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州王虽然生的威猛,也一直勤练武艺,但这些年肃州一向太平,他也没有学以致用的机会。于武艺征战之上,实属纸上谈兵。整个关毅室之中的大臣也都没有料到邢刚会有如此作为,一时不知应何所为。侍卫慌急的从关毅室之外跑了进了。数十刀剑加之悬空。
肃州王沉声严肃道:“使臣何为?”
邢刚昂首而笑,掷剑于肃州王面前的桌子上,道:“臣今使肃州,心中早知一去难返,早已经报了必死之心。若不能完成陛下赐予之使命,臣唯有一死以报君王之重托。还请肃州王动手,圆臣必死之愿。”
关毅室内众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邢刚这一下是搞什么名堂。肃州王阴沉着脸,邢刚出使成不成功也许是邢刚的事情。但是若是邢刚这位长安派来的使臣死在了肃州,这就和他脱不了干系。他死咬屈淮不放仅仅是一种抬价手段,他不会真的为了屈淮的性命而与中央长安开战。今日邢刚若是真的死在了这里,无论是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他与中央都再难和平,这绝对不是他所想要的。
肃州王缓和下脸色,说道:“使臣这是做什么?陛下仁慈,岂愿使臣以命相报。还请使臣收剑。”
邢刚似被说服,大步流星上前将剑从桌子之中拔出来,他此时距离肃州王不过分毫之远,邢刚抽出剑,将剑往前一送,肃州王的眉心立刻便被寒光所笼罩。室内众人不防邢刚如此,齐齐惊呼。侍卫持剑欲救,却又顾忌邢刚手中利剑不敢上前。肃州王到还算是镇定,此时除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之色,并无其余异常之处。对着邢刚说道:“使臣又是要干什么?”
邢刚仰天大笑,闪现出原本不应该属于他这个一直以来平淡无奇的京兆尹的神色,对着肃州王说道:“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心知去不归,且有后世名。州王今日不全,乃欲与臣约契用以报陛下,臣岂有不全州王之礼。臣愿与州王同生死!”
肃州王愈发冷静:“你不会杀本王。你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权力。”
肃州王说的不错,邢刚是长安的来使,并不是敌国的来使。敌国的来使可以毫不犹豫无所顾忌的与他同生共死,哪怕是杀了他之后立马被就地诛杀,也是大功告成,了无遗憾。但邢刚是长安的来使,这一切就都不同了。
肃州王不想与长安开战,长安也不希望和肃州有所冲突。尤其现在五州一体,若是起事,难保不会出现豪杰蜂起的情况。长安,现在还没有这个托大的本事。肃州王撑死一个乱臣贼子,还有成王败寇的诱惑在那里。长安在这件事情上所遭受的压力,可比肃州要大的多。邢刚这一剑若是真的刺下去,那么这一次出使,也就失败的彻彻底底,再无挽回的可能。邢刚是个出色的人才,他不会这么做。
听见肃州王这么说,邢刚已经知道此法不成。他亦是决绝人物,当下回剑横放于自己脖颈之上,鲜血已经濡缕。
肃州王一拍桌子镇退想要趁着邢刚长剑离开肃州王而把邢刚拿下的侍卫。这一会的功夫,邢刚手上力气已然再加,伤口愈发加大。
肃州王急喝道:“慢!使臣且慢!”
邢刚停下手中的动作,双目如炬看着肃州王,说道:“州王性命宝贵,非臣可与同生共死者。然臣若无以为报陛下圣恩,心总有不干。还请州王成全!”
铜雀楼。
云湘把手中的竹筒放在屈淮的鼻子下让他嗅嗅,从一旁的水盆里拿出手帕帮屈淮擦去头上的冷汗。屈淮张开眼睛,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随着年关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寒冷。铜雀楼内虽然温暖如春,但屈淮的身体依旧一日不如一日。他的精神已经越发不济,心悸也从一月一次加快到了半月一次。云湘为他配了药,现在已经暂时的帮他克制了一部分痛苦。但终究是杯水车薪,别无他法。
云湘把屈淮的手拉下来,放在自己的手掌里,坐在床上问他:“这次怎么样?”
屈淮把手帕从云湘的手里拿过来敞开胸膛自己擦拭着,云湘看着他浑身大汗淋漓,也不由得皱眉。她少见屈淮狼狈的模样,但最近见的却异常之多。
“新年将至,陛下大宴群臣是必然。你要是继续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屈淮问道:“还有几天?”
这些天屈淮大多时间沉睡,可谓是什么也记不清楚。云湘除了照顾他,还要帮他应付来这铜雀楼络绎不绝打探消息的人群,也是精疲力尽。云湘有些无奈的说道:“三天,只剩三天了。”
胸口的疼痛让屈淮再度皱眉,云湘急忙从一边的几案上端过药碗递给屈淮。这些天云湘呕心沥血,到底是找出些抑制的法子。屈淮接过一口饮进,闭着眼睛等着药效上来。
房间外的敲门声惊动了云湘,她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门外,问道:“谁啊?”
昭华郡主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平南王府昭华郡主携平南王世子季承前来探望九州元帅,还请云湘姑娘开门。”
云湘回头看看屈淮,屈淮朝她颔首示意。云湘打开房门,恭敬的退到一边:“郡主请。”
崔姨站在昭华郡主和季承的身后,不停的朝着云湘使眼色。自从云湘来到铜雀楼之后,虽然不接待其他客人,但仅仅是屈淮也为铜雀楼带来了不少生意。崔姨无论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看在屈淮的份上,都没有为难云湘的道理。何况能够在京城长安开起这种招待官家富贵人物的歌舞场所,崔姨背后自然有所背景。杨定平若不是对于铜雀楼知根知底,也不敢把云湘安排到这里。但是这些天屈淮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于敏感,每日前来打探消息的人不计其数,铜雀楼的生意自然是受到了影响。毕竟这种多事之秋,能不惹事的,自然是不惹事为好。
云湘抱歉的看着昭华郡主。昭华郡主对她笑笑,示意她自便。云湘出门,转身想要把门关上,昭华郡主向她摇摇头,示意门就开着。
明白昭华郡主避嫌的意思,云湘也不强求。就在门外对着崔姨说道:“崔姨,有什么事吗?”
崔姨为难的看着云湘房间内的昭华郡主。云湘闻弦歌而知雅意:“崔姨放心,屈元帅说了,这些天铜雀楼的损失,可以全算在屈元帅账上。”
商场重利。云湘已经这么说了,崔姨自然没有二话。送走崔姨,云湘便转回屋子,把门关上。
季承走上前去对着屈淮行礼:“师父。”又乖巧的把身子转向云湘,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朝着自己二姐投去求助的眼光,自己二姐也不理会自己。自己师父更是一直闭着眼睛,连看都不看自己。想想平南王府众人与九州元帅府的人私下的闲话,季承鼓足勇气,对着云湘叫道:“师娘!”
云湘诧异,转头看着屈淮。屈淮此时也调整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季承:“你怎么来了?”
季承后退一步:“回师父,是二姐带我来的。”
云湘道:“世子,让郡主和元帅谈事情,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昭华郡主道:“就在屋子里面,别出去了。”
云湘点点头,过来拉住季承的手。季承没有反抗,乖顺的跟着云湘走到了外边。
屈淮换了个让自己更加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什么事情?”
昭华郡主道:“关于将烈,天狼部落和松狂滩摩尔部。”
“这是平南王府的事情,平南王府自己拿主意。”屈淮摆明了自己和这件事情毫无关联,并不想牵涉其中。
“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屈淮懒散的看着昭华郡主:“什么事情?”
昭华郡主道:“我需要你帮我打通一些户部的关节,也要让南境那些常驻军的首领闭上嘴巴。”
南境常驻军的军权,并不是由平南王府所有,依旧归属于长安。而九州兵马总元帅,就是负责此事的最高将领。平南王府虽然曾经短时间的完全控制过南境常驻军的兵权,却碍不住高华郡主久不在南境,兵权终于分散。这件事情本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昭华郡主和高华郡主也并不意外。她们本来也没有指望可以一举彻底控制常驻军。若是真的那样,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只要固定的影响力不变,昭华郡主和高华郡主就没有必要再施展行动。但是让常驻军所有的将领闭上嘴巴,就不在平南王府现在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屈淮抬起眼睛看着昭华郡主:“我为什么要帮你?”
昭华郡主张张嘴:“我现在不想找定平哥哥。”
言下之意是,你不帮,还有别人可以帮。
昭华郡主不是很会说话,这是屈淮早就知道的事情。他懒得与昭华郡主计较,说道:“你还是先回去吧,我考虑考虑。”