个岁数了,还花这些钱做什麽!吃不动了!”父亲像是责怪我,其实内心很欣慰。
我的心突然被父亲的话所打击地震了一下心里想着:“这么多年了,父亲从来都没有去哪哪参观游览什麽美景,总是守候着老旧的画面。我呢?谢屯之行我应该带上父亲的,我怎么这么不孝顺啊?”
很自责,很内疚,溢于言表,想当着父亲的面说,可这些美好的词汇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父亲被查出小脑萎缩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病在父亲的颅内谁知道又潜伏了多久呢?
趁着父亲清醒,我真的该重视重视父亲了。
我连香忆都赶不上,他每回打电话来总是要问爷爷的情况,每回都没落下,爷爷一切安康,于他而言就是晴天,要是出了什麽事情,他也会跟着提心吊胆。
我偷偷的将可儿从庙里求的护身符塞到父亲的兜里,让父亲被佛祖所庇护。
虽然我不信,但内心还是选择相信这是真的。
一捧黄灿灿的玉米粒撒向鸡圈,公鸡们个个顶着鲜红的鸡冠,精神抖擞,毫不相让地大口吃着,很香很香的样子。
所谓先到先得,优胜劣汰。你能干 ,比其他的都努力你就能吃的更多,如果你畏畏缩缩,惧怕比你强的人,那你只配吃残羹剩饭,甚至饿着肚子也无人问津。
看着它们长得又大又肥,色泽鲜艳,我忍不住咧着嘴。
太阳不是很毒,刚刚好的温暖和煦。云彩怎么来回动啊?像一个个硕大游动的棉花糖,真想抓上它,一顿啃咬,然后带我飞一圈,连老鹰都得在我脚下,在我后面,永远都别想要超过我。
天空像大海一样蔚蓝深邃,那白白的云朵正好是一片片晶莹的海浪,婉转悠扬,波涛汹涌,让你防不胜防,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最纯粹最简单的美景,挺好!
“爸!你这是做什麽啊?”我大声地说着一把手夺过他手里的苹果皮。
原来父亲在削苹果,这无可厚非,但奇怪的是他一边削苹果,一边将削在垃圾桶苹果皮用手抓起来塞外嘴里。
垃圾桶?这可是相当的脏。
“你怎么抢我的苹果 要吃你自己削!”父亲义愤填膺地说。
“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那是苹果皮,不能吃,何况你还是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人吃会生病的。”我也没有好气地冲着父亲大喊。
因为我不知道父亲到底吃了多少脏东西,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可该怎么办啊?
父亲一气之下把苹果扔在地上嗲气道:“我不管,现在苹果掉在地上,你不让吃是为我好,那你还不快去给我洗洗!”
父亲的做法令我很唐突,心里纳闷道:“奇怪,父亲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反常?”
我还是照着父亲的说法到厨房里用水龙头冲了冲,听见父亲在里屋像中邪似的哈哈大笑。
我将洗净苹果递给他的手上,没想到父亲又给我扔到地上。像个孩子淘气挑理地说:“你看看,这么湿,我怎麽吃啊!沾了我一手!”
“爸!”我很无奈地回道,就一个字。
谁叫他是我爹啊!给了我生命,当儿子的无论如何都得相敬如宾,尊老敬老。
这次我用干净整洁的手绢擦了擦,直到外在没有水分,才放心地递给他。
他似乎很满意,大口地吃着 ,卖相很难看,强烈抖动着皱巴的老嘴,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像是故意馋我。苹果的水分流了一手,淌到衣服袖里,淌到床单上。
父亲以前从不这样,就算有困难也从不张口,不想让我们一同分担,父亲是很严肃的,不爱笑,不爱说话。今天一系列反常的举动让我不禁想:“父亲是不是小脑萎缩发作了?”
过了没多久父亲突然又像变了一个人,跟我认识的父亲一样,威严的让人不敢靠近。
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噩梦了?父亲怎么会做出那样一系列猜不透的举动?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父亲的行为也越来越反常,到了饭点不吃饭,执意说不饿,怎么劝都听不进去。
“爸会不会有事啊?他怎么不饿啊?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可儿闷闷不乐道。
“我怀疑父亲是小脑萎缩发作了,他还不知道,父亲最近可反常了,一阵一阵的,时好时坏。”
“那怎麽办?你说父亲要是糊涂了乱吃些什麽东西,乱拿些什么东西这可该怎么办啊?”可儿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一脸纠结。
我也便没在回应,因为我知道根本得不到解决,只能我们更加细心,贴心的照料。
可儿现在担心父亲经常不吃饭身体会受不了的,那么大岁数,不补充营养,再强壮的体格也会垮的。
事实上这种担心纯粹是多余的,每次到了夜深人静他都跟小偷似的拿着手电筒到橱柜里,冰箱里去用手直接抓饭菜。
有一次被可儿上厕所恰好撞到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爸!你这是在做什麽?”
父亲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来,嘴里还嚼着饭菜,嘴巴上还能看到白色的饭粒,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朦胧,那么可笑。
父亲如临大敌紧张地说:“我,我,我饿了,怎么了?”
父亲言语一下子变得强硬,也让可儿猝不及防。
“爸,我知道你饿了,可我叫你吃晚饭你却执拗不吃,就算你饿了,你可以跟我说啊!我给你热一热,现在饭菜都凉了,你这样会伤胃的,对身体不好。”可儿焦虑地说。
父亲将脸扭过去,嘟着嘴,一句话不说。
我闻声穿好衣服下了地道:“爸,你这是干啥呀!你饿了,我们给你重新做啊!可儿说的没错,会伤身体的,我们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你们不让我吃饭?你们是想饿死我啊!”说着父亲耍起小孩子脾气盘腿坐在了地上,呼天号地,唉声叹息地喊着吼着。
“爸!你这是做什麽,快起来,地上凉。”我赶忙上前去将他扶起,他却倔强如牛一样死活不起。
“爸,我们怎么不让你吃饭了,我们都巴不得让你吃饱呢!爸,你别这样,你别闹了好吧!”
“爸,你糊涂了,医生说你是…”可儿话未说完我及时打断。
我向她打了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出实情,我怕父亲清醒的时候承受不了这压力。
“爸,起来吧!你这么坐真的不好,这样我在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你就是老大,我就是你的小跟班,你要是饿了,我就到树上去摘果给你吃,我给你化缘,一切都你说得算,成吧?”
父亲的情绪有所缓解,抿着嘴唇,撒娇地瞪了瞪我一眼委屈求全地说:“这还差不多,但是我饿了树上的果子我可不吃,怪酸的,我就吃大米饭加烧鸡肉。”
“好好好,你快起来吧!”我抚慰父亲,不时地瓶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父亲终于在我的奇思妙想下站了起来,悄悄地在背后嘟囔了一句:“你真是我亲爹啊!”
我和可儿亲手服侍着父亲上了床盖上了被子。
可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迎着她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上扬四十五度。
别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父亲年纪大了,经不起打击,即使他傻了,糊涂了,可他的潜意识里永远地知道一切的事情,只是学会了伪装。
做子女的看到父亲开心或许是最大的成就吧!
不敢保证未来会是怎么样子的,但用心就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