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风不置口否的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心中对杨胖子口中的主公多出几分好奇起来。
“那是后话,今日晌午时分,李某只身来到洛阳,还没有前去金墉城,就来到阁下的沉香楼,诚意是有了,只是杨大掌柜的好像不是很领情,这番结果,李某并未想过,想得比较多的是你们不接受李某建议的后果。”不知不觉间,李玄风将“在下”改成了“李某”
杨胖子闻言沉默捕鱼,只是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这一丝冷光依然被李玄风捕捉到,微微笑道:“李某手无缚鸡之力,杨大掌柜的今日要决意除掉李某,乃是最好的时机,因为在今后的日子里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杨胖子嘿嘿一笑道:“你很自傲,杨某喜欢你这狂放的作态,今日不杀你,所以你欠杨某一条命。”
“这是那般道理,洛阳城中的人都是这般霸道么?”李玄风故作惊诧的道,“既然不杀我,那就姑且欠你一个人情吧,即使没有合作,待到来日反目成仇的时候也有一个缓冲之由的不是。”
杨胖子从李玄风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一份所谓的善意,那就是我李玄风先来探探你们的底,如果能达成合作固然最好,达不成合作的话,也不至于立马翻脸。不结盟不表示就是对立的。
杨胖子笑道:“撇开各为其主不说,杨某可以看出先生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今日我们不谈世事,只谈风月如何?”
“风月?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李玄风微微笑道。
杨胖子哈哈笑道:“先生高才,风月在先生口中居然有如此解释,但也贴切不过了。不过杨某身为沉香楼的大东家,所说的风月乃是吟风弄月而已,先生不要想多了哦。”
李玄风闻言笑道:“如此甚好,素闻京都女子冠绝天下,李某一路行来风餐露宿,倒也想见识一番。”
杨胖子讳莫如深道:“先生是读书人哦?”
李玄风笑道:“李某读的圣贤书,圣贤书中有云书中自由颜如玉,连圣人都觉得食色性也,李某何苦要这般苦了自己,再说,圣贤书只能修养心情而已,李某学得却是屠龙术。”
杨胖子在李玄风的处处机锋之下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心道:“都说书生杀人,无形无色,这吟风弄月也能引经据典。”于是苦笑这拍了拍双掌,不一时,一名身着细纱的女子缓缓推门而入,向着二人微微一福之后,便站在一侧不吭声了。
杨胖子起身向李元拱了拱手,便转身退走了。
李玄风放下酒杯,示意女子坐在自己的对面。
待女子坐定,李玄风道:“我们二人萍水相逢,接下来应该是露水姻缘,但李某觉得这样也太过无趣,不如你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作为交换,我也将我的故事讲给你听听,你看如何?”
女子欠身为李玄风斟满一杯酒,笑道:“一切听凭先生做主。”
李玄风微微点头。
“妾身名为满娘,家中排行第三,因为到妾身出生之时,家中已经是三个女娃了,父母盼子心切,特取名满娘,意思就是女娃子到我出生就满了,下一个应该是男娃了。”满娘悠悠道,“家中也算是殷实人家,不愁吃喝,还能读书识字,自小在娘亲的教导下,也学过四书五经,本以为长大成人之后,嫁个男人,相夫教子,了此一生,但就在我十岁那年,家中突逢变故。父亲因为在曹魏时间结交了不该结交的人,不想被牵连,男子全部押赴边疆充当劳役,女子全部充为官奴,名伶。十岁的的时候我就被送到了教坊司,直到昨日,被杨掌柜的买了过来,先生您是我第一个客人。”
李玄风静静的听着满娘的述说,一时无言,满娘的身世却是很凄苦,但并不同情,因为天下间比满娘更为凄苦的不计其数,自己就是一个。
不过对于杨胖子的一番好意,自己还是心领了,因为满娘除了身份低贱,但依然是一个冰清玉洁的青年女子。
“你也喝上一杯吧。”李玄风打破沉默。
满娘“嗯”了一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掩嘴浅饮一口,红霞便飞上了脸颊,看来是不胜酒力。
“在下生于大富之家,家祖曾几何时也是风云人物,但逢乱世,国将不国,何以为家?凋零没落,至于我这一代,已经是家徒四壁,在下唯有卖些字画养家糊口,连家母卧病在床多年,都得不到很好的医治,实在是惭愧得紧,就在上个月,家母仙逝,草草葬了,于是动身来到洛阳,来到洛阳也是身不由己,卖于了他人。说起来,我们二人也是同病相怜。”李玄风毫无感情的述说着自己的过往,好似说的他人的故事一般。
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先生可成家了?”满娘不知为何问了这么一句话。
“谁会看得上我这个穷酸啊?”李玄风面露苦笑的说道。
“那以后先生常来沉香楼,满娘服侍你。”满娘鼓起勇气说道。
“你有心了,那就一言为定,我会和杨掌柜的打个招呼,除了我李玄风之外,任何人都不得碰你的身子。”李玄风也像是一个初恋的毛头小子一般说出了这番话。
一时之间,满娘有些激动,一串泪水滚落,低头哭泣,但嘴角还是露出了些许幸福的微笑。
二人经过一番闲谈,已经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满娘不再拘束,李玄风也不再矜持,欢声笑语时时传出。
站在隔壁厢静静倾听着声响的杨胖子一时之间面色有些复杂,自语道:“身怀满腹经纶,但性情却有些痴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武三坐在杨胖子不远的圆桌上喝着小酒,向嘴里丢进一颗花生米,咀嚼一番,很是享受的样子,笑道:“李玄风这人也是鲁莽得很,没有丝毫把握的居然来拉拢你。”
杨胖子摇了摇头道:“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他这番作为第一显示自己乃是诚意而来,第二故意露出自己的弱点,第三就是如果能和我们合作固然最好,如果不成,他也没有任何损失,第四就是他居然能算到我们不敢杀他。”
武三疑惑道:“我们为什么不敢杀他,还要动用满娘来迷惑他。”
“陈留王虽然已经是昨日黄花,风光不再,但前朝遗老众多,所牵连的势力更是恐怖,这些遗老当中绝大多数虽然归顺了司马氏,但依然心存曹氏,动了陈留王的人,等于得罪了一大批人啊,如果他到沉香楼,有来无回,以后我们也就不要在洛阳混了。”杨胖子煞有其事的道。
“有那么严重?”武三道。
“那是一定的,就凭一点可以肯定,陈留王已经织就了一张大网。”杨胖子道。
“嗯?”武三很疑惑。
李玄风来我们沉香楼谈合作只是托辞,最主要的是想让我们知道他知道我们的存在,能知道我们存在的天下间只有一家。
“你是说‘燕子’?”武三惊道。
“可以断定,燕子已经和陈留王达成合作。”杨胖子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担忧“燕子”为何既要和李元合作,又要和陈留王合作。“莫非,‘燕子’中出了一个能和崔晃抗衡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