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福叫来司机,开车将严瑾、于萍和王可可送到大雁塔景区的北门附近。
王可可兴奋异常,下车的时候,光顾着拿手机拍照,居然忘了应该他负责的双肩包。
于萍对严瑾笑道:“到底是个孩子!”
严瑾不禁笑道:“说得你七老八十似的!你也只比人家大三岁,好吧!”
大雁塔景区,经过多年的改扩建,更加气势恢宏。不仅大慈恩寺给人的感觉扩大了几倍。西安市政府还在其南门外修建了一个全亚洲最大的音乐喷泉。每到音乐喷泉开放的时候,四周挤满了游客,多的时候,要超过万人。
严瑾在西安上学两年多了,因忙于学习、打工,也只来过一次,而且为了省钱,也只是在景区外围免费参观了一圈。不过,她后来抽时间把有关大雁塔的知识恶补了一番。
在于萍的招呼下,王可可背好双肩包,兴致勃勃地陪着两个姐姐王景区进发。
已经是初秋的季节了。路边高大的杨树,叶色开始泛黄,槐树叶片也开始零落。阳光很好,路上的行人还有穿单衣单裤的。猛然一看,似乎和阳春的环境没有二致。
王可可走得有点发热,他取下背包,把外套脱下,系在腰间,重新背好背包。说:“真后悔穿了秋裤!热得我都想游泳了!”王可可喜爱运动,尤其是游泳。暑假时,他几乎每天都要到附近大学的游泳池游上两个小时。
“我看你是喝酒了,雄性激素分泌太多,体燥心热吧?”表姐于萍见王可可举止有点异常,故意刺激他。
“哈哈!”王可可被表姐调侃,丝毫不以为意,“有两个美丽的姐姐陪伴左右,是个男人都会开心的呀!”
严瑾挖了于萍一眼,说:“当表姐的怎么这么跟表弟说话呀?你是不是也喝多了哦!”
于萍反击道:“看看我们三个,谁的脸最红呀?”
严瑾摸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说:“啊,脸色还是红的呀?我说人家怎么都回头看我们咯!”
王可可笑道:“那叫回头率!”
于萍故意对严瑾说:“回头也是看你的!你看你,袅袅婷婷,风摆杨柳,长发飘飘,顾盼流离!诗经中怎么说的?可可知道吧!”
王可可立即接话道:“我知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就是严老师啊!”
于萍伸出大拇指,笑道:“对对!可可你太棒了!”
严瑾捂住脸,假装不高兴地说:“你们姐弟俩欺负我!我不跟你们玩了!”
于萍笑得前仰后合。
王可可小心翼翼地问严瑾:“严老师,你不高兴了!”
严瑾松开手,说:“不怪你!只怪你萍姐太坏!”
三人说笑着,来到大慈恩寺售票窗口。
严瑾说:“今天的门票我来买!你们不要和我争!”
王可可凭借身高体壮的优势,卡在严瑾前面,说:“有我在,哪能让你们花钱!”
严瑾无奈地摇摇头,对于萍说:“你看,我们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买个票还轮不上!”
于萍笑道:“没事!他妈出门时给他钱了!”
检票进门,三人随着人群,看了钟鼓,碑文,佛像,来到大雁塔底下。大雁塔被人为隔离,禁止登塔。
王可可不解地问:“五十元门票只能在底下看一看啊?怎么不让上去啊?我小时候还上去过的!”
严瑾笑道:“还是西安人,这你都不了解啊?大雁塔和罗马的比萨斜塔一样,发生倾斜了!不让登塔已经好多年了!”
王可可不好意思地笑了:“脑袋秀逗了!忘了!”
于萍挤兑道:“被门夹了!”
严瑾就问王可可:“大雁塔是什么时间修建的?何人负责?修建的目的是什么?”
于萍对王可可说道:“严老师提问的瘾又犯了!当学生的赶紧回答!”
王可可抓抓头发,有点发毛:“修建年代嘛,肯定是唐代,应该是唐太宗之后。玄奘负责修建,起初应该是为了储藏玄奘从西天带回的佛经、佛像、舍利。这个我看过介绍。”
严瑾点头:“还不错!我的问题问得不明确。实际上是现有大慈恩寺,然后才有大雁塔。大慈恩寺建于唐太宗贞观二十二年,应该是公元648年,太子李治主持修建。第二年,李治顺利登上皇帝宝座,大慈恩寺也顺利建成。寺院建成后,皇帝礼请玄奘法师担任主持。五年后,玄奘法师以供奉西天取回的经像和舍利为由,奏请唐高宗李治批准后,亲自督造修建了大雁塔。后来,玄奘法师又和自己的弟子在此地翻译佛经,讲经弘法。”
王可可钦佩地说:“严老师,你咋学法律了?我看你应该学历史或者文学!”
严瑾笑道:“研究历史谁管饭?学法律,以后当律师,饭票好挣嘛!试看当今之天下,有几人能够与我们可可相比!”严瑾暗指王可可的家庭条件。
严瑾夸张的说法逗笑了于萍和王可可。
严瑾又问王可可:“玄奘法师俗家姓名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是洛阳附近的人,姓陈,名字还真不知道!”
“陈祎!祎,是一个礻字旁,加一个长安县韦曲镇的韦!”
“啊!这个字我一直以为读韦的音哩!”
“秀才认字读半边嘛!”
“哈哈!”三人都笑出声来。
三人经过一段空白的围墙,严瑾若有所思地对王可可说:“这里应该就是当年金榜题名处哦!”
王可可问:“严老师,这段墙普通的很嘛,难道有啥故事?”
严瑾眉飞色舞地讲开来:“话说唐中宗神龙年间,新科进士张莒游览慈恩寺,一时兴起,将自己的名字和籍贯题写在慈恩寺的墙壁上。以后的新科进士纷纷仿效,都将此视为莫大的荣耀。其中最为有名的当属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啦。他考中进士的时候,只有二十七岁,在当年的新科进士中最年轻。他们在曲江参加完皇帝的宴请之后,一行人来到慈恩寺,题写完名字,白居易当场作诗道: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一时传为佳话。”
于萍接话道:“金榜题名时,成名天下知!”
严瑾取笑道:“萍姐,你今天也诗兴大发呀!”
王可可赞道:“听严老师讲历史,就跟听评书一样!”
于萍道:“人家说东你答西,你记住没有啊?”
王可可答道:“当然记住了!严老师讲的知识,我记得最牢!”
严瑾笑道:“可可二十七岁的时候也来这里留个名吧!”
“只怕可可那时候应该博士毕业了吧?”于萍预测道。
“二十七岁早该挣钱了!读啥博士嘛!”王可可说。
于萍瘪嘴道:“你快些别说了!你老爸等着你挣钱?!你趁早打定主意,把这个世界上的书读完,你老爸才高兴!要你挣钱!”
严瑾附和道:“可可,能够读书,而且喜欢读书是人生最大的乐事啊!”
王可可说道:“我看你们和我年纪差不多,怎么说话和我爸妈一个调调啊?”
于萍手指着可可,佯装生气地说:“坏小子,你骂我们比你老是不是?是不是?”说着抬手给了可可臂膀上一拳。
王可可笑着躲闪道:“没有没有,我是说你们不要老是教训我,我心里又不是不清楚!”
他们三人一边说,一边朝大雁塔东边柏树林里的塔林走去。
这时,坐在围栏栏杆上的三个年轻人,见他们靠近了,一个蓄着小胡子的家伙故意用西安话大声说:“伙计!看看看,这女子撩人的很咧!”
另一个瘦高个应和道:“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这腰细地!这胸挺地!这脸红扑扑地!前挺后翘,不是俏就是浪!”
第三个长得比较胖,不怀好意地笑道:“伙计,你怕是水水都要流出来咧!”
他们大约以为严瑾他们三个人都是外地的游客,自己说的是西安本地话,三人听不懂。严瑾和于萍听得有些含糊,但知道三人说的肯定不是好话。严瑾拉着于萍手,说:“别理他们!快走!”
王可可是本地人,听得很明白呀!但对方人多,他只能压抑着怒火。他走在严瑾和于萍的身后,还是没忍住,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小胡子从栏杆上跳下来,手指着王可可骂道:“你个狗日地瓜皮,你瞪谁咧?”
胖子帮腔道:“狗日地,皮紧了,想让你爷爷给你松松皮了吧?”
王可可忍耐不住,用西安本地话回骂道:“你们才是狗日地瓜皮!”
三个家伙交换了一下眼神,大约是王可可的西安本地话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王可可说完,紧走几步,跟上了严瑾和于萍。
见王可可似有惧怕他们的意思,三人更加嚣张。小胡子从后面紧跑几步,追上王可可,从后面抬脚蹬在王可可的腘窝处。王可可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另外两个家伙也追上来,对王可可拳打脚踢。严瑾和于萍只顾低头快走,根本没想到王可可会受到攻击。等她们发现后面的情况,王可可已经被打倒在地。她们赶紧回身,大喊道:“你们怎么打人?!”
王可可双肩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有两罐王老吉凉茶滚到了王可可面前,王可可一手抓起一罐凉茶,猛然站起身。他勇敢地迎着比他个子还要高的瘦高个,扬起右手中的王老吉凉茶,一个右摆,凉茶的铁罐狠狠地砸在对手的颧骨处,打得那个家伙满脸是血。王可可再接再厉,冲到小胡子跟前,左右开弓,用手中的铁罐,对着他的脑袋一阵你狂砸。吓得胖子呆在一边,不敢上前。
这时,景区的几个保安听到游客的呼喊声赶了过来,将双方隔开。
打架的四人都被带到了景区的治安室。严瑾和于萍也跟随着几个看热闹的游客,一起来到治安室门外。
于萍给姑父王大福打了电话。王大福接到电话就往大雁塔景区赶。
严瑾和于萍要进门,被一个保安挡在门外。
严瑾喊道:“我们是一起的!是他们三人先骂人,先动手的!我们的人是正当防卫!”
里面正在做笔录的警察听到严瑾用了“正当防卫”这个词,对里面的一个保安说:“让她们进来。”
严瑾和于萍进到屋里。严瑾拿出学生证,对警官说:“警察同志,我们三个都是学生。”说着指着王可可说,“他还是中学生!我是学法律专业的!我们可以证明,是他们三个不仅言语调戏我们,还动手打人!王可可是正当防卫!”
严瑾的话起了一点作用。警官有些为难地说:“是他们三人寻衅滋事在先,,这是事实。但是,王可可把人打伤了呀!”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严瑾气呼呼地说。
“就该他们自己负责!”于萍附和道。
“警察同志,你看,王可可也有伤呀!”严瑾抓起王可可的右手,指着他手背上的一处皮外伤给警官看。
警官对严瑾说:“你们先别急,等我做完笔录再说吧。”
王大福火急火燎地来到警务室。他先问严瑾:“你们人没事吧?”
严瑾和于萍答道:“我们都没事!”
警官做完了笔录,开始调解。他认为都是年轻人,双方都有过错。
严瑾纠正道:“是他们过错在先好吧?我们只是正当防卫!”
警官耐心地解释说:“我也知道王可可是正当防卫,但还有一个防卫适当的问题嘛!你们看看,他们两个人都被王可可打伤了,总得到医院去包扎包扎吧?”警官暗示双方用赔偿来解决问题。
王大福想早点息事宁人,就说:“这样吧,我们到医院先检查一下。看看伤情再说。”
三个小伙子家在长安县乡下,在西安也没有熟人,见王大福个子高大,器宇轩昂,觉得再拖下去,自己也占不到啥便宜。其中,那个小胡子捂着嘴巴说:“别去医院检查了,你们赔点医药费算了!”
警官说:“我看这样行!王可可家长也忙,给点钱,让他们自己包扎去!你们说多少合适?”
三人耳语了一番说:“至少一千!”
严瑾不干,抢白道:“你抢钱哩!”
王大福有心想给,见严瑾阻止,就没有表态。
警官开口说:“我看你们两个,就是一点皮外伤,搽点碘酒,两三天就好了!再说,是你们有错在先,自己也得承担一点!我看给五百算了!得行?要是得行,双方在具结书上签个字,按个手印!”
王大福马上表态说:“行行,没问题!”说着,从手包里掏出五张百元大钞放到桌面上。
见警官说了钱数,三个小伙子无可奈何地表示同意,提笔签了字。
警官又训斥打架的双方说:“再给你们强调一下,不要动不动就想靠拳头说话!有多大仇,多大怨?就算是有冤有仇,不是还有法律么?如果你们不及时调整你们脑子里的这个想法,迟早有一天要滑向犯罪的深渊!王可可,你还是个中学生,还没走上社会,更要加强学习!树立法制观念!我说的你们记住了?赶紧把保证书写了!谁先写完谁先走!”
王可可写完保证书,大家走出警务室。三个人垂头丧气地跟在王大福身后。王可可很担心回到家,会面对一场暴风骤雨!
严瑾和于萍见王大福脸色阴沉,也不敢吱声。
严瑾拉拉于萍的衣袖,示意于萍开口。
于萍想说,缺不敢开口。她又反过来示意严瑾开口。
两个人在王大福身后嘀嘀咕咕的,这个动静被王大福察觉到了。
他回身先指了指于萍,又绕过严瑾,看着王可可说:“你说你,啥时候学会打架了!人家三个大小伙子,你一个碎怂,胆子壮得很!”
“他们耍流氓嘛!”王可可辩解道。
“耍流氓,有警察管嘛!要你动手啊?!”王大福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又问,“他们咋耍流氓的?没欺负严老师和你萍姐吧?”
“他们说流氓话!你要在的话,说不定也要动手哩!”王可可气呼呼地说。
听到王可可这么说,王大福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是打过好几回架。他解嘲地笑道:“算咧!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要在的话,这几个小毛贼怕是要进医院了!我们回家甭跟你妈说了!那你到底受伤了没有啊?”王大福到底心疼儿子,又拉着可可,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
王可可轻声说:“没有的,就是手背上划了一个小口子。”
王大福拉着王可可的右手,看了看,见不是很严重,说:“不要紧,回家搽点碘伏吧。就是你这一身衣服脏兮兮的,回家咋给你妈说嘛?”
王可可很英雄地回答说:“我就说打架了!起码我今天没让严老师和萍姐受欺负!”
王大福笑着拍了拍王可可的后背,说:“嗯,像老子的儿子!”
在回去的车上,严瑾忽然笑出声来。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王大福问:“严老师笑什么?”
严瑾说:“警官要王总赔了五百块,其实是骂他们两个是二百五嘛!”
严瑾的话把车里的人全都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