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风吹把沙子吹进了眼中,我揉了揉。白鸽飞起的教堂外,淡倾正在安排工作人员布置花墙和其他装饰物品,自己跟于小鱼也走下阶梯前去帮忙,红色的大地毯一路顺到尽头。
他身穿一件白色的西服,搭配浅蓝色衬衫和黑色领带,别出心裁的设计衬托出与众不凡的气质。墨发齐肩,露出大额头,淡倾见到我,忙站起来笑道:“队长来了吗?”
我点了点头,拉着于小鱼说:“未安奇可漂亮了,今天你也是主角,就不要忙活了。这儿有我们帮忙,你快去看看自己的新娘子吧。”
一向有点儿扑克脸的淡倾,今日脸上堆满笑容。我竟是有点儿不习惯,跟小鱼小声说道:“你别看淡倾平时给人冷冷的即视感,冰山似的第一印象,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兴奋的时候。”
小鱼用胳膊肘蹭了一下,嫌我不食人间烟火:“你喝醉啦?淡倾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旧事在眼前重演,好似走马观灯,放映着他们分分合合,重重叠叠的这几年。时光一去不复返,岁月如箭,打破了回忆的阀门。上空万里无云,这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正适合有情人终成眷属,携手到老的佳日。阳光印照大地,照的地面、教堂、四处暖洋洋的。教堂前方的广场上,几只肥鸽懒惰的趴在喷泉旁边歇息。诗情画意的小道后,有礼拜的人熙熙攘攘的路过。
一切像是上苍冥冥之中注定,安排命运如此,才得以让他们修成正果,为自己的爱情画上圆满的句号。
“快走吧,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小鱼拉着我,令我思绪从九霄云外扯回来。
人们常说,结婚是爱情的坟墓,从激情澎湃走向单调寂寥。而我却不以为然,这是他们相爱的证明,当未安奇从教堂外换换走进来的时候,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微弱的浅色阳光打在侧脸,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两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委婉端庄,窈窕大方。手中捧着米白色的花束,小格嘉假正经的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左右看,教堂左右稀稀疏疏,我看到了许许多多熟悉的脸孔。
我和于小鱼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
每走一步都令我感受到,距离越来越近,怦然心跳愈来愈加速。淡倾早已站在走廊的尽头,身穿白色西服,他身旁还站着慈祥的神父,白色头发包含沧桑的眼眸中是由衷祝福的神情。
未安奇走到他面前,面面相聚,小鱼抱起格嘉坐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我牵起未安奇的手,她带着白色的手套,忽然银光忽闪,小鱼用自己的数码相机拍了下来。
她眼睛里充满了眼泪,饱满的眼,晶莹剔透。
我把她的手托付给淡倾的一瞬间,诸多酸楚涌上心头。经历这么多,终于圆满落幕。
神父致辞,我坐到小鱼身边。
小鱼心激动得几乎要跳出来,眼泪一下子流出,她给我看方才拍的那些照片。时光正好,将完美的婚礼定个在了时间的夹缝中。一张张相片,全是见证这一对新婚之人的美好光阴。
“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者其他任何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敬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神父庄严的说。
淡倾说:“我愿意。”
天空像是一只大鸟的丰满的翅膀,全是白色羽毛般的浮云。
“接好咯!”她背着我们,扔出花束。
洁白的捧花一瞬间掉进品立杰的手中,令人措手不及。对方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根本没预料到去年自己接到我结婚时候的捧花,今年又接到了未安奇的捧花!真是命中注定,上苍绕过谁。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憋笑模样。
我意味深长的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队长,我觉得你真应该谈一场恋爱了。”
他有点儿无语的抱着那束花,几个人瞪大双眼看向三脚架上的单反相机。小鱼定好时间,迅速跑到我身旁,我挎着安奇,她大喊:“茄子!”
意犹未尽,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婚礼中。淡倾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硕大的雪白色砰砰裙仿佛炸开的白牡丹,一阵柔和的春风吹来,软绵绵的柳条轻飘飘地在河面上划来划去。教堂钟声响起,一架飞机在遥远的上空画出一道美丽的轨迹。
只愿将这一刻,幸福永恒。
西边天上,正扯开几条桃红的云,很像仙女的飘带。我抬头仰望,为了单纯的事而微笑,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久违了,我叹息。
手机铃声响起,低头定情一看原来是墨楼青。
他总是很和适宜的来电,“婚礼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
我笑的很灿烂,他有所察觉。
“瞧把你开心的,也没见自己结婚的时候这么得意忘形。”他在电话那头说道。
我跺脚,看着脚下一块小石子被我慢慢替远:“嘿嘿,安奇今天真的很美。”
“我想象的出来,”墨楼青顿了顿,说道:“冉冉,你怪我吗?”
“为什么怪你?”
“这样重要的日子我也不在你身边。”他语气有点儿不正常,越说越小声。
我攥着手机,刚想要说些什么忽然手机显示电量不足,而终止了接听!
我忙掏出充电线,小鱼双手抱着一堆喜糖用下巴指了指教堂中:“冉冉,这是分给你和我的喜糖,那个,有点儿事情我想要单独跟你说,可不可以抽个空去一趟咖啡厅?”
“安奇呢?”我问她。
她说:“他们接下来要拍婚纱照,那边有品立杰。”
小格嘉含着一块棒棒糖跑过来,抓住我的裙摆说:“妈妈!妈妈,格嘉想呼呼了。”
他有定期睡午睡的习惯,平时在幼儿园,这回把他拉出来当小童男,总不能因为午睡再让他回学校。我只好把想要充电的手机塞回包中,将他抱起来,拍打肉呼呼的后白说道:“你在妈妈车子里睡好不好啊?妈妈跟小鱼阿姨有事情要商量。”
他乖巧的点了点头,爬进后车座里躺下,我将自己身上的披肩晒下来给他盖在身上生怕着凉。
教堂对面有一家装修十分典雅的咖啡厅,富有格调的棕色木地板,每天老板都喜欢用不需要的咖啡残渣清理地面。我们走在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点了一杯威士忌。
我笑小鱼没情调:“在咖啡厅为什么要喝威士忌?”
“冉冉,听我说,接下来的事情我必须借助酒力来对你阐述清楚。”
我看一副百年不遇的认真模样,自己也跟着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嗯……是这样的……就是……”她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磨磨唧唧。
害得我也跟着着急:“你组织一下语言再说啊。”
我小抿一口咖啡,感受香醇浓厚的味觉盛宴。这儿的猫屎咖啡真是上等品,只喝了一口就心情舒畅起来。
大概是今天的心情一直轻飘飘的,所以不管喝什么,吃什么。即便是苦涩的咖啡也感到甘甜,倘若心情不好大概吃甜食都发苦吧。
我美滋滋的傻笑,小鱼深深叹气。
“我看你这傻劲儿都不忍心说了。”她顿时变得神态严肃:“是这样的,上周英浩接了个伦敦街拍广告的通告,但是有份很重要的文件和刻章忘了带。所以我被逼无奈出过给他送过去,没想到刚好听到了一些有关于墨大作家的消息。”
她欲言又止,一副该不该说的纠结表情。
在我追问下,小鱼接着说:“总之传闻很不好,所以我顺道去看了一眼墨氏集团。”
“英国分公司口碑一直很不好,这个我清楚。”自从他父亲去世之后,就变得人仰马翻了,他至今不能回家与我和孩子团聚至少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公司上上下下人心惶惶,不能没有他这个顶梁柱在那边撑着。否则下面某些企图造反,谋权篡位的人一定会趁虚而入,趁人之危。
“……冉冉,我说了你可不要怪我。墨氏集团在伦敦,事实上已经彻底倒闭了。我没有工作证所以进不去写字楼,在门口问了问保安,他们说写字楼已经盘给别人了,原来的伦敦墨氏集团现在叫xxxx企业。”
她细腻的捕捉我脸上的神情变化,唯唯诺诺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话似的。
我故作冷静,捏起茶杯,喝了几口。面无表情,彻底倒闭的意思就是伦敦现在已经没有名叫墨氏企业的地方了吗。
“伦敦墨氏集团被报纸刊登,说即将破产。我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就想要联络你,但是我怕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巧成拙。墨大作家一定是没想过要跟你汇报这件事情吧?”于小鱼瞪大眼睛说道
我点了点头,承认他做事滴水不漏,我每天都想要从国内电视中获取一点儿关于他在那边的信息,却被他滴水不漏的全部隐藏了起来。墨楼青一向做事谨慎,细腻。尤其是对待我,像是时隔千里,时而又不分你我。
“怪我多嘴吧,冉冉你可千万别不要跟他吵架啊。”
小鱼一下握住我的手,深情款款。
我愣了一下,努力消化方才她说的话。
不能接受,缕缕思路对她说:“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伦敦公司破产了,他人不回国?反而还在伦敦呢?”
小鱼摇了摇头,忽然自己打内心深处预感到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