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十二望着远处的江面,说道:“据我的推断,对面的船是敌非友,从他们向我们靠近的方式就可推断一二。”
“你是说----他们是桓家的人?”萧正峰在急切间,微微抬起了手臂。
“十有八九,即使不是桓家的人,也是荆州的兵。”潘十二肯定道。
“我们现在避开他们,能不能来得及。”萧正峰的语声很轻,对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多大的期望值。
“对方船只太多,而且大多是航速快的蒙冲,我们的船只虽不是楼船,但是这种普通的大江船航速不是很快,要躲避敌人很是困难。”潘十二继续查看了一番远方江面船只的行进方式与速度,最后笃定地说道。
“你也做不到吗?”萧正峰深知潘十二的操船技术,故有此一问。
“属下尽力而为,但是卫主----还是不要报有多大的期望为好。”潘十二虽然不想让萧正峰失望,但是事实如此,他也只能尽力而为。
“嗯,看看吧,待双方接触了,分清了敌我再说,让卫中的其他成员集合。等一下与对方接触了,我们好统一行动。”萧正峰恢复了常态,既然事情无法避免,那就先积极做好准备吧。
火光由小变大,渐趋明亮,在船尾与船首的部位矗着偌大的一个火把。十几艘蒙冲舰上分列着十几位荆州兵,他们队列整齐,一看就知道船上的兵都是操船的好手。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桓将军已经在这片水域实施江禁了吗?”一艘艨艟舰上的一名兵士喝道。
“军爷,我们是从梁州来的过脚行商,想到下游做买卖的,途径贵宝地,没想到将军已经实施江禁,实在抱歉。这是小人们的一点心意,聊表寸心,还望各位军爷行个方便。”池重一副普通商人的打扮,将一个包袱甩在了对面船只的甲板上。
包袱掷地有声,答话的兵士用手中刀刃将包袱挑开,露出了里面白灿灿的银两。
“嗯,你们真是梁州的行商?”兵士有些狐疑地望着池重问道。
“千真万确啊,军爷,如果您不信,这里还有凉州刺史桓希大人颁发的碟文呢。军爷,您要不要过目一番。”
“去你妈的,你不知道军爷我不识字啊。不过,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快给我滚。”兵士说着话,眼神早已经转到了甲板上的银子上。
“是是是……是是是……”池重不住地点头哈腰。
“兵荒马乱的 ,还做什么行商,真是不知死活。”兵士小声嘟哝道,正想弯腰捡起包袱时,不料头上挨了一记拳头,他抬头正要开骂,可是等他看清眼前之人,那刚要开骂的口又紧紧闭了起来,喉咙间的话语迅速转换,“冯将军,您怎么出来了?”
“废话,如果本将军不出来,你就有可能放走一只细作船只。妈的,通知对面,我们要搭跳板进行搜查,让对面船只配合。”冯迁不容置疑地说道。
“这……”兵士眼望着甲板上的包裹,眼神有些迟疑。
“妈的,还不快去,再迟点,老子斩了你。”冯迁怒气冲冲地说道。
“诺!”兵士赶紧一挺身,快速传令下去了。
“兵荒马乱的,他们却是过路的行商?”冯迁自言自语,嘴角显出一抹冷笑。
池重回了对面蒙冲舰上兵士的话,以为此事已了,本想回转身,通知自己这边人火速离开。可没成想,他刚转过身子,对面的兵士又跑了回来。
“那汉子,将船停下来,我们冯将军说了,要查船。”
池重的脚步顿了顿,他转过身一脸为难,“军爷有所不知,我们船上东家的二少爷得了风疾,脑子发烧,有点糊涂了,总是胡言乱语的,我怕惊扰了军爷们。”
“少推脱,快搭跳帮。军爷们干的可都是刀口舔血的活,死人都不怕,害怕什么得了风疾的少爷。”兵士干脆地说道。
池重没法,只能吩咐船中人搭跳帮。一切安排妥当,荆州兵鱼贯而上,他们在大船上搜寻了一番,船舱中除了一些瓷器外,让他们惊喜的是,到处遗落着散碎的珠宝。
众兵士随手捡了珠宝,可说是心满意足。当各位兵士重新在甲板上集合的时候,他们的脸映着皎洁的月光,显得格外的灿烂。如果不是冯迁治军严厉,他们真想杀了这伙人,劫了他们的瓷器。看那些瓷器的品质,可也不是俗物啊。
“怎么样,发现可疑的没有?”冯迁手搭着船舷护栏,大声问道。
“禀将军,暂无可疑的地方?”
“人呢?都一一查过了吗?”
“查过了,除了管家仆役外,行商的大少爷病了,二少爷在舱中照顾着大少爷。”兵士如实地答道。
冯迁听着兵士的叙述,他的心中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按理说,兵士查船,主人家应该出来打点,怎么能由一个管家全权负责。更为奇怪地是,大少爷病了,不是仆人照顾,怎么反而是二少爷亲自照顾,这只船上可透着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啊。
“你们几个跟我来。”冯迁一甩手,带着几位亲兵踏上了跳板。
萧正峰在船舱中,通过窗户,他对眼前发生的事看得很是明白,这个冯将军不好对付呀!他的面色上有了一丝的紧张,只是朱天使的易容术高妙,这时候只能看出他脸色蜡黄,并无其他的表情。
琅琊王司马德文拉着晋帝的手,不停地抖着。“萧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爷,尽量不要让陛下说话。陛下的语声太有特点,也许他一开口就暴露了我们的行藏。”萧正峰将声音放得尽量温柔而又稳定。
“好的,好的。”司马德文向皇帝竖着中指,“嘘----哥哥,我们现在是木头人----”
晋帝笑了,虽年近而立之年,但是他说话的声音还是稚嫩中透着一股沙哑,“好的,弟弟,木头人,不许动,也不许讲话!”
晋帝紧紧闭着嘴巴,憨憨地望着自己的弟弟。对他而言,只要弟弟在,他就安心。世间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与弟弟做游戏了。
冯迁在船舱中转了一圈,用严厉的眼神扫视着船上的每一个人,他终于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船舱。
“将军,这就是我们大少爷的卧房了。”池重弓着身子介绍道。
“无须聒噪,我不管是什么少爷,我只是想看看人。”
迎面两位长相普通的公子打扮的男子并排坐在床榻上,两位公子的旁边站着一位老仆人,老仆人面色蜡黄,相貌也甚是丑陋。
“我问你,你们可是这艘船的主人。”
“是的,将军,这两位正是我们东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只因我们大少爷得了风疾,头脑发热,脑子烧糊涂了,嗓子也干哑,不好说话了。”
“嗯,那二少爷呢?”
“二少爷由于与大少爷接触久了,所以身体也有点不适。”萧正峰抢着说道。
“那你怎么没事?”冯迁狞笑着说道。
“嘿嘿,老奴皮糙肉厚的,不像他们贵公子,受点风寒就得病,老奴命贱着呢。”
“我看你们不是命贱,而是心狠,说----你们是不是这长江水域的大盗,打劫了他们。”冯迁终于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歘歘歘……”不断有刀出刀鞘的声音在船上的各处响起。
司马德文的双股已经在战战发抖,他用手紧捏着晋帝的手腕。
“啊哟----”晋帝忍不住手腕的疼痛,发出了一声喊,“弟弟,你赖皮,是你捏疼朕的,不是朕先说的话,重来,重来。”
晋帝在床榻上撒起泼,打起滚来了。一阵江风吹过,吹进了舱中,门轴处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朕、朕、朕……”冯迁蹙着眉头,不停地想着,突然他抬起头,“座前可是皇帝陛下和琅琊王?”
琅琊王背心的冷汗被江风一吹,已经紧紧贴着了衣物。他抖了抖肩旁,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眼巴巴地望了萧正峰一眼。
萧正峰向他点头示意,琅琊王勉强坐直了身子,“正是陛下与本王,你是何人?”
“末将荆州府游击将军冯迁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冯迁大礼参拜了起来。
眼见冯迁如此作为,司马德文的心稍微安慰了一下,既然他认我们,那我与皇帝的命就保住了。
“冯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司马德文连忙说道。
冯迁站了起来,然而他的脸色却是肃杀一片,“来人呀,船中除了陛下与王爷,其他的不管丫鬟仆役,格杀勿论。”
冯迁没来由地下了这么个决定,吓得对面的萧正峰眼皮一跳,“冯老头,我们可是要带陛下回京城的,你敢阻止陛下回京城就是死罪。”
“嘿嘿,在我冯某人的眼中,天下除了皇帝就是桓振将军。皇帝我要保,可是桓振将军说了,让我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杀光,我就得杀光。”
“什么,乱臣贼子,我们?”萧正峰指着自己的鼻头,“冯老头,你好生糊涂,我知道你们冯家,世世代代都忠于桓家,可是你们是大晋的臣子,不是桓家的奴才。桓玄篡晋,他们桓家已经是叛国的逆贼,你怎么还忠于他们家!”萧正峰气急说道。
“现如今桓振将军已经承认晋朔正统,并且将军有意归还陛下的传国玉玺,他怎么可能是叛国逆贼。只有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欲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我冯某在,你们就休想。”
“卫主,卫主,敌人势大,我们怎么办?”朱天使的声音在舱尾响了起来。
“轰隆----”舱门破了个人形大洞,丁旿手提着长刀,一脸怒气地冲向了冯迁。
冯迁举刀迎了上去,两人战在了一起。
“老丁,不要恋战。我们走!”萧正峰面对一名士兵的砍杀,左手拿起矮几上的一个茶碗扔了过去,同时他一侧身,躲过了另一名兵士的砍杀,最后,他向前推拳,打在了前面兵士的裆部。
微微蛋碎的声音响起,一声惨嚎,萧正峰趁着一时的混乱,运转锁鼻术,如穿花蝴蝶般来到了船舷边,丝毫没犹豫地跳下了滚滚的江水中,倏忽不见了人影。
“扑通、扑通……”萧且他们眼见卫主逃了,也就顾不上晋帝了,一个接着一个跳下了水。他们水性都好,虽然冯迁下令数百的军士向他们跳水的地方射箭,只是弓箭射过之后,江面一片平静,再不见人影。
“哼哼,你们以为能跑得掉吗?哼哼……”冯迁脸上挂着一副凶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