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林木洒下斑驳,照在墨娆姣好的面容上,现在的她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孤零零的坐在一棵大树下,手中拿着长长的青草,慢慢折叠,时不时还回过头来望望树后,有所期待似的,脸颊的泪水未干,心中默默嘀咕着墨梓蠡。想他对幽锁梦用情至深,以致忽视了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哪怕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艰难险阻,一起走过,也不会得到墨梓蠡另眼相待。越想越伤心,这时的俨然已经不是那个霸甲一方强势的群主而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师妹,墨娆双腿靠拢,双手抱住,耷拉着脑袋在上面哭泣,幽幽咽咽,很难想象不可一世的赵念娆也会为了一句话而如此痛彻心扉。
忽而衣袂翩翩,脚步踏着青草嗡嗡作响,墨娆欣喜若狂,连忙起身笑逐颜开:“师兄,我就知道…”话还没说完,笑容却僵硬在挂有泪滴的脸上,往日的盛气凌人:“你是谁?”
举目,一男子,身长八尺,气宇轩昂,灰袍飘飘,胡须长扬,青丝微摆,举止投足之间都不失其气质,与墨梓蠡竟有几分相似,不是冷漓子又是何人,只听他道:“墨娆,我们走吧!”
墨娆大惊,忙问他怎么认识自己的?冷漓子用手摸了摸半长的胡须,转身:“我是梓儿的干爹,现来是助他一臂之力的,路上有事耽搁了数日,这才赶上你们。”
墨娆色挠,忙行礼,叫先生好。
冷漓子笑了,说不必多礼,便带她去找墨梓蠡。墨娆不问一二,乖乖地跟在冷漓子后面,殊不知自己为了墨梓蠡而奋不顾身,却不思自己安危就跟一个陌生人走呢?冷漓子灰袍飘扬,冷笑一声:梓儿,你陷情深处,熟不知又有一女子为你陷情深处呢?淡定从容:“墨娆姑娘,此去一行艰难险阻,甚有生命危险,你可清楚了?”
墨娆想了一下,笑道:“先生担心,又何必回头找我呢?”
冷漓子深深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天山之峦亦为死亡之堡,三十年前,为救师尊,也曾闯过,只可惜未得织素,败北而归,能保全了性命,已是不幸之万幸,今日见姑娘才思敏捷,自有用姑娘之处,所以迫不得已才…”
墨娆眼波缓动:“先生既然去过死亡之堡,自然对其构造耳熟详略,墨娆知道了,定不负先生所望。”
冷漓子点了点头,两人一齐朝墨梓蠡走的方向走去。
墨梓蠡随樵夫来到了河边,只见此河偌大无比,浩瀚无垠,四周却奇花异葩,无一棵高大挺拔之树,鲜花繁茂,河水映照,满贯了整个视觉,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墨梓蠡仔细一想,便觉奇怪,朝老伯道:“老伯,河水浩辽,却无舟系啊!”
只见老伯放下柴担,舒了舒肩膀,慈祥的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人过桥头自然直。”
墨梓蠡望着老伯,觉得他的声音不那么沧桑,却是女子的甜美,后背的幽泪稳动,阵阵杀意潜来,墨梓蠡后退了几步:“老伯,你…”
随即而来的便是柔佞的笑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发丝随风飘起,花白全作绿色,苍白的脖颈变成了白皙瘦小的玉颈,满脸皱纹的疮痍脸庞顿作娇艳白嫩的玉颜,烟眉微卷,水灵灵的狐狸眼睛在烟眉下柔情似水,高挺细小的鼻梁,樱桃般红润的小嘴,轻微翘起的下额,豆腐白嫩的脸庞,婉约一点胭红桃似的显兀脸颊,两靥微微凹陷,胜比沉鱼落雁之貌,高于闭月羞花之姿,微笑一下,又岂倾国倾城可比拟,再细看,绣着补丁的灰色大袍一甩,桃红遨艳,梨白举杯,水蛇般的身躯在这合身的绿色衣裳下突兀出来,瘦得那么均匀,岂是西施,貂蝉可敌?腰若柳条婆娑,挂有一根绿色玉竹,仿佛在这一片绿野中摇荡,两根竹绿的长带脱至地,一尘不染。而项上,更是一根玉竹突兀在这白皙之间,眼眸轻动,绿色的长睫毛诱人,额上更挂有从绿色发梢垂下的绿色玉竹,将绿丝轻拢,着装简朴,仅三根玉竹为饰,却恰似万紫千红,引人注目的桃红小嘴微动:“哈哈哈哈,公子,箬竹美么?”
墨梓蠡定了定神,不去看她,又退了几步,许久方回过神来:“我随老伯……”迟顿了一下:“不, 我随姑娘前来此处并非玩乐,只求去天山之峦的大道,还望姑娘指引。”
箬竹又笑了,芊芊细步抖动着绿裙,竹香拂来,两靥又凹陷,眼眸更是万种风情,水蛇似的水腰前的玉竹也因其而摆,是箬竹走向了墨梓蠡,妖媚道:“公子,何必害怕我呢?我又吃不了你,来,你过来,陪奶奶说会话。”
墨梓蠡朝那招摇的手望去,只见原来那双白皙的玉手,指甲上多了绿色的指油,带有浅绿色的玉镯,熠熠生辉,炫彩夺目,似乎每时每刻她的相貌身体都在变化一般,吓得墨梓蠡只顾后退:“不,姑娘,你别这般,我只求姑娘指引我去天山之道。”
箬竹比先前更妖媚了,再细望,绿丝下,白皙的耳朵上已挂上了两根长及肩的玉竹,随她的抖动而栩栩如生,不趋,墨梓蠡定神,箬竹已经站在他身后,在他耳边轻声柔情:“公子,你想退到哪儿啊?”
墨梓蠡大惊,吓得冷汗淋漓,连忙现出影幻术,离箬竹很远。
箬竹额上的玉竹微微动了下,是她在皱眉:“影幻术?那老东西不是被她的弟子万箭穿心了么?为何还来眷恋织素,怕是三宫徒有虚名吧!”
墨梓蠡一头雾水,不知她说些什么,面对她的百般妖惑,还是不忘此来的目的:“姑娘莫要再开玩笑,梓蠡只求去天山之峦之道。”
箬竹似有怒色:“冥顽不灵的小子,奶奶我好心,你却不依,可像你这些正人君子的心更好尝些吧!”
墨梓蠡受吓不已,只见那女子依旧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忽而声音从天而降:“箬竹,够了,此男子的心又岂是你可食,还不指引它道路。”
墨梓蠡朝天望了望,只见箬竹双手抱肩,头微微下低。
那声音没断:“还有两人你招呼便是,其中一人还是老熟人了,好好叙旧吧!”
只见女子妖媚的笑容显现:“是,主公。”
擦着绿油指甲的手慢慢放下,头也轻轻抬起,绿丝轻扬,朝墨梓蠡望去,不经意间已站在了他面前,墨梓蠡想要逃脱,却不知箬竹速度之快已将其穴位点住,竹绿的发丝拂下,是箬竹依偎在他胸膛,用两根手指抚摸他的脸颊,尽管墨梓蠡焦灼万般,却始终无可奈何,感叹到箬竹的实力,不禁对夺取织素一事更加迷茫。箬竹只是微微一笑,轻轻靠近墨梓蠡的耳边,竹香涌来,绿袂舞动:“万事小心。”离时眼眸传情,妖媚的望了墨梓蠡一眼,两颊微微凹陷,笑的令人魂牵梦绕,那转眼即逝的美似乎停在永恒,转眼,箬竹退离不见。
墨梓蠡独在这空地,穴道已解,毛骨悚然的恐惧袭来,只见眼前河里,一座竹做的屋子若隐若现,有竹梯,有竹窗,有竹门,更有竹亭,竹楼屹立河间,墨梓蠡不禁诧异:“海市蜃楼。”
那个柔媚的声音又起,方才两颊碰撞又让墨梓蠡忆起,仿佛此女子又在耳边稳动着阵阵竹香:“傻小子,那怎是海市蜃楼呢?去吧!那可是你梦寐以求的天山之道啊!”
面对这怪异的现象,墨梓蠡有些迟疑,不知是孤军作战的可怕,还是对未知希望的渺茫,一步一步缓慢前行,慢慢的已触及水里,不知是水的凉触到了他的思想还是冰冻了他的步伐,竟然停住了,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若即若离、若隐若现的竹屋,方才箬竹速度又浮现,颤抖了一下,眼神呈现出希望,似那般坚定,如借了胆子般大步向前跨去,溅起的水花洒在自己身上,在白色的长袍上画下斑点,那坚定不移的心不也是某人留下的斑点么?
每走一步,每落一滴水花,往昔与锁梦朝夕相伴的情形历历在目,两个天涯沦落人,却属有一颗惺惺相惜的心,那一幕幕都呈现在水滴之中,落在了自己身上,这些回忆又何尝不是这滴滴水珠,颗颗泪点攒积的情谊呢?不知不觉已到了竹梯前,眼前若隐若幻,似真似假,跨上去,那是唯一不确定却能为所爱之人赢得重生的希望,转身,那可是自己脱离这危险虎穴获得重生的办法,她与自己该何去何从?长靴湿漉漉的登上了这竹梯,一只,两只,一梯,两梯,三梯……十五梯后,竹梯已消失,海市蜃楼只剩下那竹窗,竹门,竹亭了。
在走廊上走了几步,隔窗缓见缕缕轻烟浮出窗外,鸟语花香,淙淙水流,竹海涛涛,推开竹门,传来竹子吱吱清脆的响声,入得房内,踏在竹片的地板上,有清幽之郁拂来,吊入眼前的淡雅,朴素,仅一桌一椅一榻,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桌上绿绮驻足,椅前相伴,榻至床右上角,于墨梓蠡门前对面,情不自禁的被其优雅吸引前去,手拨动琴弦,清新入耳,偶见一竹盆,瓷盘大小,在绿绮旁,另一边宝鼎香料,脉脉花馥飘散,入前,坐至榻上,手动一白棋,食指与中指夹住,放至棋盘,又起身出了竹房,沿这若即若离的竹廊走去,自己也仿佛虚幻一般,驻足,眼前乃是一竹亭,四根竹柱高耸,亭中竹桌放至正中央,四椅在其旁,每根竹柱下都放有四盆挺拔高壮的竹子,竹叶随风飘动,竹馥入鼻,墨梓蠡踏上这轻巧素雅的竹地板,朝竹桌上的棋盘上走去,两个桌角放置了竹制的棋碗,装有黑白两种棋子,情不自禁的坐在了一把竹椅上,临河面葩,眺望,暮云叆叇,草木葳蕤,便觉大自然的美好,有些感觉身心疲惫了。
忽而,来了个五六岁的童子,端盘而来,将竹杯放下,茶水碰竹的声音轻轻入耳,如梦如幻,只听那童子道:“请公子稍作休息,主人马上过来,陪公子对弈,请先品竹茶。”
墨梓蠡望着童子离去的背影端杯触水,暗暗心喜:竹乃高洁之物,这家主人也便是高洁之人了,心中的害怕不禁减少了几分,可墨娘的话又在脑海浮起,对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怎能凭眼睛去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