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神秘人浮出水面(中)
龙涎寺。
一座历史悠久,气势恢宏,面积巨大的佛家寺庙。
洗佛仪式就是玄真大师创造的,已经四十余载,三年一度,一次三天,一切免费,这些一点点潜移默化成功的让人们记住了它,影响也越来越大,来参加的人们越来越多,接受佛祖的洗礼,可是个很神圣的事情。
无论信与不信,大家多半是凑个热闹,混吃混喝,花一块钱就能吃到这么丰盛的大餐,何况还吃不到,多值啊!真是赚到了!但龙涎寺从来不排斥抱着以胡吃海喝为目的的人,来者皆是客。
我不禁在想这么多的美味,到底是谁出钱出力的?
一开始是当地政府一直出资派人帮衬着,可后来却不知为何政府突然罢工不干了,导致成立初期的洗佛典礼一时间停摆,但玄真大师就想一直坚持着,坚持着自己的意愿,光是他们信佛,有爱心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当一个社会的人们都团聚到一起,齐心尽力,欣欣向荣,才可以改变一个社会当前的风貌。
玄真只有拿出自己的钱和少量的香火钱来举办洗佛,操办这些。他从来都不枉花一分钱,因为这些多半是大家伙捐赠的,不是自己应得的。
这不禁让我对这个老态龙钟的家伙心存敬意,敬佩万分。
第二天一大早秀儿打来了电话兴高采烈地说:“嫂子,你们到那个龙涎寺参加洗佛仪式怎么样了?”
“哎呀!我跟你说啊!改后来你和傅明一定要过来看看,你看,我们太自私了,为了让你们帮忙照顾农家乐,把你们锁在家里,我们倒是逍遥自在。”可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嫂子,你瞎想什麽啊?我们是工作。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你快跟我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有什麽好玩好看的啊?”
可儿兴致勃勃地说:“这龙涎寺的洗佛典礼举办了好多回,我们这是第一次来到这谢屯的,这龙涎寺可是个非常神圣威严的地方,大的不得了,那大佛跟着用金子镀的似的,闪闪发亮,但是可不让摸。
对了秀儿,你活了大半辈子好像还没见到过真正的和尚呢!我可算见识到了,跟电视上的一样,一袭蓝衣,秃着头,头上不知用什麽点了六个一般大小的黑点,跟麻将里的八饼似的,真有意思。”
“还有呢!还有呢?”秀儿仿佛身临其境激动不已。
“着什麽急啊!听我慢慢讲,我们都快赶上吃自助餐了,不吃自助餐的种类还多还杂,全是素菜,得有个四五百道放到桌子上一直排了很远起码能有个一千米。”
“这么大啊!我就听说了是很多菜,没成想这么多,你们不得吃撑死啊!”秀儿玩笑道。
“是啊!我说不清楚,那场面人山人海,人们都赶上热锅上的蚂蚁,人声鼎沸,等下一回,我们在农家乐里,一定要让傅明领你过来看看,你光听我说,根本感不到那场景的震撼,对了,洗佛我算是整明白了,就是洗心。
“嫂子,你可别糊弄我,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在里面怎么能洗啊?”秀儿疑惑不解地说。
“我说秀儿,你没读书就是不行吧!许多事情你不能理解表面,而要走心,所谓洗心,就是把心里一切污浊脏东西净化掉。”
“嫂子,我也不是小孩子啦,就算我没读过书,我也知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胡闹,听我说完,洗心必须得经过金缸洗手,只有洗过了,才能经历了第一步,洗了表面。”可儿讲解说。
“什麽玩意?金缸洗手?金子做的?”。
“没,没没,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哎呀先不说了,等会我们还要吃百家宴呢!”可儿笑得很惬意,很舒服地说。
“什么?还有?你们可要撒开欢的吃,别浪费了这大好机会。”
“那先挂了,不说了。”可儿看着院里又挤满了人,内心也着急。
“等一下,嫂子,我听说寺院里都有平安符给我取一个呗!听说那玩意真是神气,不仅能保人平安还能让人转运呢!”
“好好好,我正想去取呢!对了农家乐的生意如何?有没有什么处理不好的?”
“哎呀,你就去取吧!农家乐里有我和傅明老张小二他们,还不放心?对了,心诚一点,心诚则灵。”秀儿嘱咐道。
“知道了!”可儿故意没好气地说道。
“对了,你许的什麽愿啊?”我好奇地问可儿。
“不告诉你,你先告诉我你许的是什麽愿啊!”可儿晃着脑袋,津津乐道。
“我许的…”刚蹦出了几个字赶紧收回。
“我也不告诉你!”我冲着可儿贱兮兮说。
“哼,瞅你个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还不想知道呢!不说了,快走,快走,人们都进去了。”
我们同昨天一样必须先去参拜佛祖,烧上三柱香。
有些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大多都去看风景瞎胡闹了,谁也没有把佛祖放在眼里。
佛祖只能自言自语唉声叹息地说:“哎!想当年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泼猴都能被我压在五行山下,而如今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却视我如粪土,原来这些人都戴着面具,昨天是最外面的一面,把我都瞒过去了,今天才露出最里面的一面。”
大家都陆陆续续上完香,距离午时开斋还得等一段时间,我跟着大部队在庙里小和尚的带领下四处闲逛。
可儿还在庙里跪在垫子上诚诚恳恳的望着金色大佛,看着它庄重中又流露出慈祥的面孔,可儿双手合拢指尖朝上,微微闭着眼睛,嘴唇也很轻盈的震动,心里想:“请佛祖保佑,保佑让我们的农家乐事业红火,让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让我的父亲病情赶快恢复,让秀儿他们恩爱长久,让香忆事业能够顺利,另外他也二十出头了,再过几年也好到了结婚的年龄,让他能够讨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媳妇,为老李家传宗接代。我也疲倦了这种生活,我也想跟李大嫂一样去抱孙子。
另外我希望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够活得健康,心想事成。
妈妈,我知道你一直在天上看着我,我不知道我现在活得这幅模样是否能够让你满意,但是女儿很知足,兜兜转转能够让我又和李廷走到了一起。
女儿想你了,女儿现在和李廷开了一个农家乐,如果你还在的话,你是不是就能品尝到好多的美味。
小时候家里穷,很穷很穷,在我的记忆中你又当爹又当妈的,实在没有钱供我上学了,买不起书,买不起笔,买不起头花,我就一个人背着你悄悄退了学卖起了雪糕,不想让你那么累,那也是你第一次打了我,很重很重,看到我的伤口你又心疼起来,抱着我痛哭。
小时候我很自卑,为什麽我不能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的坐在校园里读书?我为什么要背负那么多?
冬天天很冷,我还记得打了一盆开水放到地上,几分钟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将手伸到水里,刺骨的痛。
最愁的是每天吃些什麽,大部分都是你从饭店拿回来的剩菜,我很享受,因为里面有肉。再后来,你不再酒店做了。一日三餐我们只吃两餐,有时候都揭不开锅了。
要债的天天上门催,没有菜我们娘俩就背着篓子到集市上去捡拾别人家扔剩下的烂菜叶,他们都是用来喂猪的,我们却将它们洗净,炒上满满的一盘菜。
没有吃过厚实的白米干饭,全部都是像水一样的稀粥,有好多次了我都倔强地不吃,实在饿的不行了,半夜爬起来到厨房里食用冰冷纳心的水粥。
后来你生病了,渐渐离开了我,我…”
不知什麽时候可儿由心里默默念叨竟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可儿的眼泪也一直没有停缀。
而她不知道在她的背后一直伫立着一个正默默聆听她故事的老者,玄真大师。
也许是走进了可儿的故事,他硕大的珠子“嘭”的一下跌落地上。
这一下子惊动了可儿,可儿慌张紧迫地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回过头窘迫对玄真说:“不好意思,大师,打扰了,我先行一步了。”
“等一下,我就亲切地叫你一生大妹子吧!”玄真微笑着说,连胡子好像都在慈祥地注视着她。
可儿笑了笑道:“行,大师,你是大师,你叫我什么都可以。”
“施主真是爽快,不如我给你卜一卦吧!”
“大师你是说要为我卜一卦,我真的很感激你,但是我不相信这些。”
“哎,这些东西都是佛家的宝贝,虽然是不科学不可信,但全当是卖给佛祖一个面子嘛!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都取自妹子你本人的内心啊!”大师不愧是大师,说的可儿天旋地转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可儿乐呵呵地说。
随后玄真大师拿出了一个有着孔的竹筒,他让可儿摇一摇。
可儿接过了它,摇了摇,一根竹签瞬间落下,落在她的脚尖。
“将它捡过来,我给你瞧瞧。”
大师接过竹签按照上面所说的念了出来:“命运舛度天不公,我道逍遥自在情。可怜世主悯苍生,却道徒悲晚高寒。兜兜转转几人陪,弹指一挥去一空。”
玄真脸色大变,陷入了沉默。
“大师,怎么样啊?”可儿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
“大师?”
“哦,哦哦,那个施主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不信也就什麽都没有了,不分好与坏,实话告诉你,你这支签是下下签,不吉利的,但老衲相信施主这么诚心,佛祖会看到的,他老人家也会感动的,心诚则灵嘛!”玄真表情木讷道。
可儿完全没当回事,敬了大师一躬,很温柔地说:“大师,我想在这里许两个平安符,你可以帮我吗?”
“当然,施主,你先点上一盏长明灯,烧上三柱香,老衲这就给你取。”
可儿双手接了过来,很贵重地揣在了兜里颔首低眉地拜谢了玄真大师,然后从钱包里,将所有的钱,大概十多张老人头递给他说道:“大师,这是我的香火钱,千万不要推辞,我就想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越来越多值得我们大家伙去关心的贫苦人们,苦日子我熬过,深深的感受到绝望,我希望能让他们相信这个世界,看到希望。
可儿前脚刚离开,她亲手点的长明灯被一阵莫名的风吹灭了微弱的火苗,玄真大师轻轻叹了一口气。
半路上遇到了王贾夫妇,像年轻人一样手挽手,秀恩爱。
可儿看了他们一眼,像一阵风穿过了他们。
能够听到王贾二人的对话。
翠云说:“你瞧瞧她那个熊样,黄脸婆!”
王贾应道:“哎,你跟她计较个什么劲,她哪能有你好看啊!要快走吧!别沾染了她的晦气。”
远远地可儿站住了脚步,她很想猛地回头,反驳他们,可是没有,她还是踏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去,不想再走回头路了,满目踌躇。
可儿偷偷的将请来的护身符塞到了我的裤子兜里贴在我身边对我说:“这是保你平安的护身符,平安符,你要时刻都放在身上很灵的。”
“你这么长时间都为我做这个啦?谢谢你,可儿,我一定会时刻放在身上,睡觉就放在枕边,全听你的,老婆大人。我挑着上下活动灵活的眉毛说道。
可儿撒娇地捶了我一下,一句话都没说。
这时前方的人群中又出现了我昨天看到了那个类似于韩正的人,始终不见正脸,根本无法辨认,我推开可儿跟了上去。
“喂,你去哪?”可儿大喊着。
我没有回答她,那个人穿着打扮真是跟韩正一模一样,虽然我不知道几年没见,韩正是否变了,但这样奇怪打扮,除了他,我还没有见到过任何人。
我很想跑上前去从他的背后给他一个惊喜,可如果不是韩正,那岂不是囧大了,还是慢慢跟着吧!就算不是我也不是徒劳无功。
我也不得不佩服我的耐心,我的倔强,一直跟着他走出了寺庙,走了好远的道路,而前面那个人却丝毫没有察觉,一直很神秘地有着,过程中一直持续一个动作,双手叉兜,一言不发。
跟着他来到了一家工厂,上面的牌子写着正信香厂四个鲜红的大字。
我猛地一惊心里想:“莫非这个类似韩正的人就是这个正信香厂的厂主?”
脑海里想到这儿我更加怀疑这就是韩正,因为我家的膏香,香厂生意起步全是因为韩正得于韩正,我真的非常感激他,不然我又怎麽能开设香厂呢?
可这家正信香厂的主人神出鬼没的,怎么会做膏香呢?
做膏香这一绝活的人不在少数,即使人很多,大多都在南方,不排除来到北方的可能性,可又是为什么是在我的香厂黄了之后拔地而起,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实在太巧了。
当那个人摘下了礼帽,脱掉了外套,将脸正了过来,朝向我时,我们四目相对都彼此沉默了。
“韩正,韩正?真的是你?怎么会是你呢?”我张大了嘴巴说。
“李,李,李老板。”他神色慌张,手足无措道。
“韩正,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李老板,你不也一样,跟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老当益壮。”
“我做梦都不会想到,这家正信香厂会是你开的,你小子现在是混的风生水起,离我们这么近,你怎麽也不和我联系啊!”
说着我们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既然李兄都这么说了,我韩某人也就不隐瞒什麽了!自上次一别我依旧是满世界地跑着写生,绘画,然后用我积累的人脉朋友和优秀的画稿在我常住的城市合肥创办了一个正信画展,对了, 正信是我的小名,我的家人亲戚朋友全都这么称呼我,我很喜欢这个亲昵的名称。
后来一把大火烧光了我画展里所有的画,都是我这些年来的倾血之作,当时我真想纵身一跃跳进火海,是我的父亲将我拉了出来。
这些画虽然不值钱却是我全部的精神保障也是我事业的指望,比我的命根子还重要。
我算是自暴自弃吧!再也没有了作画的欲望,而且我纯属娱乐,想要干点大事业的梦想也全都破灭了,单靠卖画根本就不值钱,我不是齐白石,只是一个平民小卒。
本来也没怎么要来到这个谢屯的,当初来过这个地方,也是被这里的美景,古色古香的气息所吸引。
后来父亲的一场大病让我无力应对,医生说必须尽快动手术,不然就有可能撒手人寰。
我就想到了你,看到了你做膏香的生意的红火,又不好意思同你开口挣钱,最后就在这个谢屯用老底兴建了这个香厂。
偷偷地注视着你们制作香的手艺,由于当时我们算是竞争对手一时间更没有联系彼此,担心我们会不顾情分,大打出手,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这些年来我一直合肥,谢屯两地奔波,所以很难见到我。”
“兄弟,你的事情我听明白了,你大哥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一副小肚鸡肠的形象吗?”我拍拍韩正的肩膀。
“对了,你父亲怎么样了?”我关心地问道。
韩正笑了笑,没有任何的悲伤情绪说:“李兄,我父亲其实没有病,身体硬朗着呢!”
我很奇怪地问:“你不是说…”
“是啊!李兄,我的父亲当初生了重病是假的,是家父为了激励我,让我不再浑浑噩噩,让我能够有出息,是该成个家了才出此下策。
不过这个方法对我有很大的改变,让我收获了爱情,事业,金钱。
让我的正信香厂得以风生水起,不过现在生意是每况愈下,越来越差,听说你们那的王贾又回来了,造了一个更加高超奇妙的香之韵的香。”
“是啊!的确是这样,先不说这个,还不快请我进屋喝口水?”我笑着说。
“对对对,你看我,看我这猪脑子,快进,快进,李兄有请。”韩正很恭敬地弯下腰欢迎我的到来。
我们这两个老朋友一直有高山流水知遇之恩,伯牙善古琴,钟子期善听……多年后的重聚感情更加深厚。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这本是写男女爱情的,而我却想用来描绘我们老兄弟这样的。
不是红眼也不是红脸,而是豪气举杯,心中所思所想全部融入酒中,一干而尽。
越逃避,就越容易,某天不期而遇,不逃避,不随波逐流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