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撼动时竫,老文决定,还是从江苑身上找突破口。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正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内心斗争。
老文趁着去S市出差的机会,专门约见了江苑。
但是,这次来和老文会面的,不止是江苑,还有江苑的双亲父母。
老文和亲家见面,自然少不了摆谱。
他给亲家准备的一份见面礼,就让江苑爸爸手抖了,赶紧像烫手山芋似的还给了老文。
其实,送礼这件事很有讲究。
什么场合送什么礼物,如果人家过生日,你就送个蛋糕,如果人家结婚,你就送点贺礼,如果人家乔迁,你就送点祝福,人家儿子满月,你就塞个合适数目的红包。人们你来我往,就图个乐呵,图个人情送往。
总之,送礼不能超出限度,不能越乎礼仪。
老文大概是太想让儿子到自己身边了,所以有点揠苗助长。
他送给江苑父亲的,是一块价值一百二十八万的瑞士产金表。
江苑父亲不知道这位财大气粗的老板,竟然是自己素味平生的亲家,是自己女婿的亲爹,自然不敢无功受禄。
老文在酒店大摆筵席,招待江苑父母。
江苑父母自然是没见过这么摆谱的人,始终局促地面对老文,很客气地称呼他文总。
老文跟老两口几句话的接触中,渐渐摸到的和他们相处的脉搏。
老文屈尊纡贵,放低姿态,请求江苑父母出面,和江苑一起说服时竫到自己公司来接班。自己一人劝不动时竫,全家一起上阵,不怕儿子不投降。可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江苑父母都是开通人,年龄大了,什么都想得开了。
江苑父亲觉得,女婿不愿意认下这个亲爹,自有女婿的道理,自己怎么会强迫女婿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呢?何况,女儿生病这件事,让他深深懂得,有钱买不来生命,买不来人心,买不来想要的东西。所以,女婿不为金钱所动,他倒觉得这个女婿不赖。
江苑父母委婉拒绝了老文。
老文叹口气,真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江苑被她父亲教育得真好,原来,背后还有这么硬实的爹,和那位亲和力很强的后妈。
老文放弃了规劝,真心招待起江苑父母。
今天,江苑带着两个孩子赴宴,一个大点的,已经完全可以听懂大人的话了。小的,老文最喜欢,是他的亲孙子豆豆。
老文让豆豆做自己腿上,豆豆挺着身子,一个劲儿地要下地玩儿。
“伟苑,和弟弟一起玩一会儿吧。”江苑招呼大点的孩子。
“这个孩子叫伟苑?长得真帅气,是谁家的孩子?”老文问。
“是,是钟伟的。”江苑说。当着孩子的面,她不想多解释,怕孩子幼小的心灵敏感受伤,于是,她省略了那些繁琐的介绍。
“你前夫的?”老文狐疑,仔细端详着孩子。
“是------”江苑声如蚊蝇,想赶快糊弄过去,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以为,敏感的伟苑,已经在注意他们的谈话了。
“他叫伟苑?钟伟的伟,江苑的苑?”老文可不是好糊弄得主儿。
“是------”这会儿,江苑心里暗暗责怪不靠谱的钟伟,给孩子起这么个名字,不怕人家误会么?
“哦------”老文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老文的原定计划落空,但是,他跟亲家建立了联系,这也算是有点收获了。
老文回呼市后,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
于是,他又叫李姐给时竫打电话。时竫一听是自己的声音就挂掉,气得老文真想揍那小子两下子。
这次,时竫接了,问李姐什么事。
李姐不好意思地说,大兄弟,对不起,是文总,老是叫我给你打电话,我看,你就不要再躲着他了,他又不能吃了你。你这样,我夹在你们中间,也难呐!
时竫叫李姐把电话给老文。
“时竫,你整天窝在山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干什么?我的电话你不接,孩子扔在s市你也不管,你是不是想做个孤家寡人,一辈子不和人来往?”老文讽刺儿子。
老文就想激怒儿子。
时竫像个闷葫芦,一言不发,对自己不理不睬,还不如惹怒他,让他发通火好些。
“豆豆跟着他妈妈在s市,挺好的,我没有不管他。”时竫避重就轻。
“江苑和钟伟还有个孩子,这事你知道吗?”老文问。
“孩子?哪来的孩子,没有,他们没有孩子。”时竫说。
“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被蒙在鼓里呢。”老文冷笑一声。
“你看见什么了?我想,你是弄错了。”时竫不以为然。
“我亲眼所见。那孩子五六岁了,叫伟苑,钟伟的伟,江苑的苑。不信,你自己亲自到s市去瞅瞅,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老文气呼呼的,觉得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偏偏喜欢离了婚有孩子的女人。
是不是就像歌里唱的,滚滚红尘,江苑给他种下了爱的蛊,茫茫人海中,时竫唯独喝下了江苑给他下的爱的毒。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老文叹口气。
放下电话,时竫坐下来。
他不相信这个所谓亲生父亲的话,他更不认为江苑会骗自己。
可是,老文说的有鼻子有眼儿,时竫产生了一丝疑虑。
他操起电话,直接打给钟伟。
电话拨通,钟伟一听是时竫,笑道:“时竫,听说你竟然是我们懂事长的公子,真是没想到,我们家苑苑这么有眼光,跑了大半个中国,找了个富二代。”
“废话少说,你是不是有个儿子叫伟苑?钟伟的伟,江苑的苑?”时竫开门见山。
“是啊,你消息够灵通的,江苑跟你说的?”钟伟痞痞地笑道。
“你他妈就是个混蛋!”时竫暴怒,摔了电话。想不到,竟然是真的。钟伟亲口承认了。
钟伟正准备和时竫再闲聊几句,说说自己结婚的事,想不到,平白无故,被时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唉,你------”不等自己说话,时竫就摔了电话。
钟伟来气了,难道鸡犬升天后,成了董事长的公子,脾气就见长了?
去你妈的,老子管你是谁。
钟伟回拨,打算臭骂时竫一顿的。
可是,时竫的电话无法接通了。
钟伟估计,刚才时竫那家伙,一时无名火起,摔了电话,电话哪能禁得住这么暴虐的对待,肯定面目全非了,能够打通才怪。
“好,你等着,哪天叫我逮着你人,看我不扁你一顿!”钟伟把领带一扯,气呼呼地去找江苑了。
钟伟和任影的婚礼因为场地有变,婚礼被迫延期举行了。
任影责怪钟伟办事不利,叫钟伟去找婚庆公司讨说法。
钟伟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伟苑这个孩子。只好麻烦江苑替自己带着。
火上墙的时候,时竫又来添了一把柴,更叫钟伟火上加火。
过了几天,时竫电话又能接通的时候,钟伟开口就骂上了:“你小子没事找事啊?为什么骂我?我又怎么招你了?”
“你办了欠骂的事!”时竫仍旧气哼哼的。
“我办了什么欠骂的事,你说啊?”钟伟气笑了,这个时竫,和自己上辈子就是对头。初相识时,自己还和他喝酒,两个人都喝得烂醉,絮絮叨叨,哭哭啼啼,一切就像是昨天。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互相对着骂娘。
“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时竫声音像闷雷。
“他奶奶的,你就不能痛快点说?像个娘们儿似的。不说算了,老子懒得理你。我现在为结婚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你他娘的还来给我添乱。”钟伟叫嚣道。
“什么,你还要结婚?在你眼里,中国的法律是摆设吗?你眼里就一点没有婚姻法?知道破坏别人家庭会判几年吗?”时竫跳起来。
“切,你吃错药了。我结个婚怎么碍着婚姻法了?”钟伟觉得时竫脑袋肯定是有问题了,怎么他说的话,自己一句听不懂啊。是不是他去了一趟外星系?回来脑回路就变了?
“我们还没离婚,你结婚就是犯法的,知道么?你该去学习一下了,普法教育没跟上,要重新回炉学习一下。”时竫说。
“你说的什么屁话。我结婚跟你有个毛关系?滚一边去。跟你说话太费劲了。挂了。”简直跟时竫不是一个星系的,说的话像是外星人说的。
“等一下。”时竫叫道。
“还有什么事,文家大少爷?”钟伟讽刺道。
“你------江苑同意吗?”时竫语气沉重。
“她?她同意啊!可是,她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钟伟纳闷。江苑是自己前妻,她也已经结了婚,自己结个婚,还要征求她的意见吗?这是什么逻辑?
“她竟然同意了?”时竫大叫。
“同意了,怎么着?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么铁,气死你。”钟伟彻底被时竫弄疯了。
钟伟气笑了,干脆逗时竫玩玩,“你是不是很羡慕我们这么友好的关系啊?”
“羡慕个鬼,我不信,她不会这么糊涂的。”时竫说。
“越说越不上道了。我事儿多着呢,没时间跟你磨牙。”钟伟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钟伟抚摸着下巴,眨巴着眼睛,想了很久。刚才跟自己说话的是时竫吗?他说的话,怎么自己一句听不懂啊!
时竫挂了电话,心中涌动着愤怒的浪涛。怎么有这么不知廉耻的人啊!还说什么江苑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怎么这么不顾礼义廉耻?
还说什么江苑已经同意了?怎么会?骗人呢吧?这伎俩,骗骗小孩还差不多。
江苑的品行,时竫还是有把握的。
时竫弄了个大乌龙,全怪他那多事又多嘴的老爹。
他打算动身去s市,亲眼看看,钟伟为什么会这么理直气壮,究竟钟伟要弄什么幺蛾子。
临行前,他给江苑打了个电话。
此时,s市。
父母都去菜场买菜了,江苑正和两个孩子玩耍,伟苑很会说话,江苑很喜欢这个孩子。
正玩的时候,时竫的电话打来了。
江苑拿起电话,回头不忘交代伟苑:“伟苑,好孩子,不要乱跑,妈妈接个电话。”
这些日子,伟苑一直叫江苑妈妈。
她没想到,自己这无意中对孩子的一句话,竟然被时竫误解了。
时竫分明听到江苑对孩子说的那句“妈妈接个电话。”
时竫什么都没说,默默挂了电话。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江苑会欺骗自己?她明明有个孩子,可是她却说没有。
即使告诉自己有个孩子又怎么样?自己未必会反悔,未必不和江苑结婚。
江苑这样做,目的何在?绞尽脑汁,时竫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她和钟伟处心积虑地瞒着自己,究竟用心何在?
现在,她想和钟伟重修旧好了,他们一家终于又要在一起了?可是,自己怎么办?豆豆怎么办?让自己的儿子给他们当儿子?
不,不行,绝对不行。
自己还没和江苑离婚,他们在一起就是犯法的。
时竫像是喝醉了,昏昏沉沉理不出头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