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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暴风雨前

2016-12-19发布 3059字

宁江月刚才说了什么,宁芙宁荷都是听见了的,她们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两个人笑了笑,牵着手和方宛行过礼之后,带着丫鬟走了。

方宛将手里的帕子扔进盆里,和衣躺在宁江月身边,替她仔细掖好了被角,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揽进了怀里,轻轻拍打着的后背,嘴里念叨着:“月儿乖,好好睡吧,娘在呢。”

睡梦里还有些不安稳的宁江月听到她的话之后,始终皱紧的眉头终于松开,她在方宛的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过去,方宛也舒了口气,闭上了眼。

第二日一早,宁江月朦胧地眯着眼,鼻息间环绕着浓浓的酒精味,夹杂着些许淡雅的不知名的花香,她蹙了蹙眉,努力睁开眼,正对上方宛带笑的眸子。

宁江月愣了一下,不确定地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高烧后的沙哑干涩,“姨娘?”

“大小姐醒了?”

方宛松开环着宁江月大半个晚上的手,缓缓坐了起来,伸手在宁江月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了宁江月已经退烧,才算彻底安心。

她拉开床幔,对着外间喊了声雨儿,早已等候许久的雨儿便端着已经只剩下温热的药碗进来了。

“大小姐,您昨晚差点吓死雨儿。

快把药喝了,大夫说您思虑过重,让您喝了药好好将养着呢!”雨儿将药碗自然地递给方宛,方宛在唇边抿了一小口试了下温度,她皱了皱眉,对着雨儿说道:“去拿块糖块来,这么苦的药,你家大小姐喝下去要哭的。”

宁江月囧了脸,她自己都快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了,方宛却还是记得如此清楚。

那时候她五六岁光景,也是高烧不退,请了大夫开了药,她因为药汁儿太苦,断断续续哭闹了一整天。

那时候方雪兰尚还在世,方宛也还没有和她生分,生生取笑了她许久,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方宛还记得。

喝了药又吃了些粥,宁江月懒懒地躺在床上被勒令休养,方宛陪着她说了会话,就走了,没多久宁芙宁荷又一起来了,笑嘻嘻地把她昨晚叫错人的事儿惟妙惟肖地学了一遍。

宁江月心下大窘,面上却是平平静静的样子,不在意地扫过二人兴奋的脸,撇了撇嘴:“这有什么的,姨娘既是姨娘也是姨母,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我唤她一声娘都是应当的,值得你们这么闹腾么?”

宁荷嘿嘿笑了两声,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宁江月是把她娘也当成自己娘的,那自己和她不但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还是血缘深厚的表姐妹,可自己眼前是在是不懂事,给她惹了那么多麻烦,以后要再对她好一些才行!宁荷在心底暗暗握拳,给自己打气,欺负长姐者,杀无赦!

宁荷这番心理活动宁江月并不知情,知情她也只会嗤笑一声小孩子罢了。

宁江月在屋里休养了几日,总算得了雨儿的批准可以去院子里走走了。

不过是几日过去,冬天已经彻底到来,北风在院子里呼啸而过,吹落了树上最后的落叶。

休养的日子里,杨雪华带着韩蓉歌来过两次,自己单独地也来过一次。

一次和她说了些关于那个被抱走的孩子的线索,杨雪华依然在派人寻找那个孩子,但收效甚微,柳姨娘将人藏得极好,她的人找起来很困难。

一次揶揄地给她塞了个盒子,却不说是谁送的,只说总有一日,她会知道的。

盒子里装了一枚荷花状的羊脂白玉的玉佩,玉佩的背面浅浅地刻了一个“月”字,宁江月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玉佩,心里琢磨着是什么人如此细心,想来想去,不知怎的,眼前晃过了聂承焕的脸。

她好笑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自己病糊涂了,堂堂世子殿下,哪里需要找这么些玩意儿来哄她开心?

天气越来越冷,宁江月的屋子里放上了炭火,因着她越来越不同以往的表现,加之频繁在宁纪中面前用吃食刷些存在感,往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低质煤炭并没有再送到她这里来。

宁江月搬着矮凳坐在火炉旁烤着手,屋外是飘飘洒洒如同柳絮的雪花,在院子里扑了薄薄的一层,人踩上去便是一个混杂了泥土的脚印。

雨儿坐在她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她闭门休养这些日子里,相府里的八卦,左不过是侧门的门房和柳姨娘身边的兰娇有一腿,因着兰娇未出门就有了身子被发现,被柳姨娘仗责了一通,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七个月,被生生打了下来,血留了一地,孩子胳膊腿脚都能看出个形状了。

雨儿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宁江月忍着阵阵上涌的恶心感,皱着眉头听着。

宁江月生病的第二天,原来的门房就被宁纪中叫到书房里训斥了许久,克扣了两个月的例钱。

所以后来柳姨娘得了信再训斥他的时候,他没忍住反驳了几句,再后来,就有了兰娇七个月身孕被发现,遭了仗罚的事,门房娶了兰娇过门之后就被宁纪中送去了郊区的庄子上。

宁江月抿了抿唇,去庄子上总比在府里好,宁纪中到底还是心软了些,若依着柳姨娘,这俩人打底是要被打出门了。

雨儿拨了拨火炉里的炭火,让它着得更旺盛些,两个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宁江月是在想着那个不明真相心狠手辣的姐姐何时会回来,又或者是杨雪华的人先找到她,和她说清楚这些事,这样她就能安心些。

雨儿则是在想着这些日子里,柳姨娘频频外出的事要不要和宁江月说。

毕竟她也不知道柳姨娘到底是出去干什么了,也许只是上个香看看宁素心呢?

雨儿想着,又觉得还是应该说一下,万一柳姨娘是在憋着什么坏招儿欺负她家大小姐呢?那她现在不说不提醒,让大小姐着了道怎么办?

“大小姐……”

雨儿犹豫了半天,怯怯地看着宁江月,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应该说出来,柳姨娘就是个炸药,指不定哪天就燃了炸了,她还是得跟大小姐报个备提个醒才是。

“怎么了?”

宁江月不解地看着她,“还有谁被仗罚了?”

“没了。”

雨儿连忙摆了摆手,脸色绯红起来,她都没发现大小姐并不喜欢仗罚这个话题,她这个大丫鬟当得着实不够好。

“那怎么了?”

宁江月换了个姿势,顺便拿了旁边矮桌上的茶盏,细细品着茶。

雨儿咬了咬下唇,斟酌着开了口:“大小姐,柳姨娘最近这段日子,总是出门,有时候出去一天,有时候出去半天,每次都是眉头紧锁地出去,喜笑颜开地回来,雨儿想,她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招儿,要陷害大小姐啊?”

“嗯?”

宁江月有些没明白,过了一会,理清了雨儿话里的意思,她长长的“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门外传来三声有节奏地敲门声,雨儿笑了笑:“大小姐,是小九。”

雨儿给小九开了门,小九在门边上抖落了身上的雪,往前走了两步和宁江月打了个千儿,嘴唇冻得有些发紫,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忐忑地看着宁江月,小声说道:“大小姐,柳姨娘带了个姑娘回来。”

“嗯?”宁江月不解地看向小九,发出一个单音节,继而又像是明白了过来,挑了挑眉,“你说,姑娘?”

雨儿和小九都不明白宁江月的意思,宁江月自顾自笑得开心,并不多与他们二人解释,她拍了拍干净白皙的手,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内室,边走边说着:“雨儿,给小九拿些银子,他今天的事儿办得很好。”

“谢大小姐赏!”

“是大小姐。”

小九和雨儿同时行礼应道,语毕,雨儿带着小九退了出去。宁江月坐在妆台前,看着西洋镜里,自己模糊了的眉眼,微微露出一个微笑。

她从妆奁盒里拿出中秋节在船舫上赢来的翠玉荷簪,置于手心轻轻抚|摸了几遍,随后仔细插|进了梳得精致的发髻里。

随手拿了妆台上的螺子黛将眉峰画成了上挑的柳叶眉,又在眼角的末尾向上微微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是整双眸子都变得锐利许多。

雨儿推门而进时,宁江月已经给自己化好了妆,上挑的眉,白里透红的脸颊,嫣红的唇,一颦一笑间,尽显相府嫡长女的气势,一举一动间,全然大家小姐的姿态。雨儿呆呆地看着宁江月,嘴|巴微张,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宁江月嗤笑一声,伸出纤纤素手在雨儿眼前晃了晃,“莫不是傻了,话都不会说了?”

“嘻嘻,是傻了,被大小姐的样子美傻了。”

雨儿被宁江月的话语惊回了神,嘻嘻笑着,“大小姐,您突然打扮成这样,是因为柳姨娘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吗?”

“是啊。”

宁江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扶着雨儿走到了书案前,雨儿不解其意,乖乖在一旁给宁江月研墨,虽然不知道大小姐要干什么,但要用到墨水总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