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昭华郡主和季承,云湘转过屏风对着屈淮说道:“昭华郡主想要干什么?”
屈淮反问她:“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云湘有苦说不出,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怨气,对着屈淮温声细语道:“我离开南境已经很久,除了我自己负责的那一支亲卫,已经不在平南帅府之中负责任何具体事务。平南王府现在也不是由我辅佐昭华郡主,很多事情,王府或者帅府都没有向我汇报的必要。这件事情,我也毫不知情。”
屈淮道:“这件事情你就当从来没听见过,你明日把高华叫来,我与她商量。”
云湘郁结,摊手道:“这算什么?我算什么?什么事情都安排我去做,什么事情都不让我知道。我是什么?你们手里的工具,没有感情的棋子吗?”
屈淮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云湘勉强牵动一下嘴角,把手放下来,恢复了她得体的站姿:“好,算我想多了。我不会问,就当不知道。”
屈淮下床走到云湘身旁,伸手抱住了云湘。云湘正在气头上,哪里有给他好颜色的道理,挣扎道:“放开!”屈淮皱着眉头,无论如何不肯松手。云湘的力气远远不是屈淮的对手,被他抱着也没有什么正常些的技巧可使。云湘挣扎无果,只能妥协,屈淮在她耳边吹气,说道:“生气了?”
云湘现在靠在他怀里是一回事,给不给他好脸色是另外一回事。她把脸往一边偏了偏避开屈淮凑过来的脸,她讨厌屈淮这种安抚她解决事情的方法和态度。好像她是他养的一只小猫小狗,有用的时候还能看家护院抓老鼠就拎过来安抚安抚顺顺毛。等到她没用了不能看家护院抓老鼠了就一脚踢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真的当她是没有感情的工具吗?
屈淮知道自己是真的把这祖宗惹恼了,他拥着云湘坐到床上,好言好语的相劝道:“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云湘冷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自己不识好歹,与你屈元帅何干?我不过是你屈元帅养着的一只小猫小狗,用来看家护院抓老鼠,您何必废这么大心思,来安抚一只小猫或者小狗。”
云湘这种一到气头上和紧急关头说话可以超过平时三倍的脾气早就被屈淮摸个清楚:“好了,别自己气自己了。小猫小狗哪有你金贵?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个败家娘们,我的银子被你一句话送了多少给铜雀楼?不信你去问问,我养的猫狗什么时候能超过三天,早就被杀了吃肉了。”
云湘故意气他:“留着我不杀不吃,不就是为了将来养肥了好吃肉吗?”
“去。”屈淮对云湘这种刺她的方式不屑一顾:“我真要对付你你还不早就被我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还有几天年关?”
说到正事,云湘也不好继续胡闹。对着屈淮说道:“陛下不让你上朝,你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传旨的人已经来到了铜雀楼,我以你身体不适为由接见了他。到时候的宫宴,恐怕你是避不过去的。”
屈淮嘲讽道:“我今年的身体还真是多病多灾。”
五州州王未曾与长安达成共识,屈淮的身份敏感程度不减反增。现在依旧让他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朝堂上已经不合适,梁帝也不愿意现在把自己这位朝廷重臣给扔到刑部或者大理寺的监牢里去。索性宣布九州元帅愧疚感念罪行一病不起,连朝都给屈淮免了。这是梁帝惯用的伎俩,朝廷之中多灾多病的大臣也不是只有屈淮一个。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以后恐怕也不会就此绝迹。但是屈淮这一次是真的有病痛在身,云湘十分担心。
屈淮抚着胸口,他现在终于明白心有余悸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云湘的药已经帮他抑制了不少。但是毕竟与那只蛊虫的胃口不一致。只要屈淮不服镇北侯府送过来的药,这个冬天他身体里面的那只小东西就不要指望它能安生。胸口的余悸不停袭来,让屈淮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
无论如何,要先想办法把这个难熬的冬天度过。
云湘问道:“你自己感觉这一次还需要多久?”
屈淮道:“三日,也已经差不多了。不过陛下既然让我称病,就存了让我不现于人前的意思。他为什么还要让我参加他大宴群臣的好戏?”
云湘垂首道:“若你的病痛三日可过,便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不许饮酒吃肉,否则功亏一篑,我也没有办法了。”
屈淮笑道:“放心,这点自制力我还是有的。”
云湘有些担忧:“邢刚出使肃州,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屈淮宽慰云湘:“我都不担心的事情,你担心什么?”转而他又说道:“邢刚确实是个人才。现在长安城之中的不少人,应该都把眼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云湘看着屈淮:“怎么?你屈元帅起了惜才之心?您可不要忘了,您可是答应过杨帅,要帮邢刚退出朝局,回山州老家的。”
屈淮挑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云湘指指身后的屏风:“一面屏风而已,能藏得住什么?”
屈淮道:“我确实承诺过,也没准备要反悔。邢刚已经不准备继续在长安城之中待下去了。就算是强留也留不住。倒不如现在以帮助他退出朝局为筹码,让他再安安分分尽心尽力的办好几件事情。不要忘了杨定平开出去的条件,我们要京兆尹和刑部尚书的位子。只要邢刚扳倒了赵坤,我与杨定平决不食言。”
云湘道:“以大梁现在的法制,拿到京兆尹和刑部尚书的位置,难道不是拿到了两块鸡肋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屈淮笑着看着她,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他不是没有其余的女人,也不是没有胆子大的超群的女人敢往他身边走。但是能够和他谈论这些的女人,倒是只有云湘一个。他乐意与她说这些,捕捉她或许灵光一现或者稍显幼稚的一些想法。与曲容那种已经浸染了太多的女人不同,云湘有着与曲容不相上下的聪慧,却没有曲容的很辣和城府。这让屈淮很喜欢。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你错了。只要大理寺和刑部依旧设立,就一定还有着相应的作用。哪怕仅仅只是象征意义,也有其意义所在。现在的大理寺和刑部依旧不是毫无作用,想一想,这两个机构的作用是什么?”
云湘思索道:“维护贵族的权利?”
“是。”屈淮点头:“法制原本的作用,本来应该是维护统治和秩序的稳定。但是现在的秩序,本来就是贵族维护利益的需要。贵族掌控军队和政治,掌握了这样子的法制部门,真的会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云湘皱眉:“可邢刚和赵坤分别掌控大理寺和刑部这么多年,为什么也没有感觉到邢刚和赵坤在长安城之中的地位有什么不一样?”
“那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处事手段都已经高明到可以轻而易举的把自己从长安城这滩浑水之中摘离出来了。”
云湘眼神游离:“邢刚的处事方法,是明哲保身,从来不轻易涉及官场党派之争。但赵坤,似乎一直是不瘟不火的样子,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屈淮冷笑:“等着看吧,赵坤的狐狸尾巴藏得深着呢。”
云湘道:“这就是你容不下赵坤的原因?”
屈淮抱住她:“身居此位已经足够引人注目,还不知进退深浅,就使愚蠢了。我想要刑部尚书这个位子,也不希望看见赵坤继续嚣张。”
云湘皱眉:“可你手上有替换的人选吗?就算这二人落马,你也没有可以接手的人手啊。”
屈淮往后一躺闭上眼睛:“我不会有能接手的人手,他们也不会允许我有可以接手这些位子的人手。”
平南王府。
昭华郡主对着高华郡主说道:“我没办法,你去。”
高华郡主整个人缩在椅子上看着昭华郡主:“有必要这么急吗?人家现在忙着养病生孩子,你急什么急?”
昭华郡主怒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高华郡主从椅子上跳下来抓住昭华郡主的双肩把她按在椅子上:“屈淮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打定的注意别说是你了,我都改变不了。我劝你还是找找杨定平,他耳根子比屈淮软多了。”
昭华郡主黯然道:“自从定平哥哥有了延青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应该和他保持距离了。都不是割舍不掉不分轻重的人,我现在一点也不想找他。”
“那没办法。”高华郡主松开手站直身子:“不是你去就是我去。我拿枪架在杨定平脖子上也行,你让吗?”
想想自己妹妹的混蛋德行和对这件事情那不热衷的态度,昭华郡主不得不妥协:“算了,还是我去吧。”
高华郡主笑道:“这也就是你还担心这事情。换了老娘身上,只要老娘心里干净利落,管他别人的看法。你自己这样子,不是此地无人三百两是什么?”
昭华郡主道:“你现在还敢用曲凤城吗?”
高华郡主撇撇嘴:“不就是看上了司天监胡桥那老头的漂亮闺女了吗?关老娘设么事?”
看着妹妹不屑的神情,昭华郡主识趣的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