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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王眠山

2016-12-22发布 3011字

伯英也闻声看来。

姜息问道:“阿出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阿出为防自作多情,犹豫问道:“有些荒唐,是哪个赵?”

姜息理所应当道:“当是赵岀的赵啊。”

阿出干笑两声:“这姓不太好吧……阿出是鄙人,何德何能让您屈就我的姓氏?”

姜息道:“没想到阿岀年纪比我小,却比我还要迂腐。”

阿出道:“这不是迂腐能说的吧。”

姜息道:“那让伯英说说怎么样?”

伯英从来是唯公子马首是瞻,就算姜息和他说太阳从西边出来,和他的想法相悖万里,他也会把自己的想法按进肚子里,而选择顺从。何况他现在认定姜息和阿出都是为他手脚不利索所拖累,自然就更加不敢多话。

此时姜息问他,伯英道:“智哉赵息。”阿出垂着脸神色郁闷。先前沉闷的氛围经此一闹消融不少。

好嘛,他们都这样说了,阿出还有什么好说呢?不过姜息此举无疑让给了阿出很大的压力。

姜息好像也感觉到了,他安慰阿出道:“我和伯英都不方便透露。用赵姓,我们还可以假扮兄弟,能混淆视听不是更好吗?”

阿出见鬼了似的瞪着姜息,虽然他私心想要将他当作兄长,但是名满天下的公子突然就提出要屈就自己来一个当名不经传的小人物的兄长,谁消受的了?

姜息竟还愉悦的笑了出来。阿出看他毫无阴翳的样子,转念一想这是他丝毫没有为困在这里担忧的表现,想必是心里对脱身有了计较。为防止自己不胜惶恐表面下的不胜荣幸露出尾巴来,阿出也就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计划把自己给糊弄过去再说。

不久就有人造访牢狱,是那个穿着灰绿衣服的人,守卫在此的狱卒都和他有说有笑,阿出最后在县守身边看到过他,看起来是蛮受县守器重的人。而自他进来以后,多次从他们身前狱门经过都没有任何表示,只对着其他牢房里的乡民多加安抚。

阿出回头看看靠在墙角边假寐的姜息,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王眠山替县守摆平了一个烂摊子,回身就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盯着自己看个不停,清亮有神的杏眼微微眯起,斜长的眉毛攒蹙在一起,好像在想着什么重大的事情。尖尖的下巴只虚带了点孩童的圆润,还颇具孩子气的样貌偏带了几分大人的老成气。是个有趣可爱的孩子。他心里品评道。

他一边看着这男孩,一边想着其他事都办的差不多,最后免不得还要替县守去找他们谈谈。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因此他对小男孩和煦地笑了笑,小男孩明显一愣,下意识就也回他一个笑容。

他一乐,长得还真俊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到他们牢里去,径直离开了。

留下阿出隔着牢门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那是敌是友?

阿出和他们在牢里一连呆了几天,他越发坚信姜息会带他们离开这里,这只是时间问题。而伯英看姜息和阿出竟在此皆安之若素,视牢笼于无物,就算急得要死,怀疑姜息胸中已经有脱身的办法了,也没法真正放松下来。

有一次他壮着胆子去问了,结果没有明白姜息在讲什么,当他看到一边的阿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把到嘴的话又默默给咽了回去。

前几天牢房里还是抱怨咒骂声混杂,这几天这些人被断断续续放出去好多。

阿出思量着等这一批人的事处理完了,他们大概就该被提审或者私下解决了。

因为阿出小,狱卒谅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对他的看管就没像姜息和伯英这么严,因此阿出就趁这个机会和旁边囚室的人打听消息。那汉子对他们颇有好感,知无不尽地将事情一一详述。

阿出先是看他不屑地啐了一口,直呼县守的大名同时还拼命地翻了个白眼,极为不敬地咒骂了一半天才讲到这事的来龙去脉,这期间又是一阵好骂。

很久以前这城已有落败的征兆。连年收成不好,国君又不肯管这里,只顾在王庭笙歌燕舞。地薄人穷,贵人觉得没有油水呆着也很是没滋没味。后来有人开头举家迁徙,听传来的消息说过的很是潇洒自如,这之后但凡有门路的无不争相效仿。

正是从这时开始,此城迅速衰败下去,留下一些穷困无势或者留恋故土的人。大家生活虽然穷苦,但举目望去谁又不是一样的呢?因此愿意留下来的人心里并没有太多不满,只是在生活上有些不方便,但也勿用太担心,因为总有要挣钱的行商愿意要到这里来,人们也乐于和他们做些交换。不过情况在县守到这里就变了。

来此经商的人常常钱财丢失,当今的县守怎么查也查不出来,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马上就传开了,眼睁睁看着人越来越少,任凭人们怎么挽留都那些行商,他们都只是叹口气,悻悻然摇头离开。不仅生活不方便许多,遭逢收成不好的时候,也没有办法通过行商来交换食物。致使他们过的就是饱一岁,饥一岁的日子。

大家私底下都怀疑那些行商丢失的财物正是县守监守自盗,指示人去偷盗的。奈何县守本身是别处被任命到这里的贵人,迫于县守的家世,就算有想法也都不得不放在肚子里,不敢随意招惹,但是对县守的憎恶是一日胜过一日。

县守不许人们集众,更不许别人议论他,只要那些辱骂被县守听到,轻者就会被一直找麻烦迫害不已,严重者会被他的三十号从吏给抓起来投进牢滥施刑法。

生活困难以致其民越来越刁蛮,当地人和县守斗了不知道多少年,两方都有点筋疲力竭。

说道这里,一直骂骂咧咧的消瘦汉子话锋一转,提到了阿出最想知道的那个灰绿衣服的人身上。

王眠山是几年前到这里来的,好像是县守本家给派来的,他做事井井有条张弛有度,能够修明纪律不偏不倚,除此之外还做了许多的好事。虽然行商没有再回来,但是县城的日子又一点点好过起来。因此县守倚重他,县民爱戴他。内劝县守,外接县民,有了他在民众和县守之间斡旋,县民和县守之间势同水火的关系才有了一些和解。

如今正是王眠山在此中周旋,说是一个个审查犯人,也只是小惩大诫,审完了就把有嫌疑的人轻轻打上十板子给县守消消恨而已。若是一下子把人都给放跑了,小肚鸡肠的县守岂不是要气死?

“你们是怎么被抓进来的?”消瘦的汉子问道。

阿出知道他们极为讨厌小偷,就故作委屈道:“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只想在这投宿一宿,结果第二天就被县守带人上门来,什么证据也没有,空口白牙就说我们犯了盗窃罪要把我们抓起来,这可真是平白无故来的冤屈啊。”

那汉子和他同仇敌忾道:“我看他就是白长了一双狗眼!迟早给报应死他!”说完他估计又觉得和一个孩子说这些很有趣自己先是一乐后道:“口齿还挺伶清,不错不错。”

阿出正附和着学他之前说的恶狠狠骂了两句,听他这样说,停下无言看了他一会儿。好像还听到身后姜息轻轻的笑声。

末了消瘦汉子说:“王兄弟会给你们公道的。你们且宽心。”

阿出道:“借您吉言。”心中越发认定王眠山会把他们弄出去。

没几天后,牢里也没几个人了。王眠山进来巡视一圈,感慨了一句:“终于要结束了。”说着若无其事地瞥了他们一眼,就施施然提审了最后五个人。

“把门打开,我要问话。”王眠山对看守的狱卒说。

虽然县守还没有吩咐把这件事交给王眠山处理,但他也明白最后这件事肯定还是要靠他的。

因为王眠山本身就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家伙,仗着这几天来和他的熟捻,狱卒笑嘻嘻地把门打开,一点也没有平时凶神恶煞的样子。

王眠山道:“你先去一旁吧。有事了在叫你。”

狱卒也知道一些自家县守干的勾当,因此王眠山说这话时,他只当是县守吩咐的一些见不得人的话,不做他想当即出去。

姜息见他进来,早早就起身直立,向他行了礼,王眠山也立即回了个礼。

王眠山未语先笑,道:“上次撞了你一下,抱歉。”

姜息道:“不碍事,这样反而不用少块肉。”

王眠山听出他话里有话,挑眉道:“这么肯定我会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总不会是行商,听说他们已经被这里的恶名吓跑了,发誓再也不会踏足这里。你们应该不是行商吧。”说到行商的时候,大概是觉得那些人发誓的样子十分好笑,他笑了出来。

姜息直截道:“不是。”

几人齐齐站着说话,尤其是姜息和伯英都人高马大,很有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