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刘先生救命之恩!”经刘穆之一点拨,萧正峰立马知晓了身处之境的危险,他拱手向刘穆之深深一揖。
刘穆之虚扶起萧正峰,“道成,以后可不要如此造次了。”
“先生说得是,小子谨受教了。”
“道成,你我早已相识,就不要客套了。”
“说哪里话,先生救命之恩,道成感怀,以先生相称,以表知恩。”
“好吧,随你。”
“只是小子愚昧,刘先生为何要搭救我。如果现在先生将我交给朝廷,可是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赏金啊。”萧正峰想到刘穆之刚才坐在台阶上的窘态,故有此问。
“哼!”刘穆之甩袖道,“朝廷在会稽王的执政下,虽然倒行逆施,但是毕竟正统,只要换个好的执政者,穆之相信一定会扭转乾坤,还天下安平。没想到桓贼狼子野心,僭违篡逆,建立伪朝,实是天下最大的贼人。只要是天下稍有良知的读书人,人人得而诛之。穆之一介贫士,也知道善恶忠奸。今天穆之救你,理当本分,你无须怀疑。”
见刘穆之脸有愠色,萧正峰连忙说道:“先生误会了,小子不该有此一问。如今小子深陷建康,不知道如何脱困,还请先生教我。”
“嗯。”刘穆之沉吟了起来,“办法倒有一个,不过需要你出点资财,只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些许外物而已,先生需要多少?”
“二两!”
“好说,老六,拿给先生。”
“不是,我是说金子。”
“啊。”陈老六暗想这个刘穆之肯定以前干过神算子,他怎么知道自己身上带着金子。
“什么!你去抢吧。”萧也先前听刘穆之一分析,知道自己今天太鲁莽了,所以一直憋着不说话,如今见刘穆之动不动就要二两金子,他不禁跳了起来。
“老六----拿给先生。”萧正峰在一愣神的功夫后,毅然决然地吩咐道。
陈老六不情不愿地打开褡裢,掏出二两金子递给了刘穆之。
刘穆之拿到金子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实不相瞒,这一两金子,我是准备当作江老太爷的寿仪,也为鄙人这个穷姑爷挣一回面子。这一两金子嘛,是我想买通江府的管家,将你们弄进江府充当力役挑夫。”
“充当挑夫?”萧正峰等三人俱是迷惑不解。
“是的,你当江家为何将资财南移。一方面自是北方不太平,另一方面这江家虽是士族,却也从事着贱役,他们家族控制着南边很大一部分的槟榔生意,所以家族南移,也有利于家族的发展。我想这几日,他们家就会派出自家人到南边收购大量槟榔蜜饯。”
“槟榔蜜饯?这东西我在京城倒还吃过,有嚼头,初时涩,后来口齿生津,甘甜爽口,令人沉醉。”萧也睁大着双眼,瞳孔放大,透着光亮,咂摸着嘴巴说道。
“真那么好吃?”陈老六被萧也的动作吓了一跳。
“嘿嘿,错不了,错不了,我以前经常嚼的。”萧也咽了口口水,大姑娘般地羞涩一笑。
萧正峰真心鄙视萧也,这货除了杀人,表情狰狞外,就是碰见好吃的时候,表情扭曲。以前他跟着孙妹妹在岭南,恐怕真吃了不少槟榔果子。
“呵呵,这位小哥说得不错。”刘穆之手抚三绺长髯笑道,“你们回去准备准备,改改装束,今日傍晚时分,再到此地,我帮你们混入江府中充当力役挑夫。”
“夜长梦多,先生怎么如此肯定江府会到南边收购槟榔蜜饯?”萧正峰还是担忧地问道。
“嘿嘿,这个你有所不知,当今桓贼的正房夫人尤其嘴馋,就好咀嚼这槟榔蜜饯。桓玄好色,这夫人虽然无可奈何,但嘴上总是念叨,桓贼也是不胜其烦。现如今难得有东西堵住这正房夫人的嘴,桓贼索性命令宫中大力采购这蜜饯子。这一来二去,由伪皇后带头,宫人跟风,可笑的是竟然形成了一种风尚。王公大家跟着蔚然成风,谈吐之间,就要拿个槟榔蜜饯边嚼边说话。”
嗯,这个跟以后时代的名人效应倒很相似,萧正峰心道。
“这宫中民间槟榔蜜饯的消费陡然加大,这江家也是因为有利可图,才毅然决然地搬到京城里来的。据江家的下人讲,他们十天半月就要下南边去,我掐掐时间,距离下一轮的采购,也就是这一两天了。”
“多谢先生了,小子如果能逃出生天,定当厚报先生。”萧正峰肃然地说道。
“救你乃是我辈本分,穆之不图回报。只是你逃出京城后,有何打算?”刘穆之问道。
“当然是投奔我大哥刘裕了。”萧正峰底气十足地说道。
“你大哥刘裕?可是屡次击败孙恩妖贼的刘寄奴?”刘穆之讶然。
“正是!先生也认识?”萧正峰点了点头问道。
“唉,仰慕已久,只是耳闻,可惜穆之寒士,没有引荐,英雄之门难入啊……”
“先生大才,在京城一带有口皆碑,如想见到我大哥还不容易?”
“哦,道成愿意为我引荐?”刘穆之喜上眉梢。
“先生,此乃荣幸备至。”萧正峰同样喜道,能为刘裕搜罗到如此人才,真是大功一件。
萧正峰与刘穆之不自觉地相互鞠躬一礼,当两人正起身子,两目相对时,不期然哈哈大笑起来,正是风云际会日,一朝金鳞化成龙。
萧也与陈老六望着眼前两位的表现一脸茫然,但是他们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而且两人庆幸跟眼前的两位是一伙的,不然----那可就危险了!
刘穆之执行计划去了,而萧正峰一行人则调转方向,向王谧宅邸疾步走去。一行三人刚绕道司徒府后院,就听见前大门有人在大喊大叫,一众家丁仆役也跟着叫嚷着轰打。
萧正峰向萧也使了个眼色,萧也骚包一笑,一溜烟小跑着去了司徒府的前门,萧正峰与陈老六自是通过后门,进了司徒府。
不多时的功夫,萧正峰正坐在房中喝着茶,只闻到一股恶臭袭来,彻底盖住了茶香,萧正峰连忙吐尽了口中的茶水。
“也子,你带个乞丐过来,干嘛?”眼见得萧也带着个邋里邋遢,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乞丐进了房间,萧正峰有点不悦地说道。
“属下朱天使拜见卫主。”也不待萧也解释,朱天使半跪着一条腿,膝行了几步,就拜倒在萧正峰的跟前。
一阵阵恶臭袭鼻,萧正峰不得不捏着鼻子,发出鼻腔音,“你----真的是天使?”
“是啦,人家是啦。”朱天使突然站了起来,轻轻触碰了一下萧正峰,声音发嗲,“不相信,你可以问问也哥哥嘛。”
萧正峰向萧也投去询问的目光,萧也虽然想说她化成灰也能认出她,可是一望见她,这心中的话就是倒不出来,最后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夫人见你久久不回,怕你有什么闪失,所以就叫我来看看。”朱天使意味深长地望了萧也一眼,萧也浑身一颤,打了个摆子。
萧正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了然,爰情担心自己不假,但是她一般都会排遣池重或者田庆最不济也是万金刚来辅助自己,断不会是朱天使。一定是这个妮子想念萧也了,所以主动请缨的。
“啪----”萧正峰一拍大腿,“你来得正是时候。”
随着萧正峰的一拍,萧也缓过了神,刚才被朱天使一直盯着看,他心里直发毛。
“卫主,您可是想到了什么?”萧也难得地正式称呼萧正峰卫主的身份。
“也子啊,我们想要出城,可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城门口还贴着我们的画像呢。这不,天使来了,我们就好出城了。”
“属下明白了,那属下下去准备些装扮的材料去了。”萧也急不可耐地说道,没等萧正峰答应,他已经大步流星地跃出了房门,倏忽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哎----也哥哥,你准备什么啊,材料我这都有……”朱天使三两步紧随着萧也的脚步追了出去。
萧正峰在心中仰天长叹----冤孽啊!
暮晚,在江府大门外,一棵老梧桐树下,歇息着四条人影,两个年轻的壮汉,两名年老的男人。
萧正峰别了别脸上的死人皮,望着眼前的两名器宇轩昂的年轻人,再一看自己与陈老六的装扮,心里不无怨恨地诅咒道:你们就嘚瑟吧,我祝你们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在一起……
一条黑影趁着落日折射的余晖来到了梧桐树下,他来回逡巡着,随着时间的推移,额角堆满了一道道的皱纹。
说好的,这个点在这个地方见面,怎么迟迟不见人影,难道他们出了什么变故,刘穆之心中焦急万分。可是他还不能走,假如他们来迟了,自己又走了,岂不是耽误了大事。
萧正峰等四人就那么在梧桐树底下或坐或躺,静静地看着刘穆之在梧桐树前来回徘徊。他们看着大概有小半个时辰,萧正峰才满意地笑出了声。
“谁?”刘穆之警觉地问道,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索性还有月光,他只见树下的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向自己露着大白牙微笑。
“是我,先生!”萧正峰拱手说道。
“你是……”刘穆之听着声音耳熟,只是不敢确定,“道成?”
“正是小子,唐突先生,只是为了验证我们这些人的伪装术可否能瞒过先生的眼睛。”萧正峰微笑道。
“哎呀,急死老朽了。”刘穆之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他再仔细一瞧萧正峰等人的装扮,这哪里还能看出白天的丝毫踪影,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嘛,“哎呀呀,哎呀呀,鬼斧神工,鬼斧神工啊----”
“嘻嘻,先生谬赞了,小女子不敢当啊。”见刘穆之夸赞自己的手艺,朱天使忍不住笑道。
“啊?”刘穆之看着眼前的大汉,深吸一口气,他瘦削的脸上,两腮更是深陷,成了酸枣核,“你----你是位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