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侧到了一边,摆出一副任你搜个彻底,我自巍然不动的样子。那陈县令本是满怀希望而来,见了这副样子倒有些不确定了,正骑虎难下想着怎么收场,却听到一声惊呼:“可是孟淮兄。”
他忙循声看去,却看到一个让他非常意想不到的人。那薛家二老爷非常激动的从船上跑了下来,一把握住陈县令的手:“京城一别也有二十年了吧,孟淮兄还是如此精神,为兄却已经鬓泛白霜了。”
“子楚兄?”陈县令有些不敢相信,“子楚兄不是在丰台为官吗?为何来此地?”
薛二爷擦了一把泪,笑道:“唉,一言难尽啊。犹记当年我们对诗论文,抵足而眠,何等意气风发,没想到京城一别,再见时已是满头华发了。”
洛川看两人大有持手相看泪眼的趋势,向天翻了一个白眼,忙打断他们:“陈县令不是要搜船吗,早搜早了!只是别弄丢,弄乱了我的货物。”
“何等狂徒,竟敢出言不逊。”陈楚风顿时火了,正要上前,却被陈县令拦下了,“子楚兄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万不可鲁莽,还请过府一叙,共商大计。”
“我可没什么大计同你商量,”洛川没好气的说,“我同这位老爷也不是什么朋友,你们要搜船便搜,至于抓的这人,我早看他不是个东西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好走不送。”
川湘在船头气得直跺脚,“爹,什么叫要杀要剐随便啊,地瓜才不是杀人凶手呢。”巫心在一边忙拉住想往船下跳的川湘:“前辈也就是说说,他不会让地瓜有事的,你放心。”那陈县令在一边默默的擦了一把汗,忙挤出笑脸一边吩咐衙役放了地瓜,一边招呼着薛二爷回了府衙。
“原来此人有如此来头。”酒过三旬,在套完了薛二爷的话后,陈县令才有些后怕,“我虽不是武林中人,但是洛水也是听说过的,不说别的,光每年从我们这个小港口经过的洛水的船便有多少,只是没想到家主如此的年轻潇洒。”
“哼,他最是不识抬举了,我本想屈尊,将官家小姐嫁给他这个商人,他倒不愿意,若不是想着他的船舒服,我才不想与他同船呢。”薛二爷抿了一口酒,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还是陈兄了解我,上好的流霞酒啊。”
“唉,还是子楚兄好啊,楚地富庶繁华,子楚兄此去,定然富贵荣华。哪里像我,本就憋屈在这穷破地方,穷山恶水,刁民成群,今天又出了命案,真是让人头疼啊。还差点冲撞了子楚兄,真是罪过啊。还请满饮此杯。”
“不就是死了一个人吗,你便让那些捕快去查好了!”薛二爷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你哪里需要亲自出马的。”
“唉,若死的是个无名小卒也就算了。可是死的是仇阁老的嫡孙。”陈县令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
薛二爷顿时酒被吓醒,“什么,仇阁老?仇阁老位高权重,学生门人遍朝野,若是不找出真凶,岂不是大大的得罪了他。”
“他孙子死在我的地界,已经是大大的得罪了他了!”陈县令长叹了一声,“现在只求早些破案,让凶手抵命,以平息仇阁老的怒气吧。”
“仇阁老为人最是睚眦必报,当年我们没做他的门生,仕途一直不顺,现在又出了此事,真是飞来横祸啊。”薛二爷也开始发愁了,心里暗自后悔与陈县令相认,连口中的美酒也分外苦涩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可千万别牵扯到我。
两人正对酒浇愁愁更愁,却见陈楚风沉着脸进来了:“父亲,我让船只不许离港,现在很多人都在抗议。这可如何是好。”
“没抓到凶手,自然不能让他们离港!”陈县令一把将杯子摔在地上,“这些刁民,想造反不成。”“孟淮兄别急。千里为官只为钱,为兄倒有一计,你我都可如愿以偿!”薛二爷忽然在一边哼笑了起来。
到半夜,喝得醉醺醺的薛二爷才被人抬了回来,看着醉成一团泥的薛二爷,薛雪仙捏着鼻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指挥自己的丫头去帮父亲洗漱,她看看摊在床上犹自在哼曲的父亲,又想想月光下青衣飘飘的身影,顿时有些失神,直到丫鬟在一边小声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叫什么叫,我又没聋!”她没好气的瞪了丫鬟一眼,便回房了,却没想到她刚一出门,那床上本应熟睡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码头分外热闹,那些被耽搁了出行的人,一个劲的骂骂咧咧,还有人同守卫的衙役推推搡搡的,气氛有些一触即发,毕竟很多船只所带的海货是不能长时间储存的,若不及时出发,船家的损失可就惨重了。
洛川倒不担心,他的货可是在宝贝丫头的指导下统统腌制过的,放多久都没问题,只是想想又要晚几天摆脱那两位小姐,心里顿时如猫抓一样难受。
说曹操曹操就到,那薛灵玉趁着薛雪仙照顾父亲,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清者自清,想来我们很快便可以离开了,地瓜公子不会有事的。洛老爷不要担心。”
洛川巴不得地瓜被抓到牢里受一下十大酷刑:“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担心的是耽误薛二爷上任。”
“何须担心!叔父既然认识这里的县令老爷,自然能帮我们求一个恩典!”薛灵玉忙柔声安慰道,“你若烦闷,不若我弹琴与你听。而且我也想听听你走南闯北的一些趣事呢。”
洛川被缠得可怜,却见川湘拉着地瓜在旁游荡,丝毫没有过来解围的觉悟,便知自己昨日的一番话将自己小心眼的女儿得罪了。只得笑道:“弹琴便不必了,我正好要去问问地瓜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灵玉忙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那我也去,可以吧!”洛川很无奈,只得答应着带了一个尾巴去找地瓜。
听了前因后果,薛灵玉有些气愤的拍了一下桌子:“真是个昏官,怎可如此断案!”
“喔?也不知这位小姐说的贪官是谁!”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几人一抬头,却是手下领着陈县令和陈楚风过来了。
洛川顿时有所期待的看了一眼地瓜:“陈县令此次来,是来抓人的,还是来搜船的?”
陈县令美美的捋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子,丝毫没有昨日的慌张:“我此次来,自然是有要事来找洛老爷,不知可否私下聊聊。”
“喔?我乃一介商人,有何好聊的。”洛川使了个眼色,让地瓜带着川湘离开,然后笑着迎了过去。
“是我请陈县令来的。”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笑声,众人回头一看,却是薛雪仙搀扶着薛二爷过来了。
地瓜眉头一皱,忙带着川湘下到了船仓:“快,我们四下看看有无不妥,这些人来者不善。”川湘忙点点头,与地瓜四下看了起来。
夹板上,陈县令美美的喝了一口茶,笑道:“洛老爷的船队每年都从我这里过,倒让我这偏远小镇繁华了不少,本官早就想拜访一下洛老爷了。难得今日有次良机啊!”
洛川斜靠在椅子上,淡淡的笑道,“如此说来,这人还死得真及时。也别废话了,想干嘛说吧。”
陈县令忙帮他倒满茶水,笑得有些谄媚:“哎呀,我诚心于你结交,怎会有歹意。只是下官职责在身,总要为那死者讨一个公道,昨日忽闻洛老爷船上很是有几个武林高手,又碰巧撞上了命案,自然要多注意些这里。”
“昨日我可是没阻止你搜船啊。你若有证据,这里的人,任凭你处置。但若是想随意冤枉人,那也是不行的。”
洛川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这酒可以多喝,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本官岂是草率之人。”陈县令见薛二爷无声的点了点头,顿时胸有成竹的说,“只是我听说你的船舱里可是很有几把带血的刀子。这又如何说呢?”
“带血的刀子?”洛川眉毛一挑,“厨房里整日杀猪宰羊的,有几把带血的刀子有什么奇怪的,我这里有杀鸡的刀,有杀猪的刀,也有杀鱼的刀,可偏偏没有杀人的刀。”
薛二爷激动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你休要花言巧语!我…我…我亲眼所见,哪里有那么大,那么长的杀猪刀啊,而且…而且,你每天的菜里只有鱼肉,哪里有猪肉。”
“喔?薛二爷这是在怪我怠慢了你吗?”洛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心里顿时了然。
“没…没…我没这个意思。”薛二爷被薛雪仙暗自掐了一下,忙堆出了笑脸,“而且我也不相信你是凶手,你放心,只要你同我是一家人了,我自然会为你求情,让陈兄不要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