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国抬起头看了父亲一眼,眼神坚定,“没什么事。”他淡淡说着,将剩下的半碗酒一饮而尽。
杨父看着儿子这样,心便放下了,自己也喝光了碗里的酒。
休息的片刻后,志国起身离开了父亲的房间。他绕过走廊,径直来到杨家的后院,用手拨去石头上的落雪后坐在了上面。丝丝凉风从他身边轻轻吹过,将雪花在空里吹的随风摇曳,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匕首,用手轻轻抚摸着,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触摸着恋人的肌肤,触摸着最真的想念和爱恋。
这匕首是花兰朵给他的,本是兰朵的贴身携带物品。志国细细打量着匕首上的纹路,抬起头眺望着天空,片片雪花在枯枝间留下琐碎的剪影,他看着惨淡的天空,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那是她哭,她闹,她抱着他的样子,虽然雪花打在了志国脸上化为阵阵寒冷,但此时,他的心却如同烈火般期盼和炙热。
刚才本来想和杨父提起遇到兰朵的事,但对于志国来说,虽然行走江湖胆气不小,纵是这般坚毅的汉子,也会有为儿女情长发愁的时候。他决定明年开春就去榆林下聘礼。
天灰蒙蒙的,风声如哭嚎般嘶吼着,榆林城外黄沙漫天,随落雪在西北大地上留下了片片苍凉的斑驳。寒风呼呼刮着,像是一双手一样敲击着窗户,将糊窗的白纸吹得沙沙作响。
兰朵趴在窗前,看着窗户上被风吹的抖动的纸,手里紧紧攥着志国临走时从脖子上拽下的项链。
自从回家后,兰朵每天都会这样趴在窗前发呆,有时外面大雪纷飞,有时外面天气晴朗,但这些似乎全然看不进她的眼里。志国走后,她每天都想着他,像是猫爪子在心里边挠一样难受,她想着他憨厚的模样,温暖的胸膛,还有那张不加修饰的坚毅脸庞。以前回家时,无论刮风下雨,到自家的店里照看则是常有的事,可是这次回来,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连父母也都感觉奇怪。
从窗缝里透过的丝丝风儿将兰朵的头发吹的微微飘动,她看着窗户,嘴角泛起甜蜜的笑容,连眼睛似乎也沉浸在高兴中。那糊窗的白纸上,全是志国的身影,他背负大刀的英武,与人拼斗的矫健,一如往昔般熟悉,却又在呼嚎的风声中如此遥远。兰朵淡淡想着,挂着笑容的脸上,流下了几滴动人的泪水,似乎甜蜜、思念、苦涩和无奈在这一刻交汇,如同冰与火般在兰朵心里撞击着。
思念如同一坛老酒,随着时间的发酵,会更浓郁,更醉人,也会更让人欲罢不能。志国的身影如同潮水般向兰朵拍打过来,只压的她喘不过气。风声轻轻摇曳着窗户上的纸,留下阵阵沙沙的响声,像是一首悠扬的小曲儿,勾拉着兰朵心里厚重的想念。
泪水从兰朵脸颊滴滴滑落,落在了桌面上,她咬紧嘴唇和自己僵持着,眉头深皱。良久后,她倏的一下站起,用手抹掉脸上的泪水,“杨志国,你就是个木头!”她轻声呼喊着,用手猛的将窗户打开,嘶吼的风声从外面灌进来,吹在兰朵的脸上,将她的头发吹的上下摆动着。
“志国,我不想再等了。”兰朵迎风站立,看着当初志国消失的方向柔声说着。
窗外的天空昏黄朦胧,风中透着刺骨的寒冷。兰朵将志国的吊坠放在心口,望着他离去的地方微微笑着。随即将吊坠攥在手里,兴冲冲的离开了房间。
兰朵家里是榆林城的药商大户,收药卖药,药房整天忙碌着。虽然雇的伙计不少,可碰上些前来买卖药材的新面孔,还得掌柜的出面,这识人辨药的本事,花正雄可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所以花家从来不买卖假药。
兰朵出了房门,径直朝铺子走去,花家的铺子迎街开着,后面是几进的院子,兰朵走过堂前的大院,烈风正吹的她的衣服微微飘摇。她脸上表情坚定,微微咬着朱唇,快速穿过庭院,从后门进了自家的药房。
寒风在屋外呼呼刮着,倒是进了铺子后风声小了许多。铺子里人声嘈杂,不时有报名声在门外传来,厚重的中药味道在铺子里充斥洋溢,兰朵早已习惯这股味道,眼睛在厅里扫过一圈后,没有理会给她打招呼的伙计。将店内的一处小门推开,大步走了进去。
昏暗的小屋内,兰朵的父亲花正雄正在油灯下写着什么。看到兰朵推门进来,他便停笔起身,微笑的看着她,“怎么了,谁惹我们的女豪杰生气了?”
兰朵听到父亲的问话,脸上表情坚定,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大,我长大了,我要出嫁!”她斩钉截铁的说着,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
昏暗的光亮下,花父的脸抽搐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平静,他看着兰朵,平静的脸上又浮现出几许笑容。
“嫁人可以,你也长大了,可是你总得让大知道嫁给谁吧。”花父淡淡说着,压抑住心里冲动的情绪,从桌边起身,眼睛盯着兰朵。
“朔县杨家,大郎杨志国。如果不是他的话,我这次就回不来了!”兰朵看着父亲焦急说着,话语里似乎有着几分祈求。
“杨志国?”花父听后, 念叨了一句,眉头微皱的看着兰朵,“这次你一个人跑出去都发生了什么,给我好好说说!”他冷冷的看着兰朵,脸上没了笑容,话语间也似乎有了几分愤怒。
兰朵看着父亲,并没有退缩的意思,便把这一路上发生的事都给他说了,讲到志国如何照顾自己时,她的脸上竟然流下了泪水。花父听着,心里波澜起伏,看着女儿的样子眉头深皱,开始不安的在房间里踱着步。
“不行!哪有姑娘家自己上门的规矩,再说朔县地方太远,你哥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听完兰朵的讲述,花父突然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