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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九死一生

2016-11-23发布 3181字

惜萱楼。

雨后的天空分外明朗,到处散发了泥土的气息,傍晚在晴空中来临,爇雪的声音却是格外的哀伤,溯兮小髻云鬓,无比清雅,紫纱微动,是她袅如烟的呼吸。

窗前,赵普品茗赏乐,眼神不离抚琴的溯兮,灯光下的溯兮淡雅宁静,与紫娆竟有几分神似,心中纳闷,难道是对紫娆思念过度?眼前的女子是来自红衣之手,不可能有什么差池,可除了知道是红衣一手调教外其它一无所知,起身走向溯兮正准备问其身世之时,心腹敲门而入,凑向赵普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突见他神色大改,浓眉紧皱,却又不见其担忧之色,接着便和下人一起出去了。

爇雪的琴音不断,微弱的灯光下可见溯兮莫名的惶恐,那旋律越发急促,透露出主人的不安。

听得下人的禀告赵普立刻快马加鞭回府,原是幽冥斧异常灵动,而幽冥斧的异常正是因为锁梦,锁梦这几天早出晚归一则为寻找嫩寒,二则想尽法子熟悉赵府的一切,由于从小与幽冥斧的殊应,她能正确的判断出幽冥斧就在赵普府上花园的假山里面,见赵普出去便算好了时间潜入府来,谁知幽冥斧一感到锁梦的气息便灵动起来,十二年前也是如此。

赵普回府嘱咐下人好生看管,自己径直来了假山,机关一动,假山分裂两半,呈现一个山洞,锁梦影幻术一现,只见微风拂起几片叶子,便跟了进去,穿过深邃的洞口,见灯光明亮,如白昼一般,锁梦忙躲了起来。

宽敞的房子突兀在眼前,四周花团锦簇,娇艳无比,围绕着一尊石像,那石像栩栩如生,紫衣着扮,发髻乌黑,竟如真人一般,突听得一阵声音晏然自若:“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锁梦讶然,这才发现自己中计,低估赵普了,关门打狗也好,瓮中捉鳖也罢,锁梦并不考虑多少,仇恨之心燃起她心中怒火,脱如狡兔般袭击赵普。

赵普见一女子,来不及观察,只觉其气势汹汹,不得不使尽浑身力气来抵挡她,锁梦动作缓慢,身姿如仙人掌般僵硬,十指起伏不断,恰似那掌上的尖刺,只扑向赵普。赵普一眼认出是《紫幽神典》中的魅仙掌,分心之际,竟受锁梦一掌,想问清锁梦是何人氏,哪有机会。锁梦招招凶险,直取他性命。赵普退到紫娆的身边,按下紫娆项上的娆字玉,二人立马进入另一个空间。

若说放置紫娆玉像的是仙界,那此处说是炼狱一点也不为过,昏暗的洞穴烟雾缭绕,水波在黑处越发的明亮,倒映在澄澈的石壁上,只听得一声狞笑,已不见赵普身影。锁梦小心翼翼绕着长廊行走,罂粟花植满一路,石壁有水渗出,滴在这妖娆的花上。过了长廊,一个水坛出现在眼前,锁梦只觉一阵头疼,向后退了两步,一个男子抱着她被罂粟扎伤的回忆闪过她的脑海,这情景彷佛哪里见过一般。

竹子将上一根竹子传来的水送出,又去接新的水,竹上的罂粟越发绚烂,锁梦每靠近一步,那池子透出的黄光就愈发强烈,说时迟那时快,水溅起三丈高,黄光让锁梦睁不开眼睛,定睛一看,赵普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手中正拿着从池子飞出之物,不是幽冥斧又是什么?

墨梓蠡与锁梦诀别之后,并没有回墨云山,而是在汴梁寻找嫩寒,他知道,倔强的锁梦言出必行,这是他用来阻止锁梦玉石俱焚唯一的筹码了,可是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嫩寒的下落,晚上回到客栈,行至锁梦房间,仍是不放心,犹豫许久,忍不住前去敲门,却不见声响,门没锁便开门而入,只见里面空空如也,怎么也不见锁梦的影子,这才恍然大悟,冲了出去。

赵府。

赵普手持幽冥斧问锁梦是什么人?为何会紫幽宫的武功?锁梦只是冷冷一笑,与之拿命而搏。见锁梦顽固不已,振身一跃,神斧一挥,曼陀罗大片凋零,狂风扇起,吹动赵普的青袍和锁梦飘逸的发梢,花瓣落地之时,赵普挥斧前行,叱咤风云一般,锁梦三招不敌,被打倒在地,口中咸味,鲜血慢慢渗出嘴角。锁梦只觉心中一阵剧痛,那把剔透的斧子勾起紫幽宫的一切一切,人间炼狱的噩耗又重复在她面前,她越发不甘,痛苦,刹那,仿佛着魔一般,仰天狂笑:幽锁梦,苦练二十载,终究只这点本事吗?心又何干?何干?

顿时,地上落满了花瓣,锁梦如醍醐灌顶一般缓缓站起,双手伸开,用力一震,素袂飘起,花瓣为之起舞。

赵普眉头紧锁,持斧不前,而幽冥斧感到威胁,在赵普手中不停震动。

花瓣纷飞,锁梦舞动双手,内力将罂粟花瓣粉碎,那滴血一般的红色碎瓣组成一道墙壁。噬仙阵三字从赵普口中说出,持斧想要劈开这一道屏障,谁知曼陀罗围成的噬仙阵散发的强光恰与幽冥斧相克,极难进入,只见手中神斧黄色光流涌动,如老虎张开血盆大口与之对峙,狂风四起,水溅不止,洞内的曼陀罗花一刻苍老,立刻枯萎于枝头。锁梦吃力不已,大口吐出鲜血,本打算玉石俱焚的她完全低估了幽冥斧的力量,若再不离开,别说无法报仇雪恨,自己也会命丧此地。无法,只得先逃开幽冥斧,赵普破阵后,已不见锁梦之人,忙向外追了出去。

锁梦虽出了假山,身受重伤的她却被赵普的虎贲围困,用残剩之力与之大打出手,赵普追了出来,幽冥斧一挥,锁梦尽管身手敏捷迅速躲开,却还是被震得老远,恰好被及时赶到的墨梓蠡接住,逃了出去。

赵普想要再追而幽冥斧已散失光芒,成为一把废斧,见墨梓蠡的身手也绝非常人,只得让他们逃了出去,再作打算。右手一松,幽冥斧便贪婪的吸允死者的鲜血,完后回到赵普手中,再是那具惨不忍睹的尸骸,血液在幽冥斧中来回穿梭,晶莹的斧尖,滴躺着那丧命虎贲的鲜血。

“爹。”一阵毅然绝决的声音传来。

赵普将幽冥斧递给她:“娆儿,速去查清这人来历,务必带回府中。”

女子应了声,点头,拿着幽冥斧向假山内走去,黑暗中消失了那双尖锐瘆人的眼睛。

夜静的可怕,黑魆魆的,鬼魅一般。

“锁梦,锁梦…”客栈内传来墨梓蠡伤痛欲绝的呐喊。

那微弱的灯光下呈现锁梦白如纸灰的面庞,墨梓蠡已为之把脉,焦急不已,泪水打湿锁梦的手腕,只知道锁梦心脉已被震碎,五脏六腑也大受损伤,束手无策,该怎么去救奄奄一息的她?

锁梦朦胧的挣开双眼,瞥见墨梓蠡伤痛欲绝泪流满面的面孔,吃力的伸起左手,去擦他的泪水。

墨梓蠡见锁梦已醒,欣喜若狂,从未感受过失去的痛苦的他彷佛被全世界抛弃,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锁梦使尽浑身力气,凑在梓耳边轻轻说道:“墨梓蠡,救我。”

听罢,心一横,泪水双流,点头:“放心,锁梦,我这就带你回墨幽宫,师父、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

锁梦拉住他,吃力的摇头:“来不及的,你听我说。”

墨梓蠡这才明白锁梦有自救之法,死灰一般的心又充满了希望,重重的点头。带锁梦出去之刻,一大批官兵已正从楼下而上,梓抽泣一下,背好锁梦,于三楼一跃而下,躲过官兵的搜捕。

墨梓蠡避开官兵之后,按锁梦的要求来到了紫幽宫,夜晚的紫幽宫漆黑非常,却流露着花草的清香。

“点我之穴,让我有力气承受寒冷。”锁梦微弱的语气。

墨梓蠡照做不误,又按其嘱咐从锁梦腰间拿出一个黑色小包,打开,只见粗细不一的银针陈列。锁梦气喘吁吁:“放我于寒潭之上,脱我衣裳,将银针沾曼陀罗花根之汁将我的筋脉连住。”

墨梓蠡焦急之刻便顾不得曼陀罗乃剧毒之物急忙挖了来,也不顾得儿女私情,只按她的吩咐来做,见她雪白的膀子上无数伤痕,利器、爪印、深深浅浅的印痕就这样烙在了她的身上,还有那颗疮痍的内心,心疼无比,很快,锁梦的背部扎满了银针,如刺猬一般,只见墨梓蠡双手一挥,素衫起,挂于树间。他用尽全力将寒潭水的寒气逼向锁梦,寒意四起,墨梓蠡冻得只打哆嗦,更何况未着衣裳的锁梦,他缓缓靠近:“可能承受?”

锁梦苍白如纸的面色让他好不担忧:“我没事,墨梓蠡,你继续。”

墨梓蠡飞了出去,使劲将寒气直逼向锁梦,泪水却无情的落下面颊。

刹那,锁梦掠起层层水雾,氤氲绮丽,顿时项上娆字玉散发紫光,穴道自行解开,锁梦运气自理,那一道道由浅及深的紫光于寒潭中穿梭,犹如游龙一般,不一会儿,锁梦已着好衣裳漂浮在寒潭上方,垂直落下,墨梓蠡轻功一跃接住了她,只感觉到她的身体就如尸体一般,冰凉无比,眉毛和睫毛都被凝结成白霜,再是那令人怜惜的苍白的脸。梓扶她落地,再次把脉,竟笑的哭了,锁梦奇迹般的没事了,只是一阵奇怪的脉象让他忧心非常,于这寒潭之地,紧紧地搂着昏迷的锁梦,生怕死神会再从他手中夺走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