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霸先按照韩子高精心谋划的计策着力在杜龛和韦载之间制造仇恨,为了让戏更加逼真一点,韩子高还专门让高廉找到了韦载的族弟韦翔。找到了韦翔的确切位置后,韩子高为了谨慎便只身去向陈霸先说了自己的计划。
“子高今日来可是又有什么机密的对敌策略要说与我听吗?”
“将军明鉴,臣下今日打听到义兴太守韦载有一族弟名曰韦翔,韦翔与韦载虽然并非同胞,但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韦载自幼便由韦翔的父母抚养长大,所以对韦翔一直是情谊深厚。”
“子高的意思是要拿这个韦翔做些文章吗?”
”不错,若依我的计策,便让将军能施些恩德给那韦翔,只要控制了那韦翔,便可让那韦翔去劝降韦载,若能成便是最好,如若不可,也能用着韦翔劝降韦载的事情,让杜龛对韦载产生疑心。“
”既然如此,子高就按照你的计策去行事,用人用钱便从大将军账里随意支取便可。“陈霸先倒是异常信任韩子高,竟然许给他了用人用钱的自由权力。
那韩子高听了陈霸先的话,立刻跪了下来”名公深知法度,在下岂敢不尽忠竭力以侍奉君上啊!“
从陈霸先的营帐里出来,等在一边的高廉便迎了上来。
”刚才陈霸先的话你都听到了,你怎么看啊?“韩子高看了一眼高廉便向他问起了他的意见,以高廉的身手自然能在陈霸先发觉不到的情况下,窥探帐内的情况。
”适才陈霸先的意思是要让先生全权处理此事啊,看来陈霸先这次对先生还是非常倚重的。“
”倚重?呵呵,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你以为陈霸先是信任我吗?如果陈霸先真的那么信任我的话,就不会说用钱用人到大将军帐里报审了。陈霸先生性多有猜忌,不可能也不会彻底的相信谁,他所做的只是让事情更有利于他自己所谋的事而已。”韩子高冷笑着对高廉说。
“那先生准备如何做啊?”
“不论陈霸先怎么想,既然建议是我提出的那我就有责任把它做完。”
“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高廉有些犹豫,不过踌躇之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话说就好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啊?”韩子高回头看了一眼高廉,说了一句宽慰他的话。
“是,属下不明白先生既然对陈霸先没什么好感,那为何还要对韦载的事情这样上心啊?”这几日关于该如何劝降韦载,以及如果韦载不降之后的对策韩子高似乎过于关心了,这倒让一直旁观的高廉感到有些诧异。
“如果单单是因为陈霸先的南征我才懒得为他谋划呢。我之所以如此上心,也只是为了子华而已。”
“为了子华将军?”果然,韩子高的答复也很简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子华而已。
“不错,子华虽然在长城县坚守,但是毕竟无法持久,如今陈霸先亲自南征,如果南征再次失利,子华在长城县的处境就尴尬了。同时我还有意在处理韦载的事上让子华凸显一下能力,陈霸先是最注重实用的,只有让子华表现的越有用,才能让他在陈霸先的心中的地位越重要。另外韦载这个人论才能还是有的,如果让子华能给予韦载一些特别恩遇,也算是为子华培植些势力。”韩子高一边说,一边有些感怀,陈子华的处境远没有现在看起来那么平稳,这个时候也就只有韩子高愿意为了他不遗余力的全面考量了。
“先生为子华将军悉心谋划,只是目下先生向陈霸先请了命,自请负责此事,若是让子华将军在韦载的事情插手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吧。”高廉虽然感受到了韩子高为陈子华的情意,但是思来想去,若是真的要让陈子华显得重要起来,那就得让陈子华从韩子高的手中夺过这件事的处理权,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是要让韩子高出大问题吗?
“不错,我心中已然有了计划,你马上去联络下子华,就说我今晚有机要之事要与他密谈。”韩子高思忖了一下,便命令高廉安排自己与陈子华的密会。
“先生一向谨慎,如今在陈霸先营中,先生与子华将军见面是不是有些冒险啊?”自从陈霸先对陈子华与韩子高的关系有所怀疑之后,韩子高每每遇到与陈子华相遇之时,都尽量避开,如今居然在陈霸先的眼皮子底下韩子高要与陈子华见面,高廉不免有些担心。
“我何尝没有想到你所说的风险,只是有些事我必须亲自与子华说,要想让子华在韦载的事上取得主动,就必须让我犯错,因此此事中子华必须狠下心来。”韩子高这一说,看来他的想法正好是高廉所想到的,这次韩子高似乎要为陈子华作出些牺牲了。
高廉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既然是韩子高提出的,他也只能按照韩子高要求的去做,
夜半,韩子高把和陈子华见面的地点悬在了长城县外的丛林,这里临深茂密,一般人无法巡查到这里,更何况高廉还在外围守着,自然安全些个。
”你说什么?我不同意……“韩子高刚刚把自己的计划说完,没想到陈子华竟然发脾气的反对起来。
”主公,这样做也是为了主公你好,现下里只有主公从我手里将这件事抢过来,才能显示您的才华,也才能让韦载对您感恩戴德啊。“韩子高见到陈子华的反应,便上前向他解释。
”可是这样一来,你不是要因此而受到牵连吗?一个不留神,你这几年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你现在做到左军司马容易吗?“陈子华哪里听得进去,他是担心之前韩子高好不容易在陈霸先面前赢得的良好美名会因为这一他自己设计的那个错误而烟消云散。
”说实话在遇到主公之前,子高心中唯有名利二字,可是自从投奔了主公之后,主公待子高有天高地厚之恩,别说这个左军司马了,就是给我三公之位,子高也不在乎,子高目下只希望主公能更好一些,但凡能让主公更好的,就算是将我这条命拿去,子高也再所不辞。“韩子高说的很坚决,但是也着实是他内心中所想的,毕竟韩子高自那时决定此生跟着陈子华了,便将自己整个人都托付了陈子华了。
”不行,我既承诺了你,便要保你平安,断然不会因为我而让你陷入危险之中,用你的危险换来的我的爵位,你觉得我能接受得了吗?这样的官位我当着能安心吗?“陈子华本来就因为在人前与韩子高对立,而对韩子高心中有所愧疚,如今又要让韩子高为自己牺牲,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主公待子高之心,子高又岂能不知道呢,只是主公此次机会难得,子高不愿主公失去此次机会啊!再说了,主公可以放心,子高已经仔细地谋划了,此次子高虽然会犯错,但是也不是杀头的大罪,最多也就是贬职而已,主公大可以放心。”
“你真的有把握吗?”陈子华将信将疑地看着韩子高。
“属下已经计划好了,之前陈霸先已经答应了我那个通过韦翔来劝降韦载的计划,明日我会计划安排一队士卒扮作劫匪劫掠韦翔的老母所在的乡地,然后让咱们的军队恰好路过,正好救下韦翔和他的老母,这样便可以让韦翔对咱们的军队感恩戴德了。”韩子高把自己第一步的计划说给陈子华听。
“这个计划很好,你能有什么错啊?”陈子华似乎觉得这个计策挺不错的。
“如果连主公都这么想的话,那就说明我安排主公去向陈兴国将军劝谏的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了,只有一般人都认为这个计划可行的时候,主公提出来异议才显得有模有样。”
“你且说说,这个计划到底哪里有问题啊?”
“主公您想想,江南并非边塞,自永嘉以来,治世已久,哪里还会有什么劫匪,这点伎俩就算能骗的了韦翔,哪里会骗得过韦载啊,他肯定会想到是咱们的人做的一场戏,而且韦翔的老母已经年届九十,若刀兵真的闯进去,没准一个惊吓,他的老母可能就一命呜呼了,那个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没准会适得其反,让韦氏父子铁了心要与咱们抗衡到底了。”
“这个,要是这样一说,还真是,你刚才的那个计划不仅冒险,而且还有可能铸成大错呢。”
“是啊,这就是老百姓所说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您想想如果您向陈霸先将军说明了这个情况,陈霸先将军能不听您的吗?”
“可是,即便是指出了你计划的问题,若是没有个万全的方法,在韦载的事情上也很难有建树啊,到最后还有可能落下个只会数黑论黄的骂名啊!”
“子高既然为主公计策了,哪里会让主公陷入那种境地,如果真的是那样,倒是子高我无能了。”
“怎么?你还有另一手的计策?”
“主公可知这江南的韦氏出身于何处吗?他是建康杜陵人,虽然韦氏母子目下都在义兴附近栖身,但是韦氏的祖宗祠庙可都在杜陵呢,这韦翔的老母素来最重孝道,听说她知道七十几岁还每年清明都要让韦翔去祖坟祭拜,就连侯景当初作乱京华时都没有断续,这些年韦母病弱,韦翔一直没有机会离开,也算是韦母心中的一块心病,韦载叛乱,韦母更是担心韦家祖坟被陈霸先的人破坏,所以日日悬心。主公不妨献计于陈霸先,就说可派专人守卫韦氏宗祠,并让人带一抔韦氏宗祠的土来。只要这一抔土,便就是黄金万两也比不得啊。派专人保护韦氏宗祠的事情倒不必太过刻意,只需要让韦氏的宗人,通过闲散的方式传递给韦家的人即可。”
“这一计果然是诛心之举,若韦氏真的向你说的那样注重宗族家伦,这一计要比上一计高明地多了。”
“是啊,在属下看来,人之用计正如用药,从来没有无用之药,只是这药只有对准了症结才能药到病除,对付韦氏这样,虽不算名门但却又有名门情愫的家族,就必须抓住他们对于宗族家伦的那最后一点尊严感了。”
“恩,你这计策我看不错,这样吧就按你的计划来做,如果叔父真的怪罪起你来,我来联合诸将为你求情,毕竟你之前也是有功绩的,叔父不会那么不顾情面的。”
“主公难道忘了,如果主公为我求情不仅不会让我得到宽宥,反而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如果再因为这件事让主公被兴国将军猜忌,那我们谋划的这些事不久全都白费了吗?”
“那按照你的意思,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受罚无动于衷吗?”
“主公放心,这个求情的事情,虽然主公不宜去做,但是还是有人可以做的,子高已经有了一个人选。”
“是谁?”
“周文育。”
“他?他会为你求情?”陈子华很吃惊,他不知道韩子高为什么会提起周文育这样的大将来。
“周文育是兴国将军军前大将,听说兴国将军当初袭杀王僧辩时身边只有徐度、候安都和周文育参与了,说白了连造反的时候兴国将军都与他一起做过,那可是性命攸关啊,兴国将军会信不过周文育吗?恐怕,周文育去说,比主公去说还要有用也说不定呢。”
“周文育在叔父心中的位次仅次于候安都这我知道,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周文育未必肯帮你说话啊,我还是担心你会因为这件事跌的过重啊。”
“主公,您就放心吧,这个周文育是最懂人情世故的,上次在义兴兵败的事情上,主公和我都给了他面子,放了他一马,这个情他是领了的,这人情领了自然是要还的,况且在义兴的韦载的事情上,陈兴国将军要是处罚我过重,他就显得难堪了,毕竟他也是败在了韦载的事情上,而且比我损失的跟惨重,若是我都重罚了,他还能安心吗?所以即便不是为了还这个人情,他为了自己也会替我说话,更何况有这样一个拉拢人心的机会,周文育那么聪明又怎么会放过呢,另外,前几日他还说要充当你我之间的调停之人,这个周文育从来都是自视过高的,既然他说了要做这个调停之人,不把我们之间的矛盾调停了,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如此,主公不妨也卖给人情给他,经他调停之后,也想陈霸先将军上个折子,为我求情,一来这个求情陈兴国将军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您是迫于周文育的面子不得不这样说,陈兴国将军便不会对你我差生怀疑,更难得的是陈兴国将军不可能因为周文育带领众将求情而允准,因为这样一来就像是自己被众将胁迫一样,主公单独进的折子便会被陈兴国将军选中,陈兴国将军会把这个人情送给您,如此一来在众将的心中,您可就成了比周文育在陈兴国将军面前说话还有分量的人,到了那个时候,众将对您的敬仰,您的地位都将在无形之中有一个的大的提升。”韩子高对时局和计策的拿捏恰到好处,一个小小的计策竟然包含着这样多的对陈子华有利的部分,这倒是让陈子华有些感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