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抢救中’终于被熄灭了,淡倾率先站起来,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焦急万分。未安奇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身边围着五个医护人员。我靠在座椅上几近精神恍惚,仁修拍了拍我的肩膀,双腿酸痛的站起来,也跟着跑过去。
“医生!医生!未安奇怎么样了!”淡倾揪住医生的领口,情绪有点儿激动。
墨发披肩,他眉毛紧蹙,一副要把大夫吃掉才罢休的表情。品立杰拉住他,让他自己冷静下来。
大夫看着我们,先是小声跟仁修说了几句话,不知说了什么,我盯着仁修的面部表情,希望从他的五官上能捕捉到什么。
而后,大夫才对我们讲:“晕倒是因为严重的低血糖,但是不可否认,癌细胞有可能伤及到了肺部。等患者醒过来,我们需要再一步对患者进行密切的检查。输入了少量的葡萄糖,我建议你们平时多让她吃一些维生素多的水果。否则只能购入药物维生素来治疗了。”
我忽然想起安奇这两天咳嗽总是咳出残血,顿时心如死灰。
等大夫嘱咐完一些重要的事情,我们马不停蹄跑去了病房。她躺在那儿,像是沉睡的天使,品立杰拉上浅蓝色的窗帘,灯光泛白。我捂住安奇的另一只手,看着点滴一点点输入她瘦骨如柴的身子。
“你打工的时间不是到了?快去,这儿有我跟冉冉看着。”品立杰对淡倾说。
他一把甩开队长的手,“都什么时候了,我还要继续打工!”
品立杰再一次揪住他,压低声音,眉毛蹙成一团:“你不打工,这昂贵的医疗费该怎么办!”
已经山穷水复了,队长的所有继续全部偿还了演绎公司的违约金,淡倾所有的存款用来买了车子跟新房。只是队长还不知道,大概这件事他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吧。
现在未安奇的医药费,有一半是我来支付的。墨楼青会定期给我打款,自己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更不能眼睁睁看着闺蜜因为经济问题被医院停止化疗。
我淡淡的说:“在这儿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来。”
俩人齐刷刷看向我,一瞬间病房变得沉默。
我扯扯嘴角,看着淡倾的眼睛,他眸中除了愧疚还有歉意:“你们忘记我是谁了吗?我可是当今鼎鼎有名墨氏集团的墨太太呀,这点钱算什么?”
我装出一副花钱如流水,视钱如粪土的模样说话。
淡倾坐到床边,惭愧的说:“冉冉,对不起,这笔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我强装笑颜。
他要打工离开时,依依不舍的伸出手摸向安奇的侧脸,像是看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眼中流露深情,我知道他跟未安奇是一样的;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他的眸子里像是倒映着自己的整个世界,未安奇就是他的精神支柱。只要她健康,他就有浑身的动力赚钱生活。哪怕再苦再累,他们都一步步坚挺着走来了。
品立杰躺在沙发上,面露疲惫之色。
仁修要值夜班,所以早早离开了。我肚子不争气的响起来,放松下来之后发现不管是眼睛还是胃口,都在睁着吵着让我顾及它们的感受。
我揉了揉眼睛,不精神的接起手机来电。
墨楼青的声音飘忽不定的在耳边,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仁修提着香气飘飘的炸鸡回来,见我正在接电话,便问是谁。我说墨楼青,他不容我作何反应一把抢了过来。
莫名其妙,我一瞬间睡意全无。
“你做什么啊?”我敏感的问他。
仁修将手机举高,愤怒道:“你现在才打电话吗!已经晚了!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最需要一个男人在身边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愣住,仁修这些话,像是一把把银刀,恶狠狠的刺入心脏。我停下了剥夺手机的动作,同时品立杰也被吵醒。
品立杰站起身,满脸疑惑:“怎么了……”
他的疑问声音还未落下,仁修继续冲电话那边吼道:“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快点滚回来!”
“仁修,我没关系的,你不要再说了。”
他看起来比我还要气愤,像是将我内心小小的一点儿不满给无限放大了似的。
几乎差点把我手机甩出去,他镇定了一下心情,才将手中提着的炸鸡递给我,用一种温柔的语气说道:“快趁热吃吧,冷了对胃不好。”
品立杰霎时间看傻了眼,支支吾吾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你别怪我多管闲事,你在走廊上哭天喊地的时候,在你身边的不应该是我,而是他才对。”仁修眸子深处透露出复杂。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啊,他忙嘛。”我莞尔一笑,试图阻挡自己不太自然的笑脸。
他深深叹了口气,这时我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还是墨楼青。我歉意的对仁修说了句稍等,他拦住正要往外走的我,说道:“不用了,你在这儿接吧,我要继续值夜班了。”
我点了点头,接了起来。
“安奇没事吧?”墨楼青沙哑的声音传过来,想必又是抽烟了。
“已经脱离危险了……刚才仁修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其实我要的不是嘘寒问暖,我只想要他偶尔回国看看我,看看孩子。
“这些天,都是他在照顾你么?”
我读不懂他以什么情绪问我这个问题的,但是我不希望两个人之间有所隐瞒。
“嗯。”不可否认,我抱着手机看了看品立杰,他正坐在沙发上,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安奇:“未安奇入院这两个半月,我们一直都在受他照顾。”
“我问的不是你们,是你自己。”墨楼青深深吸了一口烟,说道。“冉冉,我想你。”
“我也想你,快情人节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想让你尝尝我最近新学会做的慕斯蛋糕,小尘露会叫妈妈了,我会尽快教她学会爸爸,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
我滔滔不绝,罗里吧嗦的跟他聊天,忽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女音:“墨总,会议要开始了。”
“冉冉,抱歉,我要挂了,有个会议需要我。”他带着歉意,却依依不舍:“我会抓紧时间回去的。”
他每一次都是这样说,我失落的放下手机。
品立杰大约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打了个哈欠说道:“他挺忙的,你要理解。”
我心想,这还真像是队长说出的话,苦笑两声,对他道:“可是没有人理解我,孩子需要爸爸。”
这么晚了也要开会,我将手机扔进包里,站起来拉开一点窗帘,从七楼向下望,一片星星点点的天空,不知月亮在哪儿。
隔天,安奇醒了。我跟品立杰已心力憔悴,俩人熬了一整晚,看彼此眼睛都肿的跟个核桃似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安奇,你喝水吗?”我拿起水杯,将吸管轻轻递到嘴边儿。
她喝了几口,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傻瓜,你是不是又哭了,看看这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儿了。”
我啊了一声,说:“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我们逛着街呢,你就晕过去了,还好并无大碍,医生说只是低血糖。你以后不能吃那么少了,我要亲眼看着你一顿饭吃掉两碗米饭才可以!”
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她躲闪不及被我玩弄的喘不动气,我接着说:“还说我不能为你哭呢,那你倒是争点气啊。”
品立杰见状,跟她说了讲句话便离开了。
我忽然一时兴起,想来品立杰对安奇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呢?包括安奇自己也认为对方只是把自己当做妹妹吧,可是淡倾却说他喜欢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说是爱情,为什么不趁机告白呢……
“安奇,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品立杰喜欢你?”
我神秘兮兮的问她,未安奇大概没想到会被提及这方面的问题,愣了一下。但是随即接着说:“知道。”
“哇,你怎么知道的?”
我趴在她身边,双手撑起自己的脸,饶有兴趣。
“你以为我是傻子啊,八年了这点儿事我看不出来?”
她说完,大声咳嗽起来!指着桌子上的纸巾,眉毛紧紧皱在一起:“纸……”
我赶快抽了两张,嘴里一边说没事吧,一边帮忙拍打她的胸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
很快雪白的纸巾一秒钟渗透鲜血,她喘气,撑着自己的身子趴在床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我想要起身去叫医生,她去使出全身的力气叫住我:“别去了,我没事。”
“你这样不行,等我,仁修马上就会来的!”
“来了……来了又有什么用!?”
她不堪痛苦的捂住胸口,精致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我不容思考的冲出去,迎面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冉冉?”
撞得自己有些七荤八素,我定晴一看原来是淡倾:“你打工结束了吗?”
他点了点头,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问我怎么了。
我说:“安奇又咳血了,我要去找大夫。”
他愣住,迅速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