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道:“我们初来乍到,本本分分呆在房里,我倒想知道我们犯了什么错,需要阁下这样兴师动众的来问罪?”
“故作姿态。”那人哼声道,“我是此地的县守,有人状告他干了偷鸡摸狗的勾当,既然你是头,我自然要拿你们一起是问,和我走一趟吧!”惊呼和窃窃私语放在耳朵里,他不卑不亢道:“我们一直老实本分,非常倾慕贵地淳朴的民风,如果是我的同伴无心冒犯了哪位,会让我们于心有愧,惴惴难安,还请出来让我们当面揭开误会。”
姜息有礼的态度惹得县守阴阳怪气道:“哗众取宠的把戏,若是受害人被你们瞧见了,你们还不要挟恨报仇?”
阿出虽然不敢出声,也不妨碍他心里腹诽这县守想的太多。他看着反手将斗笠环抱在胸前神色坚毅的姜息,事到如今也不禁渐渐放宽心,总会有办法的。
姜息笑容平淡道:“这么多人看在眼里,聚在一起,大人是信不过自己还是太信的过我们?”
人群中有人道:“我们大人是信不过你,像你这样的宵小鼠辈,老奸巨滑的很!”
县守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这些人可都是过去他亲自挑选的,跟着他也算是多少见过世面,哪像那些愚民似的三言两语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没错!长地油头粉面的,看着就不像是好东西!”
“废什么话,抓走他!”
看着又逐渐被鼓噪起来的气氛,阿出竟还很有闲心的想着如果这里的都是……哦不,只需要不到半成的女子,形势非得改写不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的“油头粉面”又“看着就不像个好东西”的。
“要连累阿出了。”姜息温柔地拍了拍阿出的肩膀。
阿出道:“我既是早就发誓要追随您,如今跟着你不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姜息喟叹道:“所言及是。”
看着姜息如今温言软语的样子,对比之前故意与人作对,阿出唇角止不住地扬了扬。
他在这种情况下的还能笑出来让姜息奇道:“在笑什么?”
阿出忍了两下,还是没有憋住笑,道:“我原本以为公子不会吵架,到时少不得拿我以前学过的一点骂人本事给您撑腰。”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姜息也微微笑起来。
阿出想继续一直跟在姜息身边,最终却被人强行和姜息分开。
果然就是以多欺少,几十号人带着根本没法反抗的三人,像来时一样浩浩荡荡的来了又去。
因为阿出人小力薄,对他的看管没有这么严,身边宏亮此起彼伏的谈笑声让他脑袋混沌的很。
因为解决了一桩大事情,二三十号人就也不顾还不到县守的府邸就热火朝天的借刚才的事聊了起来,虽然大半都是吹牛皮和着一些别的废话。
正当阿出努力通过影影绰绰的人,来寻找姜息的身影,有一个面目平平无奇,穿着铜绿色还有些灰扑扑的衣物的人却引起他的注意,如果不是一直观察着姜息那里的动静,阿出也不会发现他。
那人原先离姜息很远,但就是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挤”功,姑且先称呼它为挤功吧,阿出被自己给取的名字囧到了。
那个人不断在三五成群的大汉中这说上两句,那里取乐笑闹一会儿,这边推搡来那边推攘去,不多时他就被“挤到”姜息身边去,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阿出忙收回视线怕被旁边的人注意那里的情况,从中发现什么蹊跷。
他心擂如鼓地想着这是有人要来救他们了吗?终于他鼓起勇气往姜息方向再投去一眼,那人像从人群中来时一样,稍一疏忽,霎时不见了踪影。
县城不大,他们被带着绕过平民小人居住的地方,来到了城的另一边,也就是贵人居住的地方。和另一头的平民房室的破败相比,所谓贵人居住的屋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曾经的高墙深院,显赫门楣,也因为没有人居住而无法避免的衰败下来。如今被雪覆盖着万物如一而看不大出来,但当春光明媚正好的时候,必定是十分尴尬。衬着万物初醒生机勃发,如果没有人打理的话,野草将会从压抑了一个冬天的地底下肆意的长满每一个角落,青青的苔藓经过水的润泽悄悄爬到墙上、石阶上,不过这非但不会增添盎然生机,反而只会因为草木生灵的昌盛反衬岀人迹寥寥的可悲来。
因为无利可图,贵人们都逃出城去了,坐拥数不清肥沃原野和辉煌屋宇,就算这样潇洒的抛下这里的田宅房舍又又何妨呢?留下惶然不知所措的人们如同涸辙之鲋挣扎绝望。
去官府的正好路过县守的门庭,虽然因为有人居住打理至少能气派一点,不过人力有限,又是个小县城,无法和阿出在济城看到的贵族苑宇相媲美。这在有点世面的县守眼里看来是怎么都不够的。
最后他们三人被押解到官府,有好事者看到这样一大群人往官府走去也凑热闹的跟上来,于是就有乌泱泱的一帮人涌向官府。
乍一看这么多人,县守眼皮子一跳,忙让押解姜息他们的人暗自留心,别让他们出什么幺蛾子,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心下恼怒不已,瞪着人群中许多对着姜息皮相目不转睛的人,心想过去庭审犯人都不来,这次有什么热闹好凑!
就算县守在此权倾一方,他也不能完全罔顾这里的县民,信口就污蔑姜息他们犯了错,另外的阿出和伯英虽然不足让他为虑,但是方才和姜息短短的交锋和现在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的县民,却让他摒弃之前把人带回来,马上就把他们提审问案屈打成招的想法。
“把他们先收押!”一回到官府,县守就大手一挥道,几个小吏上前将他们三人押到牢房里。
门外见没什么好戏可看的人们齐齐不满的发出“嘘”声,县守呵斥道:“游手好闲!都没事可做了吗?”
不知是谁骂了一声:“瞎眼的狗官。”
声音不高也不低,恰恰被县守听到,他勃然大怒想抓岀那个人惩治惩治。
县守色厉声骇:“来人!”
“大人。”有人拉住他的手臂。
县守刚想挥开这个不长眼的家伙的手,猛然想起这应该是他的从吏,此人足智多谋,擅长出谋划策,他勉强镇静地回头,微微期待道:“眠岙有话要说?”
王眠山微微摇头道:“不可。”他希望县守能够停下来好好冷静一下,民怨不是一天就能够清除的。可惜,县守从来不是一个有容忍之能的人。
他也不能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知死活地大声劝阻落县守的面子。
平时没人骂上面前来,县守还能稍微镇静一下听从王眠山的话,在接二连三的被人挑战嗤笑后,县守也不太能冷静下来了。
县守大失所望的弗开他的手。尽管县守平时十分信任他,但乍然被人这样用言辞这样侮辱,也是断然不能忍下这口气的,可王眠山竟然让他咽下这口气,“愣着干什么!把他们都抓起来!”县守对那几十个壮汉呵斥道,“把他给我找出来!”
有机灵的见势不妙眨眼就溜不见了,大部分人还是被比自己身强体壮的多的县守从吏给抓住了。
县守看着这全然一边倒的情形,微微得意道:“把骂人的那个交出来,我就不罚你们,否则……”他露出了阴狠的笑来。
所有人惶惶地看着他,一时间寂静无声。
没人答他,县守觉得被无声的下了脸面,他沉下脸,气怒道:“押、下、去!”
这突然涌进牢房的一大群人瞬时就把牢房挤的满满当当,从吏无法,只好把姜息三人关到一个牢房里,省的他们和新进来的人勾结,徒增麻烦。
“我现在才觉得人多眼杂,我的身份确实不方便被人知道。”姜息微微苦恼地对阿出和伯英道,“你们还是不要叫我公子,我现在落魄得很,担不起这样的殊遇,如果让人怀疑就不好了。”
虽然有些贵人之子也叫做被美称为公子,但如果是攀附的称呼则为姜公子,正统的国君之子则被称作公子息。但如今他们甚至都被投了狱,已非落魄狼狈能说的清的了,莫说国君之子,就算是贵人之子也很让人多想。
伯英自从他们被带进来就一直很惭愧,交代了他对为什么会被人投到牢里后的猜测就在一边默不作声。无非是钱财外露,有人起了心思。说来说去,即使那马不进城,还是给他们招了一个大祸患。
阿出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问道:“那我在外该怎么称呼您?”
姜息勾唇笑道:“行走时,就当我是小富之家的赵息吧,叫我赵息就好。”
“赵、赵息?”阿出舌头又差点打结,是他的那个“赵”吗!看着公子戏谑的笑脸,他越发觉得好像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