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依可与凌云在一条安静的街上漫步着,这里没有集市的喧闹,在傍晚时分显的格外宁静,就如同姆依可此时的心里一样,宁静的如死去一般。
姆依可知道凌云此番前来找她的目的,她为景轩有这样好的兄弟由衷高兴。
微风吹乱她的发丝,她浅浅道:“凌云哥,他是不是很不好?”
“他病了!病的很严重,你应该,你或许原谅他,或者说去看看她……”凌云说的吞吞吐吐。
姆依可摇头,神色无光,“凌云哥,其实我从未恨过他。他父亲既然因西北蛮夷而死,我不想他背负不孝的骂名,他有自己路要走,我不想拖累他!现在想想其实我们真的不适合。”
“可你知道景轩脾气,他认定你了!况且你知道他根本不在乎你们之间的身份。”
姆依可抿嘴浅笑:“可我在乎,你们这里人眼中的我们都是低贱的民族,况且景轩是官宦世家,他家人更不可能接受我。如果景轩娶了我,会让他们家族蒙羞,而他也会被旁人指点,我不想他因我而为难!”
“那是旁人的看法景轩根本不在意,在他心里你就是他的全部,如果他在意身份,那么他第一次见你就会避而远之,何苦会日日在街上寻你!”
姆依可住脚静思了半晌,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她与景轩再无可能。眸子更加暗淡,“凌云哥,麻烦你回去告诉他,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在我内心我会一直珍藏着那份爱,那份让我心动的爱!我希望他好好地,才不会辜负我对他的那份情谊。”说着姆依可从袖中取出两个荷包,把其中一个递给凌云道:“凌云哥,这个荷包送给你,我亲手绣的。这上面绣的是我们民族的吉祥花,它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凌云接过香包看她手里还有一个,问:“还有一个是送谁的?”
“上面的两只鸟寓意比翼双飞,本打算见了他母亲后就送给他。现在看来留着也没用了,就让它留在这里吧!”她走近一颗梧桐树下把荷包挂在了树枝上,转身对凌云道:“这里的一切都随风去吧!凌云哥,天色已晚,姑姑家人还等着我呢,我回了,告辞!”说完转身离开。
凌云走进梧桐树下,挂在枝叶上的荷包随风不停打转。许久,许久,他取下荷包放进怀里。来到景轩床前他从怀中取出那绣着两只飞鸟的荷包递给他,低沉道:“这是她送你的,她说一直都未曾恨过你,希望,”他犹豫片刻,“希望你身子快快好起来,她……”他没有说下去,他怕景轩接受不了姆依可明天就要离开的事实。
景轩起身焦急追问道:“她什么?”
“哦?她说她原谅你了,等你好了去找她。”凌云对自己说谎一点都不在行。可此时昏昏沉沉的景轩根本就没有看出来,他的心思全在姆依可身上。景轩带着兴奋和一丝疑惑:“凌云兄,是真的么?”
“嗯,信物都在你的手上了,你还不相信么?你快些把身子养好,再去找她也不迟,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说完抬脚迈出了房间。
景轩抚摸着手中的荷包沉浸在喜悦中,当他抬头要说谢谢时,发现凌云已经不在自己的房间。他催促着家中一干下人给他把药热好,饭菜盛好,他已经饿的快不行了。
景轩开口要吃饭欧阳府上顿时雀跃起来,端脸盆给他洗漱的,端药给他吃的,还有端着茶水和饭菜在一边候着的,一帮下人把他房间塞的满满的。
第二日,天刚刚破晓,姆依可和哥哥随着马队早早地出发了,向着久违的家乡而去!那里才是她的归宿,她和景轩注定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系在十几匹马脖子上的铃铛随着马蹄落脚声“铛铛”作响,声音混杂饶人心烦,在以往这声音是清脆悦耳的,姆依可怎么听怎么爱听,可是现在在她的耳朵里却绕的她心烦意乱,惆怅不堪。
姆依可随着马队慢步走出莱州最后一道城门,走出这道城门便彻底和莱州不再见了,从今也不会再踏上这片让她知道爱和痛的土地了,她和景轩从此永别。她调转马头眺望眼前的城门,她要再看莱州最后一眼,让自己带走这里美好的一切,留下她与景轩曾经相爱的心动!她的目光从城门上偌大的“莱州”两字上移向了城门口,城门口光线暗沉,往来的人稀少,一个身穿蓝色锦袍骑着一匹白骏马的身影朝她走来。她有一丝疑惑,呆呆的看着他,直到走进她身旁才不可置信地喊道:“凌云哥?”
凌云拉住马缰爽朗一笑,“呵呵,可儿姑娘,怎么走也不和凌云哥打声招呼?”
姆依可看着他依旧表情疑惑地问:“你是来送我的?”
“对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也不和我们告别!”
姆依可有些歉意道:“我哥他们走的急,没来得急告诉你们!对不起!对了,凌云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走?”
凌云笑了笑道:“走吧,马队已经走远了。”姆依可这才又调回马头,双脚拍了拍马肚慢步跟了上去。“我昨日找你时,不小心在门外听见你和文儿姑娘的对话了,所以今日一大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你!”
“谢谢你,凌云哥!”姆依可很认真的说着。在她离开莱州,能有朋友来送别她心里却是很感激,虽然更加期待出现的面孔是景轩,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样已经让她很高兴了。
“呵呵,傻丫头,谢什么!我和你也算是好友一场,送你也是应该的!”
姆依可突然声音低沉问道:“凌云哥,你告诉景轩我今日要走的消息了么?”
他摇头叹道:“哎,我哪里敢啊!昨天我编了瞎话说你等他好起来,让他去找你!他才乖乖地吃了饭!”说着他的双眸里满是忧虑,看向远处,“我也不敢想他知道你走了会发生什么事!等他身体好了再说吧,或许他会来找你,这样总比凄凄凉地死去好!”
姆依可忧虑道:“他非要这样吗?明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为何还要那么折磨自己呢!”
凌云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景轩便是这样的痴情男儿,今生或许……”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侧脸看着姆依可,“可儿姑娘,从莱州到你家有多少里路?”
“具体多少里路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拉载货物疾驰四五天就到了,像这样得走十几天才能到家!”
“木朗寨是吧?”
“嗯!”
“你们那里的人常到莱州做货物交易么?”
“是的,不仅是莱州,在周边许多的县城都会去做货物交易。”她看着远方载满货物的马队,马队在早晨浓厚的迷雾中若隐若现。
凌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淡淡道:“那你哥哥会常来莱州么?”
“不会!哥哥因为我才来莱州的,他并不喜欢这样长途跋涉的劳苦,日后他也不会再来!”
凌云迟疑一会道:“那你可以随他们再来莱州么,你不是还有姑姑在这里么?”
姆依可摇头笑道:“做货物交易是极其艰苦的,不说路途崎岖遥远,进了山里还有豺狼虎豹出没,有时还会遇上劫匪,总之太危险,我无事是不会再来的!”
两人骑在马背上慢悠悠的走着,道路两旁严密的林子在微风下簌簌作响。巳时就快过太阳正直头顶,马队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姆依可勒住马缰:“凌云哥,送妹千里,终有一别,就到这里吧!”
凌云浅笑:“嗯,可儿妹妹,保重!”
姆依可也拱手郑重道:“保重!”转过头泪水已经模糊了眼帘。在此一别,便是永别。她使劲抽打着马屁股向前狂奔而去,在马蹄声的遮掩她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
马蹄声声催泪下,羌笛悠悠怨杨柳。风行云走向西北,山间陌路与尔别。相见恨晚别亦难,只怪春风百花残。
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
悠悠的羌笛声响起,姆依可勒住马缰,调转马头向凌云跑去。
凌云一身蓝衣,清雅如兰,风姿卓越,迎风而立,衣袂飘飘。万千不舍之情,随笛声飘向远处。笛声无限凄凉哀怨,风送走声声笛声,向远处扩散去,瞬间云层翻滚暗沉,周边花儿落下离别的泪水。
姆依可翻身跳下马背,含泪向凌云跑去,心中不舍化作了无尽泪水。给彼此间一个深深地拥抱,算是最好的道别。“凌云哥,谢谢你!”
凌云顿时心中一阵酸痛,缓缓抬起手抱住姆依可,心中默道:“如果有来世我要成为你生命中的那个人,牵着你的手不放!”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开口:“可儿,快回吧,马队走远了!如果有机会我会去木朗寨看你的!”
姆依可松开他,擦掉眼泪点头拱手告别,翻身上马直奔前去,再也没有回头。姆依可从不喜欢与人道别,道别总是令人难受,而如今她必须与凌云道别,因为此一别是永别!
凌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眸子迷蒙,眸低忧伤涌动。矗立了许久,头顶一轮金日已经偏西,和风拂过,他微微皱了下眉头。马儿早已消失在视线里,凌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限惆怅,自言自语道:“你与景轩或许相遇就是错,你走了景轩可如何是好?他若知道我骗他了迟早会郁郁死去!哎!”牵着马缰慢步向莱州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