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之墙就这样咄咄逼人,一点不会掩藏自己的目的,墨娆沉默,想到了来的初衷,而今这初衷就在眼前,却始终没有勇气再上前一步,黄色的光依旧那般耀眼:“人为了私欲,有可做不可做之分么?而今,你只要坐上去,便可将众生当做你的刍狗,统治三界,何乐而不为?这唾手可得的权利不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欲望么?”
“不,不是。”墨娆大声的反驳,涕泗横流:“不是的,我承认我是希望得到权利,那样就不会受人欺压,任人摆布,可这个位置让我好陌生,好遥远。我不知道我的前生和来世是什么?虽然你一清二楚,可你凭什么摆布我呢?人,不是刍狗,或许我以前是被人当狗一般凌虐,也将别人当狗一般凌虐,可如今我知道错了,并非人人都为利益所蛊惑,欲望所驱使,这人世情是无私的,不然我为何要入这死穴拯救苍生,为何要与你诤言违驳我的初衷,是情。我不是权利的傀儡,我不会屈服于它,来让你的诡计得逞,成为残害苍生的千古罪人,不会。”
权墙的黄光变得暗淡,是墨娆的坚定让它俘虏不了墨娆的心,却坚定自己的所见所闻:“呵呵,拯救苍生?不要将你的举措夸大,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自是亘古不变的天理,别以为谁能改变的了,你们皮囊深处的污浊思想,迟早都将归附有权的人,因为你们的欲望无限。”
眨眼,黄光已褪色,墨娆身上的黄袍,头上的皇冠也消失不见,双目惆怅,诧悸。意识灵动,是白蛇在恭喜墨娆抑制了自己的欲望,过了欲这关,心有余悸的墨娆瘫坐在地,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放弃自己拼尽一切追求的东西,只知道她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坦然与舒适。
忽而,项上的情蛇化作一股白烟,虚明澄澈的出现一白衣翩翩的男子,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了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异常俊美。乌黑茂密的头发,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荡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墨娆下意识的后退,秋波恐惧,白蛇柔情,仿佛女子一般清靓:“主人,不必担心,我便是你项上的白蛇,之所以竭力幻化人性,只因主人要过的下一关实为艰难。”
见墨娆紧张的神色有所舒坦,方道:“主人,你已过了情惧欲三关,功力也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只是这魔箔的一切皆为虚幻。幻无形为有形,我亦是如此,只是白蛇的惧怕太多了,方才在这适宜之地得见,望主人见谅。”
墨娆静静的听着,若隐若现的一切让她空白一片,不知是儿时的回忆让她愁思,还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麻木了她的心,已无心知道眼前让自己迷惘的突如其来的白蛇,呆若木鸡般的问道锁梦去哪儿了?白蛇看着墨娆内心浮动却外表淡定的神情,很是自责,回答道:“情蛇只会依赖主人,关心主人,其他人都不重要。”
墨娆并不欣慰,因为她并不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奴隶,冷冷的问道下一关是什么?情蛇有些哽咽,面色更加白了:“是死,黑红的死。”说罢化作一股白烟融进了墨娆的脖子。
天地变色,万物凋零,风都是黑色的,下起了黑红的雨。濛濛的滴落着,将墨娆白皙的脸面染红,唯有那条蛇依旧泛着白光,这世界仿佛被血雨覆盖了,白骨显露在旷野,听不到任何的鸣叫,不知是被这阴森恐怖的雨声笼罩了,还是生物已经绝迹于尘寰。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口中叫着白蛇,却无半点回应,双腿哆嗦的向前走着。
魔箔外,冷漓子专心修炼,只觉白发多了几分,墨梓蠡似有所得,面容稳重祥和,紫光闪闪,一女子脱颖而出,墨梓蠡眼眸睁开,似有所待,目不转睛的看着锁梦,冷漓子看了墨梓蠡一眼,摇了摇头,示意他潜心修行。锁梦来到冷漓子面前,手持冥悲,躬身,叫了声师伯。冷漓子起身,静寂如死,只有幽泪冥悲感应着。
锁梦只是吃力的握住冥悲不让其抖动,自始至终不敢去看墨梓蠡一眼,冷漓子让她把手拿过来,帮其把脉,面色难堪,而墨梓蠡更为焦灼,起身,却不敢靠近。
冷漓子缩了手,对锁梦的状态很是满意,突然的关心让锁梦不知所措:“她可好?”
锁梦回过神来,冷语:“以前如何,现在便是如何?”
冷漓子苦笑不言。只听得锁梦道:“婆婆让我来助墨娆,而今我该回去了。”
冷漓子看了一眼魔箔,锁起了眉头,又看着锁梦,问她放心吗?锁梦犹豫一下,问道:“我还能停留多久?”
冷漓子示意她放心:“过了这魔箔,不迟。”锁梦点头,告诉冷漓子自己留下。
三人僵持很久,只是墨梓蠡心痛的目光没有从锁梦身上离开过。冷漓子打破了僵局,道:“方才,箬竹对你做了什么?”锁梦转身望着发光的魔箔,那一面拼好了的绿色,心有所颤,忆起了竹林那一幕:
狂风猛烈的刮着,竹林的叶子不停的凋落,锁梦后退几步,手中冥悲出鞘,冷气袭住了一切。这一场战,她根本没有胜的把握。忽而,箬竹项上的玉竹出现在手上,慢慢变大,转眼已成冥悲大小,顺势长上了几片摇摇欲坠的竹叶,在这飘舞的竹叶之中,竹剑相撞,势不可挡,浮起的竹叶飘荡在空中,两人踏着竹叶生死相博。
十几个回合后,锁梦被击败,飞了出去,被箬竹接住,竹势依旧那般狂舞,乱魔不停厮叫着,阴森的风吹来,箬竹点了锁梦的穴道,将自己的内力传送给她。锁梦只觉一股幽幽的绿气往身体里钻,身体逐渐变大,有点吃不消,欲动不能动,欲说不能说,自己仿佛一片竹叶,要被这风卷的尸骨无存,没有恐惧,只是茫然。不久,大的身体慢慢消瘦,只听箬竹道:“我很佩服你,有这么坚定的意志,可你太单纯,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封锁幽冥斧的,纵使你学会了复仇间恨,练成了人花合一,可那邪物被制住了,仍然可能复活,幽冥斧复活是早晚的事,我不过让这场痛苦提前结束罢了,说许冥冥中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一手策划的这场赌局,让你背负这深不可测的身世,可是没有你的恨,也就没有这一场赌局与宿命,锁梦,你的复仇远远不止你想的那么简单。而这一路,我亦是如履薄冰,肩负点鲜为人知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人生在世,简单对于主角来说从来都是奢侈的,无疑,你就是主角,不能为所欲为,因为你的责任与宿命。”
箬竹动了动明亮的眸子,觉得这或许对一个孩子来说有点过分,语气平和了许多:“我知道上一代的恩怨让你来承担固然不对,可这是紫幽宫拯救天下的使命,我不想藏王与幽冥斧一次次被尘封又一次次的残害人间,那样一代一代的牺牲本是徒劳,而只会让藏王变得更加强大,只有取到织素,得到那朵灌溉藏王灵魂的仙花才能真正的与藏王抗衡,织素不萎,藏王便会永远的存活,世界将会永远的生灵涂炭,那时,负有恨算什么呢?”
竟然,箬竹的泪滴落在锁梦的手上,穴道已被打开,欲说什么被箬竹阻止:“你的魔性虽有墨娘给你的功力抑制,但还是快点回你婆婆那,否则我不能保证他们灭的是藏王还是你幽锁梦。”起身,嘴角渗出鲜血,锁梦依旧没说一句话。
“梦儿,你是不是?”冷漓子看着她不安的面孔,很是担忧。
锁梦竟然哭了,蹲倒在地,墨梓蠡步伐不稳,冷漓子盘坐下来,抚摸锁梦的头,那是父亲的一只大手,锁梦扑倒在冷漓子怀中,痛苦不堪,冷漓子似乎预料到箬竹说了紫娆的事,抚慰到:“孩子,体谅他们,体谅他们。”
幽锁梦不停地哭着,啜泣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除了独孤,面前的这个老者是唯一曾待她如父亲一般让她感受到亲情的人啊,在他们面前,她只希望不需要任何掩藏。而不远处的墨梓蠡竟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更加的难过与心疼,甚至不敢靠近,焦灼、无奈,恐惧、痛心、百感交集,唯独没有喜悦与欢乐,甚至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可是现在的他不是努力拼尽了一切为她吗?为了锁梦,他做的又岂会少呢?
希望有时候是那么的暗淡,可是它永远在拐角处等待着你去追寻,只是那镌刻在心间的图腾,可会留有永久不可磨灭的迹象?还是,被年轮,慢慢的碾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