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应事情都安排下去,只等药材装车完毕就可以出发,郎中们都被集合起来,司徒洗分出二百军士领着他们当先出发,剩余三百士兵留下押运药材,除了这些士兵之外,还有不少人自发组织起来,替他们搬运。
司徒洗对这种情况非常满意,有了这些民众自发的帮忙,效率自然快了不少,趁着这个空档,便邀了楚星一道登上城墙,遥望玄武关方向,司徒洗道:“楚将军,以你之见,这玄武关下,我们能否将陈冉喝他的银甲军彻底歼灭?”
楚星见司徒洗要考自己的见识,不敢贸然开口,沉思了片刻,方才道:“不瞒先生,这个小将实在看不出来,轮兵力,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玄武关上李老将军的十万大军和我们联手,也不是陈冉的对手,莫说步兵,便是那十万骑兵,我们也打不过,我的唯一优点就是地利!”
司徒洗微笑道:“没错,地理,这一战,若非陈冉大意,我们也不能将他死死困在这里,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死守,一直到他们耗尽粮草,不战自乱,渭城的粮草足够我们支撑半年的了,玄武关自不必说,灭了银甲军,就是青炎对宁国的最大胜利!”
楚星叹服道:“其实在小将看来,陈冉今日能被困在这里,到不是他大意,实在是有赖先生谋划,掘开小唐河,水淹七军的决断,绝非常人可以做出的,若是没有先生妙算,十五万大军早就攻破渭城,到时候玄武关没了屏障,陷落只是迟早的事!”
司徒洗微微摇头,面有愁容,看着远方,默然半晌才道:“掘开小唐河,虽然灭了宁国十五万大军,但也给我们埋下了一个致命的危机,那就是这数十万失去了土地的百姓,若是被陈冉利用起来的话,那我们就是真的麻烦了”
楚星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现在对司徒洗佩服的五体投地,有种盲目的崇拜心理,他认为司徒洗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司徒洗沉思了半晌,才无奈笑道:“他们应该也装好车了,这样吧,你派一个得力的军士把这些药材运回去,你和我一起,去周围村庄小镇里看看情况,也好在做计较”
楚星领命而去,两人便下了城楼,不多时,楚星便牵来两匹战马,后面还跟着几个骑士,司徒洗忙摆手:“不用了,就咱们两人就成,人多了反而不好,让他们都回去吧,另外把身上的军服都换了吧,把战马上的器具也拆下来,咱们就是普通的游历之人”
楚星会意,便着手去办,很快,两人两骑便绝尘而去,楚星对周围的地形非常熟悉,两人抄近路朝最近的一个小镇奔去,一路上的情境果然不出司徒洗所料,小唐河地势高出这里不少,附近的农田都被尽数淹没,此刻洪水虽然退去,但一些低洼的地带仍旧积了不少污水,地里的庄稼都被洪水冲的一塌糊涂。
司徒洗放慢速度,越往前走,脸色越是难看,直到后来,身体都在颤抖,楚星忧心忡忡的看着司徒洗,忙策马来到他身边,轻声道:“先生,要不我们回去吧,或者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司徒洗脸色苍白,摆摆手,茫然四顾,脸上肌肉不断的抽搐,口中喃喃道:“罪孽,罪孽,,”
楚星眼露不忍之色,上前牵了司徒洗的马缰,来到一处略微干燥的田埂边上,扶司徒洗下马休息片刻,司徒洗机械的下马,也不管地上物资潮湿泥泞,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头埋进双手里,肩膀不停的颤抖。
楚星叹息一声,把脸转向别处,不忍再看,田野中有三三两两的农民正在田野里试图排水抢救庄稼苗,但不过是徒劳而已,有些脆弱的,早就忍不住嚎啕大哭,骂苍天无眼,叹自己贱命难活。
仿佛是被这哭声惊醒,司徒洗身体止住了颤抖,茫然站起身来,看他眼眶红红的,脸上兀自带着泪痕,哽咽道:“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我放水淹没敌军,却连累自己百姓农田被毁,来年青黄不接之时,又有多少人会死于饥荒,我这么做,与那些宁国狗贼有何分别!可不这么做,一旦让他们攻破玄武关,到时候整个青炎百姓都会生灵涂炭,血流漂杵!天啊!我到底要怎么做啊!”
说完已经是放声大哭,楚星急道:“先生!请务必保重身体!边境百姓不过数十万人,一旦玄武关失手,那死伤就将以百万记!您这么做是对的!”
司徒洗怒道:“百万记的百姓是人,这边境数十万难道就不是人了吗!救了多数就要牺牲少数吗!我造下如此罪孽,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把抽出楚星腰间的佩刀,就往脖子上抹去,楚星大惊,猛地上前,狠狠一记手刀斩在司徒洗的手腕上,佩刀无声无息的跌落在泥泞中,双数紧紧抓住司徒洗的肩膀怒道:“先生!你要搞清楚!这里是战场!是战争!是要死人的!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择手段的歼灭入侵者!保护更多的百姓!我们不是神!我们不可能什么都考虑到!你听明白了吗!”
楚星的怒吼起到了作用,司徒洗怔了半晌,天空飘起了小雨,冰凉的雨水落在司徒洗脸上,让他清醒了不少,抬头向天,任由冰冷的雨水落在脸上,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激动的情绪终于冷静下来。
楚星叹息了一声,道:“先生,好点了吧!开始下雨了,我们得尽快找个地方躲雨才是!”
司徒洗一声不吭,翻身上马,楚星也赶紧上马,两人便朝最近的小镇奔去,那些原本的简易小路早就被冲的没影了,两匹战马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溅起无数的污泥点子,还好并不是很远,两人策马奔腾,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来到了这处边境小镇。
原本就很小很简易的镇子遭遇洪水之后,更是显得泥泞破败,中间唯一一条宽敞的道路也被冲的不像样子,此刻雨开始越下越大,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看不到半个人影,更增添了一丝死寂的沉闷。
冒雨来到一处相对最好的客栈,下了战马,猛拍门板,半天才有个伙计隔着门板问道:“谁啊!”
楚星客气道:“店家,我们是过路的商人,不巧遇着战事,不能入关,此刻又下起了大雨,想在店里留宿一宿可好?”
伙计隔着门板缝打量着两人,这一路行来,身上早就被雨水浸湿,又粘了不少泥巴,看起来甚是狼狈,伙计犹豫了半天,直到里屋传来隐隐的说话声,伙计这才喊道:“那成吧,两位稍等!”
将门板挪开,让两人进屋,楚星殷勤的塞了一块碎银子给伙计,客气道:“辛苦了小哥,我们还有两匹马,您看给找个地安顿一下吧,还有客房吗?给我们一人来一间吧!”
里屋传来一声咳嗽,厚厚的门帘被拉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吩咐道:“栓啊,先把两位客人的马拉到后院去安置,然后烫壶酒来给客人暖暖身子,天怪冷的,又下了雨,可别冻着了!”
楚星忙抱拳道:“如此多谢老丈了,可有热水吗?先让我们喝点也好!”
老者道:“那自然是有,两位请先坐着,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