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日,一宿没睡的萱娘早早就起来看着满地的药材,这一天心事重重,自己把药材翻了一遍又一遍她都不知道是多少遍了,便在这个时候,有人出来喊她,说应该去太医院了,萱娘和才着急出了门。路上萱娘思虑再三,觉得计划是不会变的,为今之计是要把握住眼前的事情。
到了太医院萱娘故作镇定,整理药材,翻翻医书。这太医院看着很大,其实里面没有多少人,除了当天坐诊的太医有的人过来晃悠一圈就出宫了,慢说这后宫佳丽众多,又不能出去随意走动,又不会天天冒这身体不舒服的,又不是京城的医馆。
再说了,这宫殿之内,个个锦衣玉食,那有这把容易生病?
萱娘仔细想过了,这里应该会有当初云后患病时的记录,即便是不知道具体的死亡原因,表面上对外宣称的都是患病那么在医案上也应该有所记录,便于日后查找才是。
“萱娘,我们几个人就回去了,今天张太医要晚些过来,你不要到处走动啊。”几个老太医来眼看着没啥事情,说来也是,这后宫内也就这点人,他们又都是当今顶尖的国手,如果有点征兆谁能知道?
萱娘向着四周望了望,偌大个太医院就空荡荡的只有她的脚步响起,听起来倒是有些渗人,只是为什么张太医还没来?
“这张太医莫非病了不成?”萱娘从书架后面走出来,把手里的病历藏在了换医书的下面。
“应该是家里有事情耽误了,我们这些老骨头可是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先回去喝点酸梅汤好。”
“好的,那个病例都在哪里放着的?”萱娘眼见着这是一个大好机会,赶紧找找以往的病例才是。
“你问这些做什么?”另一位老太医说道,这太医院里面有多少的秘密大家谁能说的清楚?要知道那病历里面都记录皇上和嫔妃的秘密。
“我也别无他意,只是太后这几日病情有所缓和但是不见进展,我想看看之前都用过什么药,是不是已经有了药效,我好能换个方子。”这早就想好的托词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奏效。夏侯枫的伤势,全部都是卫瑾萱策划料理的。她没有太医院的资格,只能作为张卋染的幕僚在后面出谋划策。可是,没有她的出谋划策,这样的医疗谁都不敢作保。
刚刚周臻还在嫉妒着这个女人和夏侯枫的亲密关系,现在又跑出来一个张卋染。他们要共同给这个夏侯枫拆线。
那是多么名正言顺的工作,可是,就这么精细的工作,两个人一起,免不了会有什么鬓角厮磨……
只可惜自己没有受伤,享受不到卫瑾萱这样精心的照顾;也可惜自己不是太医,不能和她一起为了同一个医术而彻夜不归。
“臻王,该回府了!”外面传来了当当当的打更声。丫鬟小雪进来禀报。
“今天夏侯枫伤愈拆线,我要在这里看一下,晚一点!”周臻烦躁地回答道。
“是,奴婢遵命!”小雪退下。
周臻跟着卫瑾萱和张卋染走进了夏侯枫的卧室。
朱红的地板上面,映照着闪亮的烛光。房间里面弥漫着金疮药油和其他汤药的气味。
夏侯枫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虽然已经好转很多,但是毕竟伤及要害,元气大损,想要恢复,不是一朝一夕的。
看到周臻亲自进来,夏侯枫条件反射似的支起身子,要是力气足够,一定就跪下行李了。
周臻忙迎上去,扶着夏侯枫的肩膀说:“免礼免礼!听说等下你要拆线,特来看看。”
“拆线?”夏侯枫惊恐地看着周臻、张卋染、还有卫瑾萱。他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胸口,虽然穿着衣服,但是里面金线的力量好像还在皮肤上面显现。缝合的时候他是昏迷的,所以针线刺透皮肉的痛苦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是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打了很多补丁,来来去去,都不方便。一旦剧烈运动起来,全身就好像被很多的钉子钉着,隐隐作痛。
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他,竟然像小孩子一样,有点哆嗦地问卫瑾萱:“金线不拆行不行?”
张卋染作为太医,本应该回答的,但是他对这样的技法除了遵守萱娘的教导,其他是一无所知。只能等卫瑾萱开口。
卫瑾萱沉吟一下,对夏侯枫说:“当然不行了。好在是选择的金线,要是用别的线,我们要每天拆一次,每天缝一次。因为金线比较坚硬,而且不会感染,才能等到三天才来拆线。”
卫瑾萱二话不说,就准备伸手去脱了夏侯枫的衣服,出于“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夏侯枫嗖地伸手挡开了。卫瑾萱条件反射地缩回自己的手,被打得生疼。
张卋染忙对夏侯枫说:“这事情还是我来吧。”说完,用一个描金的罩子罩住了夏侯枫的胸口,这样夏侯枫就看不到身下人们的双手了。
这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伎俩,不过夏侯枫还是接受了。
周臻在旁边看着夏侯枫裸露的胸膛,金线交错,还有一丝丝的血迹,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一个人的胸膛,倒像是一个哥窑的开片花瓶。
周臻没法想象如果自己身上遭受这样的伤会承受怎么样的痛,但他知道,夏侯枫一定是很痛很痛。
想到这里,他竟然有点同情。
“张太医,麻沸散已经准备好,是否现在给病人服下?”太医院的助手上来汇报。
“服下!”张卋染冷静地说。
卫瑾萱走到周臻面前,跟他解释说:“这个,是汉朝华佗发明的麻醉麻沸散,可以让病人在治疗的时候麻木,忘记疼痛,更加神奇的是,只要等到醒来,一切如故。”
周臻满脑子的爱恨情仇,哪里听得进这些去,很没有耐心地对卫瑾萱说:“知道了,还用你教!”
卫瑾萱知道周臻心情不好,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夏侯枫服下了麻沸散,眼睛马上好像缝合了似的,张卋染用针刺激了一下夏侯枫,感觉没有什么异样了,于是准备拆线。
“病人需要静养,不知道王爷您是否能够回避?”丫鬟不识时务地问了一句。
这不问还好,问了就点燃了周臻满腔怒火,对丫鬟说:“你们这个濮阳侯府是越发厉害了,竟然连本王都敢赶走?我刚刚才跟家里面告假,说要到二更才回去,你现在赶我走,我怎么说,我说我刚才请假闹着玩的?我说我被你们府上赶回来了吗?”
丫鬟跪在地上,不断地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
周臻狠狠地踢了丫鬟一脚,丫鬟马上跌落在旁边的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卫瑾萱看到周臻这样怒气冲天的样子,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因由,但是也能猜透一二分,所以做起工作来格外谨慎,尽量不要和张卋染说话,也尽量不要接触太多夏侯枫的身体。
换做是别人,这样的工作是容不得一点旁骛的,只要一有闪失,说不定夏侯枫就会流血不止,暴病而亡。好在卫瑾萱有着很高的医术,才可以一边注意着周臻的想法,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夏侯枫拆线。
丫鬟被旁边的几个内臣拉了下去,周臻忧心忡忡地看着夏侯枫身上的金线被卫瑾萱一点点地抽出来,放在旁边张卋染手里面的银盘里面。那一招一式,不像是在行医治病,倒好像是小时候妈妈给自己缝补衣服。
他没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卫瑾萱竟然还有如此文静的一面,她双手柔软,目光温和,但是却非常敏捷,把夏侯枫身上的金线处理得丝毫不差。
他忍不住拿出帕子,擦了一下卫瑾萱头上的汗,卫瑾萱不敢拒绝,用力稳住了有点颤动的手。
“这样啊,在倒数第二个书架上,不过是分开放的,你要是想看太后的就在中间部分找,那顶端的不是你该看的。”
待到众人走了之后,卫瑾萱开始翻动着医案,不久却听到了有人说话
“一起用午膳吧。”张卋柒走到萱娘的面前。
“好。”萱娘放下手里的书揉着太阳穴,手脚做的这么干净,要从何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