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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花灯之宴

2016-12-12发布 3017字

聂承焕越想越气,本想呵斥两声,忽的想起,这里是船舫不是宫里也不是镇疆王府,周围坐着的也不是后宫女眷更不是宗亲族戚,在这个场景下,聂雅珏是君,他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废,他不能像在家里那样随意对她呼来喝去。

他将杯中浅浅的酒底儿饮尽,抿了唇向聂雅珏提议,“横竖在座都是各自家里宠着惯着的,让谁单独出来表演都不太好,不如就挨个都展示一下吧,也不拘着什么君臣之礼,或是什么其他形式,习武的耍个拳舞套剑法,善琴的弹首曲子,再不济,哪怕写几个字吟首诗呢?小雅儿觉得如何?”

聂承焕的尾音里带了几分笑意,对上聂雅珏投来的惊诧目光,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期待宁江月会如何表现这种事,他是不会说的。

“既如此,就按承焕哥哥说的办,不知承焕哥哥觉得从谁先开始比较好?”

聂雅珏虽然不明白之前明显是准备看戏的聂承焕为何突然提出了这样的想法,但好歹是在给她台阶下,她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有了前车之鉴,她再不会要求什么了,反正聂承焕都参与进来了,不如就让聂承焕来头疼好了。

聂雅珏有些坏心地想着,别以为他最后带了笑她就没看出来他张嘴的时候又想数落她!

聂承焕没想到聂雅珏会在这个点上给他出难题,他有些费解地看过去,正好瞄到聂雅珏调皮的眉眼,心下了然,这丫头是在给他使绊子呢。

聂承焕揉了揉眉心,无可奈何地笑了两声,他皇叔的这个女儿啊,真是古灵精怪到家了,他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皇叔如此宠爱她了,若是他将来的女儿有聂雅珏的一半性子,他也要宠上天去的。

想透彻了的聂承焕,起身理了理衣摆,走到了中间,向聂雅珏施了一礼,“公主如此雅兴,意见又是承焕提起,承焕不才,就先奏上一曲《高山流水》抛砖引玉,之后谁来各位自行考量。

劳驾乐师借承焕古琴一用。”

他话音刚落,自有侍女去纱帘后取了乐师的古琴来,置放于聂承焕面前。

聂承焕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坐着的宁江月,好似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座位,紧接着,随着他双手的动作,悦耳的琴音便响了起来。

聂承焕虽为世子,除却武艺与兵法,乐理他也颇为精通,每当有什么烦忧难解,便会一个人坐在王府中的湖心亭里,一个人抚琴,众多曲目中,尤以《高山流水》更得他心。

一曲毕,让侍女将古琴还回去,聂承焕再次看向主位的聂雅珏,嘴角含笑:“承焕的曲子可还入得了小雅儿的耳?”

“承焕哥哥还是快回自己位子上去吧。”聂雅珏无奈地看着他,又叫来身后伺候着的侍女,“书之,把这坛子桃花酿给我们的世子送过去,他呀,是馋酒了!”

书之偷笑两声,将尚未开封的桃花酿送到了聂承焕桌前,略施一礼:“世子请品尝,这坛子桃花酿可是如妃娘娘亲自酿的,世子该是好长时间没喝到过了吧?”

聂承焕尴尬地笑了两声,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如妃是聂雅珏的母妃,酿得一手好酒,酿出来的酒酒香四溢,又不失原材料的芬芳怡人,其中尤以桃花酿最佳。

当年他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如妃也还只是如嫔,他在宫里到处乱跑,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如嫔的住处,正巧如嫔刚开了桃花酿的泥封,腊月天里的小院子,满满的全是桃花的香气,他撒娇求了如嫔喝了一小口,眼睛亮晶晶的,直抱着如嫔喊娘不撒手,一直到王妃带着人寻了过来,才把他给拖走。只不过从那以后,他隔三差五就要跑去讨上两杯桃花酿解馋,后来他年纪渐大,王妃也给他安排了通房丫头,如嫔也成了如妃,他也就很少再去,免得遭人诟病。

“呵呵……劳如妃娘娘惦记,承焕确有三四年没喝过她酿的桃花酿了,小雅儿记得回宫以后,替我谢过如妃娘娘。”

聂承焕将一小坛子未开封的酒珍而重之地交给身后伺候着的小厮,细心叮嘱:“给爷好好收着,不然爷把你皮剥了做袄子!”

桃花酿的插曲过去,几个小官家的女儿出来跳了舞唱了歌,美则美矣,却多了些讨好的意思,让人觉得无趣。

聂承焕看得越发困顿,只好再次出来提议:“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没什么新意,不如再加点彩头,小雅儿意下如何?”

“彩头……?”

聂雅珏略一思忖,便抚掌拍好,“嗯……诸位既是选手又做评判,谁若是能拔得头筹,本宫就把那盏琉璃花灯赏了。

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姑且当个好运玩意儿罢了。”

诚如聂雅珏所说,这琉璃花灯的确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中原往南有一城,名为琉璃,以盛产琉璃而享誉中原,琉璃城里多为手艺人,他们手艺精湛,能在转瞬间将七彩琉璃变成各式精致小物,无论摆设或是镇纸,女儿家喜爱的首饰等皆可为之。每年中秋,琉璃城都会提前两个月备下大批的琉璃花灯送往中原各处,京城更是多不胜数。

聂雅珏拿来做彩头的这盏花灯,唯一出彩的怕是皇家特供四个字了。

这盏花灯不同其他,花灯整体造型雕刻成了一个身披五彩霞衣的仙女,头梳元宝髻,手持一支桂花,做飞天状。颜色分明而艳丽,造型栩栩如生,让人移不开眼。

而寻常琉璃花灯,多为荷花或是传统宫灯造型,因而这仙女造型的琉璃花灯便稀有了些。

有了彩头,众人兴致也高了些,哪怕琉璃花灯不算稀奇,可拿回去说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五公主赏的,倒也是殊荣一份,尤其是那些官阶低的,多少能长些脸面。

气氛总算热闹起来,这边儿跳支舞,那边弹首琵琶曲,再来个逗笑的,倒也是和乐。宁江月在桌子下边握了握宁芙的手,她知道宁芙在紧张,宁芙喜欢女红,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研习女红技艺,其他才艺倒是略显单薄了些,这种场合下,倒有些拿不出手了。

韩蓉歌和杨雪华坐得相近,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一番眼神交流下来,会心一笑。等那位正在表演的姑娘退下,韩蓉歌起身向聂雅珏请了个安。

“小女乃兵部侍郎韩泉伶之女韩蓉歌,向五公主请安,公主千岁。”

“韩蓉歌?我知道你!”

聂雅珏兴致勃勃地看着她,“他们跟我说过,京城这些女儿家多是养在闺阁里的娇花儿,你不同,你若生为男子定是疆场上难得的栋梁!”

聂雅珏向来觉得女儿家不应该只局限于管家女红、相夫教子,第一次听说韩蓉歌的事迹,她拍手称快了许久,心心念念着想见一面,却总不得见,没想到今日总算见到了。

“谢公主抬爱。”

韩蓉歌有点囧,她娘天天说她没个女子该有的模样,她来之前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规矩点,别皮猴儿似的舞蹈弄棒吓到公主。

韩蓉歌闷闷地想着,不知道她娘如果知道五公主就喜欢她皮猴儿一般,会不会气晕过去。

原打算着和杨雪华一人抚琴一人作画,如今却是不太行了,看聂雅珏那副样子,明显想让她来点特别的。

韩蓉歌下意识看向杨雪华,杨雪华也是无奈一笑,与她点了点头。

韩蓉歌舒了一口气,再次行礼:“今日蓉歌准备与礼部尚书杨大人之女杨雪华一同为公主献上才艺。”

杨雪华已经提前吩咐侍女去准备了笔墨纸砚,得了聂雅珏的准许,忙叫人把备好的书案抬了上去。韩蓉歌在韩牧渊的怒目而视下,嬉皮笑脸地接过侍女递来的双剑,随手挽了个剑花,颇为满意。

乐师在帘子后面弹奏着波澜壮阔的曲子,杨雪华盘坐于书案前,双手执笔,竟是双手写字,每一笔都刚劲有力,却又在细微处难掩女儿温柔。韩蓉歌手执双剑,在乐师的曲子里随着曲子跌宕起伏的走势或温柔似水宛如与恋人低语,或势如雷霆似要战死沙场。

曲毕,杨雪华放下手中的毛笔,韩蓉歌也收起两把长剑背于身后,两个人齐齐福身致谢,早得了吩咐的侍女上前将杨雪华的字展开给聂雅珏看,左手乃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右手则书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字字如珠玑,倒也是应景。

聂雅珏满心欢喜,连说三个赏字,同样不是什么稀有玩意儿,几锭特制的用来赏着玩的银锭子,不过是和琉璃花灯一样,讨个彩头罢了。

韩蓉歌与杨雪华一起谢了赏,回了自己位子,气氛也算是到了一个小高|潮,又有几个人出来受了启发似的写上几个字,软塌塌地舞上一段剑舞,看得聂雅珏尴尬异常,只能频频喝酒掩饰。

眼看着没多少人还没表演,宁江月是一个,叶紫嫣也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